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玉盘珍馐 / 第32章 青团 五

第32章 青团 五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大理寺厅堂。
  
  临近三年一度的官员调动升迁绩考,近来大理寺公务繁多。大半差役已经下衙,然而半数官员还在繁忙地整理公文。
  
  饿了,他们随手拆出一盒点心来吃,大家吃着吃着,发现大理寺发的青团居然吃空了,疲倦的官员们心头涌起一抹淡淡的惋惜,罢了……明日打发小厮再去何记买几盒青团。
  
  然而他们加班加到亥时(晚九点),腹中饥饿心头又想起那恬淡怡人的青团子。
  
  软软糯糯,芬芳香甜,是加班时再好不过的点心。
  
  大理寺最大的领导能发三盒青团,低品阶的官员仅得两盒青团,一顿点心的功夫,到手的清明补贴就没了。难得今年碰上如此美味的青团,大理寺竟然不多订一些?
  
  大理寺的主簿弱弱地向上司吐槽,“周大人,您看这清明的青团是不是少了点?”
  
  其他同僚忍不住道:“老周你也太抠门了!”
  
  一盒青团不过六十文,他们平时出去下个馆子都要花两三百文,最近大伙日夜泡在大理寺处理公务,恨不得把大理寺当成家,就这待遇?
  
  大理寺的一个文官说道:“我中午打发了小厮去何记买青团,根本买不上,恐怕要大理寺出面东家才肯做。”
  
  明天节日青团一定会卖得很火爆,往年就连他们嫌弃的聚福酒楼,节日当天的青团都能卖断货,更不提何记。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强烈建议道:“周大人,青团不够吃,再多发几盒吧!”
  
  夜晚,州桥街夜景繁华似画卷。
  
  何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大理寺的差役来到何记,气喘吁吁地道:“何老板!我大理寺再订两百盒青团,你们可做得到?”
  
  何父原本已经打算关门歇下睡觉,没想到这么晚了忽然又来了订单。
  
  听清楚是大理寺的单子后,一股欣喜与复杂蔓延在何父的心头。差役深夜来何记下单子,岂不是意味着大人们吃得很满意?
  
  不过何父却为难起来,两百盒就是一千枚,数量毕竟不少,明天他们要升祠堂祭祖,恐怕要早早关门回家……
  
  差役见何父脸上的为难,说道:“我们大人说可以适当给何记加笔酬劳,算作东家劳心费力的打赏。”
  
  两百盒青团原价是十二两银子,差役从兜里掏出了三十两。何父看得眼皮子一跳,他的犹豫纠是因为明天要祭祖,正在想着要不要今晚拼一把,不睡觉也要帮大人把这两百盒青团做出来,没想到差役以为他要婉拒。
  
  何珍馐替纠结的何父接过了话头,“可以是可以,不过青团得明日下午才能做完。”
  
  差役得了少东家这句话,放心地回大理寺复命。
  
  何父激动地唤来家人,“爹娘、二弟、大郎二郎,大理寺的大人们向咱们何记又追加了一笔单子!我们今夜不睡觉了,来做青团子!”
  
  何记为了应付清明节,囤了上百斤的糯米粉和艾草,做完大理寺的订单后还剩食材大半没用完。
  
  深夜,连楼下的炙子烤肉铺子都渐渐歇业,何记仍旧香飘四溢,那股清新的艾草味飘满了整条街。
  
  ……
  
  次日,清明。
  
  开封府衙门向大理寺移交案子卷宗,负责对接的文官和差役在大理寺办公的厅堂逗留片刻,大伙肚子也饿了,顺手抄起了大理寺差役用来充饥的夜宵点心——青团子。他们平时打交道多了,大家都是熟人,吃人家一点零嘴也不打紧。
  
  一口咬下去,青团口感软糯、清甜适宜,淡淡的清爽直令人心旷神怡,叫人吃了还想再吃。
  
  几个文官和差役蓦然眼前一亮,惊喜得直直追问:“这是哪家酒楼买的?”
  
