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茅塞顿开

　　第265章茅塞顿开
　　想到这，季咸早已经被石头填满夯实的身体，感到内里莫名的空寂从一处还不起眼的裂隙中抽丝生长，如荆棘一样眨眼间爬满了季咸的全身，让他窒息。
　　季咸难受的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洞口走去。
　　每一步沉重的脚步落下，他的身体就因为脱离山体而被震碎一些。他像一座即将倾覆的大厦，向着只能感觉到光的方向走去。
　　在一步跨出，其踝碎，再抬腿一步落下，其腓裂，等他几步快要走到洞口处的时候，其肩胛已毁，只剩一颗硕大的头颅如滚石，向前滚去。
　　最后刚好停在了洞口明暗交界之处。
　　他已经看不见的双目，沐浴在了久违的阳光之下。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温暖。
　　那一片温暖的白色幕布上，他看见了儿时自己的落魄，看见了少时自己第一次通过给人相面算命换来的一捧粟米，还看见了青年意气风发之时，便是豪门贵族的座上宾，甚至被王侯恭请过，那是何等荣光。
　　季咸的脸上露出了如沐春风的微笑，可是很快微笑就收敛了去，因为记得这些荣光，自然就必须记得这些荣光背后的阴暗。自己因为能看会算，所以常常被人请去问命，问得命好还好，主家奉上财物打发了事，事后谈起季咸在其口中也不过‘算命的’的三个字而已。若是算得命不好，客气点的打赏一二草草收场，不客气还会将季咸直接轰出门去。
　　回想起这一幕幕，季咸想起了列子当年是真心当他是朋友，而现在想来若当时不是为了意气用事好面子，逃跑了去。说不定他现在也和列子一样，要么逍遥天地间，要么和志同道合之人坐而论道···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云端传来了青鸟自由飞翔的鸣叫声，顿时觉得原本闭塞的身体，五感茅塞顿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高高盘旋于云霄之上的青鸟，看见山巅小屋门口的台阶上，一颗顽石碎成了无数块之后，一阵清风徐来，化作了齑粉···
　　一道阳光也照入了黑暗的洞穴之中，而在更深处一道渺小的烛火，终于飞到了庄周身前，执意要往这位一身品蓝长袍的英俊男子怀中钻。
　　最后抱着图南的庄周实在拗不过，于是开口令道：“火折子在袖里藏天下中，自己进去找吧。”
　　那点烛火，便愉快的用火舌想去舔舔庄周的脸颊，却被庄周一脸嫌弃的避开了，最后只能耷拉着火苗灰溜溜的钻入了庄周的肘后。
　　而已经认主的九猷，看着那燧火这般舔狗的模样，不屑的九只小脑袋一起吐了舌头，嗡嗡作响后便继续往第一处渊海飞去。
　　跃往深处飞去，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就似有似无的飘来一丝辛香。这味道让九猷兴奋不已，越飞越快，就像出征多年的士卒终于回家探望媳妇一样，急吼吼的。
　　“这味道···”跟在庄周身后的列子，抬起鼻子在空中四处嗅了嗅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可是怎么有些想不起来···”
　　“你应该是在当年在郑国的宫殿中闻到过。”庄周随之提醒道。
　　“对了，我说怎么不喜欢这味道，当年阿茸母亲的寝宫中就有这么股，椒兰之香。”列子经庄周的提醒一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说是修筑宫殿之时，将椒菽研磨成粉，参入夯土之中，建成之后整座寝宫都会终年散发着椒兰辛香，可作驱邪防虫之用。”
　　庄周微微点头，可是却感觉到怀中的轻微扭动。
　　于是一边走，一边低头轻声试探着问道：“你醒了？！”
　　可是怀中的紫衣却一直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没有任何反应。
　　庄周见状，嘴角微微上翘后，便抬头看向了前路，不再多问。
　　可是那一股辛香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朝着他们袭来。
　　“啊切~”刚才还昏死过去躺在庄周怀中的图南，闻到那一股奇特的香味，实在忍不住，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静谧的山洞中，那一声喷嚏格外响亮。
　　庄周幽幽低下头来，盯着怀中食指轻揉鼻尖的图南，图南顿时感觉到一股寒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再闭上双眼假死过去。
　　“别装了，我知道其实你早就醒了，只是赖着不想走而已。”庄周却一语道破了图南的那点一眼就穿的小算盘。
　　列子瞅了瞅，身旁抱着图南的庄周小声揶揄道：“既然知道，你还不是心甘情愿一直抱着人家姑娘？！瞧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本来只是想蹭一段路的图南，听着列子这么说，才猛然觉得自己这么作是有些不对劲，便开始挣扎道：“不是赖着不想走，我只是赖着不想走路而已，庄周，你别含糊其辞混淆视听···”
　　说着抬臂蹬脚，挣扎着想落地。却不料庄周这厮却冷冷一笑道：“不知道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双抱着图南的臂弯故意收的更紧，将图南死死的困于怀中不得动弹。让她下不来台。自顾自的大步流星的向着飞远的九猷行去。
　　列子落在了他两后面，捋了捋胡须摇头道：“不得不服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打情骂俏也这般···这般得理不饶人？”最后想不通，于是一甩衣袖，想不通就不想，便跟着庄周追了过去。
　　这时候，硬挺挺横卧在庄周怀中的图南，闭眼也不是，不闭眼也不是，只得眯着眼，忽扇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偷偷看看面无表情的庄周，再不时的偷偷瞄瞄，不知尽头的前路，感觉如卧针毡，度日如年。
　　而庄周虽然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窘迫难熬的图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大好，走的也更快了起来。
　　“喂喂，我说臭小子，你杖着自己腿长，就走这么快，欺负我老头子不是？！”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的列子在后面骂道。
　　庄周才不会去理会一个明明可以御风而行却故作体弱的老头，那骂声就如耳旁风，早就不知道吹到了哪里。
　　可是列子准备再开口，敲打敲打这位后生的时候。
　　“哇~~~~~~~”
　　一声骇人的婴儿啼哭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仿佛从幽深的地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