13

　　秘密是羞涩的少女，愈要加以看守，却又愈发容易被发觉。
　　那件事，终究没能成为永远的秘密。
　　路伊辰其实不止和秦亦讲过。
　　在遇见魏有期之前，路伊辰其实有过一个前男友。
　　他与魏有期同姓，叫魏言。
　　长相只能说是一般，属于丢在人群里也不会望第二眼的类型。但上天给他开了别的窗：动人的歌喉，还有一张甜言蜜语的嘴。
　　在某个烛光摇曳的夜晚，魏言轻抚颤动的琴弦，在最后一个音符掉落在月色之下时，对路伊辰说：
　　“你知道吗，路伊辰。你就像纯净的月光。”
　　紧咬着下唇，深黑的瞳孔在眼眶止不住得颤抖，路伊辰无法接受被真诚对待却仍欺骗着对方的自己。
　　所以她向他坦白了。
　　路伊辰忘不了魏言的神情：错愕？震惊？又或者是厌恶？
　　最后还是魏言的好友孙桐来和路伊辰告的别，对话很简单：
　　“离开魏言吧。你好脏。”
　　“好的。”
　　…
　　是的，就连路伊辰自己，都觉得她好脏。
　　好脏啊，太脏了。
　　她早就是馊掉了的残羹冷炙，早已经是爬满了虫卵的破败玫瑰。
　　那天与魏言不告而别。她回到家，一遍一遍发了疯似的冲洗自己的身体，直到皮肤红的要滴出血来，她终于累了。她倚在墙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想，也许她永远也遇不见能接受自己的人了吧。
　　所以在与秦亦在雨夜中告别之后，魏有期不知从何处抓住了风声的尾巴，来问路伊辰的时候，路伊辰也毫不怀疑地想：
　　“魏有期也要离开我了。”
　　但她还是说了，她将一切都告诉魏有期了。然后她静静坐在他面前，像是等着最后的审判、死亡的宣告。
　　她真是以那样的心情等待他的回复的。可是魏有期花了一段时间消化了这件事，他又看向她，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澄澈。
　　他问她：
　　“疼吗”
　　…
　　噩梦般的黑夜从未结束。
　　它总是出现在路伊辰的梦中，出现在每分每秒，出现在每一个眨眼之间，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像是逃不出的梦魇，无时无刻吞噬着她的心。
　　所以她跪在神明之下，只为寻求片刻的安宁。
　　她戴上了佛珠，她听着教堂的钟声而泪流满面。
　　但她本质上并不归属任何一个教派。
　　她只是如此单纯地坚信，如此虔诚地祈祷，她的神明终会来到她的身边，救赎她，洗清她身上的罪恶。
　　无论是谁。
　　是的，无论是谁。
　　而此刻她面对魏有期，她的心，正像每晚祷告时一般宁静。
　　“对不起啊，我本来应该把那些宝贵的初次都留给更重要的人。”
　　“这件事你又没有错。”
　　路伊辰抬起头，眼里有波光泛泛。
　　“你…不觉得我脏吗。”
　　她摁住跳动不安的心，等待那个令她日夜难安的回复。可魏有期笑了，像明媚的春光：
　　“路伊辰，你是我心里，最干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