  有个傻乎乎的愣头青张嘴就想说州桥何记,刚动了动嘴,就被同僚们凌冽的眼神示意闭嘴。
  
  大理寺的差役忙碌地从公务中拔出头,装模作样地说:“我们也不知,这是我们大理寺清明发的补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大理寺买这点青团多不容易,何记铺子小,做工慢,连他们这点青团都是好不容易排上。
  
  开封府衙门的公务员们心里疑惑,大理寺的补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们见打听不出结果,只好放下空盘,私底下派人打听大理寺的青团。
  
  托了开封府衙公差们到处打听的福,这一日汴京各个开封府衙门有业务往来的部门,都知道了大理寺今年发的青团格外好吃,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打听都追问不出青团的来源。
  
  大家只好望洋兴叹,回去之后打听跟大理寺合作的酒楼。
  
  何记铺子。
  
  何家人连夜赶制了两千枚青团,清晨,何嘉仁把两百盒青团运到了大理寺。
  
  何父与没料到清明节当天,青团可以卖得如此凶猛。
  
  何记剩下的一千枚青团,卯时没过就一售而空。铺子门前的队伍犹如长龙,从街尾一直排到了街头,火爆程度比当初卖饺子时更胜一筹。
  
  即是昨天何记被打砸给客人带来的恐惧余烬未消,可是不妨碍新的客人一波波地涌来。
  
  何家人原本打算歇业休息,但被客人热情的感染,大家做青团做得俱是红了眼。
  
  过节时挣钱就跟弯着腰在地上捡钱似的简单。青团材料都是素食,它个头小,成本低,卖出一只青团利润比一份饺子还高。
  
  何翁翁站在收银台,账本记都记不过来,后来干脆摆烂,只把钱收下等晚上再算数目。
  
  正午时分,何记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大理寺打过交道的各部门终于打听到,与大理寺合作的酒楼是何记。
  
  各司的差役来到何记,望着何记门口气势如虹的长龙,俱是被震住。
  
  他们径直来到店里找来了东家,何父擦着汗一脸遗憾抱歉地连连说:“官爷,对不住,今日何记所有的青团都有客人订下了。”
  
  “单子排到了两日后,若官爷们还想吃青团,何记到时一定优先做官爷们的青团。”
  
  皇城司的差役听了心下不喜,心中认为这家店太不知天高地厚。然而皇城脚下贵人多,差役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明日订下青团的是哪家?”
  
  何父擦着脑门的汗水,“正是大理寺的老爷们,他们一气订下了一千枚,奈何小店生意微薄,人手少,便是日夜加班拍马也做不上,请官爷们耐心等等。”
  
  各部门的差役心中不约而同地骂道,好你个大理寺!嘴巴上说着不知,私底下却偷偷订了一千枚?可真撑不死他们!太太太不厚道了——
  
  难怪他们怎么追问,大理寺的嘴巴就跟缝上了似的,打死也不肯透露是哪家的青团,原来他们私底下偷偷连订了两天的青团!
  
  平时显山不露水,年年跟朝廷哭穷,竟不知原来私底下油水有这么多?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大理寺腰杆那么粗,只好按规矩排队,排满了之后的三四天。
  
  ……
  
  晌午。
  
  州桥街的客流渐渐稀疏,何家人累得脱了力,连数铜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铺子被打砸后,第一次迎来了生意的高峰。店铺里还留着摔打的痕迹,桌椅板凳都来不及换,可是这间简陋的铺子今天却招待了一波波客人。
  
  关门后,何二叔兴奋得脸都红了,摸着银子一个劲地傻笑。
  
  何奶奶只点了银子的数目,铜钱没劲儿数,她小心翼翼地称量了好几遍银子,眉眼开笑地跟大伙说:“今日我们收了五十一两银子!”
  
  其中三十两来自大理寺追订的一千枚青团,十两是明日青团的订金,剩下的杂七杂八的是别的官府给的订金,如果再加上大理寺先前给的六十两,他们这几天靠着青团足足挣了近百两!
  
  即便鼎盛时期的何记酒楼,恐怕也不会比这几天的何记铺子更赚钱。
  
  何奶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下个月的欠债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还上了。
  
  想想当初全家人累死累活工作,每月积攒下来的银钱不足二两,那样清贫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何父心头跟喝了蜜汁似的,今天汴京各大衙门的差役争着跟何记下青团单子,那阵势差点没把他吓住。
  
  这些平日老百姓挖空心思都沾不上的官爷,居然好他们何记这一口吃的,怎么能不让人骄傲?
  
  何父喜滋滋地说,“爹,咱们收拾一下,去升祠堂。今日铺子太忙,去晚了老祖宗该要不高兴了……”
  
  何二叔早就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一应物件,香烛、长明灯、精致的寿纸寿衣连并纸糊的五进大院……林林总总地买了一堆,他还阔气地请了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花钱找儒生写了一篇祭文。
  
  简陋的祠堂只有一排灵位,灵位前却摆满了烧鸡、烧鹅、烧鸭,糕点、青团、饺子、果盘等等各色可口的食物。
  
  往年囊中羞涩的何家人只能买点纸钱聊表心意,这些锦上添花的烧钱玩意儿是想都不敢想。今年何家挣了钱,颇有些“衣锦还乡”告祭祖先的意思。
  
  何家人虔诚地跪在灵位前,磕头。何翁翁一身冷清,佝偻的脊背努力地挺得板直,眼里透出了一抹坚毅和雅亮。
  
  何翁翁拿出家谱,取来笔墨纸砚,润笔后不疾不徐地写下:“何氏尊先祖宏仁雅善,第六十一代家主何明于元宣八年,将家主之位传予六十三代长房次女何珍馐。”
  
  何翁翁开始写起何珍馐的小传,跃然纸上的字迹苍劲笔挺,每一字都好看得要命。
  
  “珍馐,性聪颖勤勉,幼时能口吐华章,少有奇才。待稍长,梦中得何氏先祖指点,于州桥街开何记铺子,往来客旅络绎不绝,年二八继承祖业……”
  
  何家人恭敬地向灵位磕着头,认真地聆听何翁翁传授家业的仪式。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在大家心中,父亲(祖父)把家业传给二娘是最正确的选择。她是老祖宗亲自选出来的人,她带着全家从泥沼底下挣脱出来。虽然她是女子,却比男子更有能耐。
  
  何家交给她,何记以后会走得更远。
  
  何翁翁写完最后一个字,等待墨水干了,把族谱递给孙女。
  
  何珍馐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祖父交予的族谱,她深知身为一介女子,继承家业有多么艰辛。这个世道女子抛头露面地做生意,会惹来多少非议,这本族谱能护着她在这个世道行走得名正言顺。
  
  享受它带来的便利,也要承担起它的责任。
  
  一本薄薄的族谱仿佛千斤般的重,从今往后,何珍馐将肩负起光复何氏的重任。
  
  “谢翁翁信任。”何珍馐说道。
  
  何家如今人丁单薄、家业式微,并无族中有声望的老人见证,何家只请了有名声的街坊邻居作为见证。祭拜仪式结束后,何家在铺子里摆了五桌喜酒,何家人围在灶头,各自分工干活。
  
  油花刺啦响起,平时何家饭桌上不易见到的昂贵食材,今日一并出现在了灶头:肥美的鱼、新鲜的羊肉,热油烹得鲜红的大虾,昂贵的鹿肉、鹅肉、海参鲍鱼……林林总总共十道菜,由何翁翁掌勺。
  
  各色时蔬在刀的另一端片片飞起,整齐落下;玫瑰色的烧鹅肉寸寸薄厚均匀,羊肉炖在锅头溢出缕缕香味;大虾下油锅滋滋地炸制酥脆、时间掐得恰到好处,使得油恰好锁住虾中水分,鲜美弹牙。
  
  何翁翁做菜仿佛不疾不徐地作画一般,何珍馐被他这一手绝活吸引,心下一震,原来翁翁的手艺非但不差、还精湛绝妙,恐怕毫不逊色于高档酒楼的掌勺师傅!
  
  这就是黎朝庖厨的功夫?
  
  她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句话,“亲爱的传承者,恭喜你脱离厨房长工,正式迈入庖厨行列!希望未来勤勉刻苦,提高厨艺!”
  
  美味喷香的菜肴流水般地从厨房端出,香气四溢,直引得路人引颈相望,恨不得钻进何记里讨一碗饭吃。
  
  何东家不厚道,有好吃的宴席竟然不请他们!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