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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也曾筹笔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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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来乍到的那几天,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开心。
  上课时,我总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些什么,我会双手扶着下巴,假装冥想沉思,而实际上在漫无边际的想着各样事情,呆呆出神;
  下课后,也无好去处,要么趴在栏杆上,不然就在长㾿里留下寂寞的身影。
  更可恨的是,我的新同桌,欺我不爱说话、老实,常常捉弄于我。我越是对他不爱搭理,他愈得寸进尺,最后我只得以告诉老师而威胁恐吓于他,他才作罢。
  最让人难过的莫过于晚自习了,老师总会在黑板上抄些习题,让我们做,他说只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沉下心来去思考,去做题。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坐在第六排的我,抬头去看黑板上的小字时已经有些模糊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曾经试过,在最后一排看黑板也是格外清晰的,我知道我近视了。
  没有人知道我的委屈,从小到大,成绩如此优异,哪里坐过第六排?
  我揉了揉眼睛,已经有了些泪花,在泪花的折射下,竟然看得清楚一些,我也不想和老师讲了,等待第一个考试成绩出来后再调座位吧!属于我的前三排,终是要回来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向我那令人生厌的同桌委曲求全了。
  我想柳老师了,如果是她教我,她一定能够看出我每天有多不开心,也能看出我近视了,看出我看不清黑板上的小字了。
  唉!我歪了歪笔。蟋蟀又在下面啃我的脚趾了,它鸣叫着,又爬上那只晾鞋。我低头往下看了看,心想这多像地里的蟋蟀啊!它是来叫我回家的吗?
  母亲偶尔会来给我送饭,那短暂的半个小时,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
  既能见到母亲,又能吃上她可口的饭菜,在这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是一件多人让人觉得快乐的事情啊!
  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着,我计算着日子,母亲已经有好久没有来了。
  这一天,一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告诉我母亲今天会来,是的,她终于来了,她又带着好吃好香的饭菜来了。
  她见我第一眼就说:“小舟,你瘦了不少。”
  直到父亲回来后,他日日无事,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挎上保温盒,把一日三餐从家里带到学校。
  终于到第二个周五了,我盯着墙壁上的钟表,心脏也跟着一秒一秒的跳动。
  快了,快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家,能够回到母亲的怀抱了。她依旧还是那么温柔漂亮,虽然这个时候我已经十岁,她也已经过了三十。而奶奶呢是有些老了,腰有些弯了,不过不细看也不易看出,倒是皱纹增了好多。
  大星期回到家,心情本是大好的,却未曾料到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不顺人意。
  我啃了个苹果,正要奔跑呼喊着去找玉容,却听到姐姐说鸭子死了一只,于是我们拿了铁锹把它,埋在了石榴树下。
  “咦,大黄怎么不见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大黄前一阵子跟着咱妈去赶集,追了老远,妈只好让它上了三轮车,可…可是到了街上,被川流不息的车辆吓破了胆,来不及去看兽医,就…就死了。”
  “什么?这怎么会!”我摇晃着姐姐的胳膊,仿佛她还未睡醒,说梦话是的。
  她也带着哭腔:“咱妈是想让我瞒着你的,但是又怎能瞒过你呢?别说大黄了,就连咱家的一只蚂蚁丢了,你也会发觉不对劲,少了些什么东西。”
  “那大黄现在在哪儿?”
  “奶奶和妈妈最终是不忍把它卖掉,埋到咱们田地里了,说是大黄保佑咱们年年有个好收成呢!”
  “走,姐,带我去看看。”我拉着明馨,奋力往田地跑去。
  想那过去的日子,每当我们这样跑出去,大黄一定会撒腿追上,那时也会嫌它烦,可如今呢!它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它不能再奔跑了,再跟在我后面摇尾巴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滴落在埋葬在大黄的土地上。秋风紧洌,枯黄的落叶时不时随风舞动,飘落到我脚下。我仰望着碧云蓝天,追思着往事,这可真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回到家后,奶奶对我俩说小花也找不到了。
  我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我焦急的喊着:“奶奶,赶快找啊!”
  奶奶站起身,叹了口气,望着小花的旧窝说:“不用找了,小花已经活了十来年了,从来没有一连离开过几天,它现在不回来了,就说明小花也知道自己寿命无多了,为了不使我们伤心,它是自己去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呆滞,放假的喜悦被一冲而尽,我从未想到这次回来迎接我的竟然是一连串的噩耗。
  我没有再去找玉容和超然,这两天也只是呆在家里,他们倒是拜访我几次,我以作业多为由回了家,没有再和他们闲叙。
  直到临走时,他们到家门口送我时,那离别伤怀的情绪,让人崩溃,我拉扯着他们的手,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柿子快红了,待你归来时它们会像灯笼一样高高挂在枝头。”
  “石榴也快熟了,待你归来时它们会咧开嘴对你笑,欢迎你回来呢。”
  “还有啊!待你再回来我们一起捉蟋蟀,烧红薯。”
  多么美的画面哪!只是,再回来时。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迎接了第一次考试,调换了座位,和班里的同学渐渐熟络了起来,不再那么孤独了,但我始终忘记不了我们摘柿子、掰石榴、抓蟋蟀、烧红薯的约定。
  周五的放学铃响后,我背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是的,我是第一个,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虽然老板打开了悬挂在黑板上面的电视机,但我的心思却从不在那儿,相对于自己的家,这儿哪值得更留恋呢!
  我冲出了校门,像小鸟冲出了笼子重回蓝天,我嗅到了自由的气息,重回了大地的怀抱。
  我跳上车,搂着妈妈的腰,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妈妈说:“我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开心了。”
  是的,我是有些日子没有展露笑颜了,如此细微的变化也会被妈妈捕捉到,真不愧是妈妈啊!
  我到家后,他们还未放学,我扔下书包,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小铲,掏了掏火柴盒,出了家门,去路口等他们了。
  我远远地看到他们背着书包慢悠悠的走着,还说着笑着,我想他们每天的心情都若这般好吧!
  突然,他们站住了身子,怔了两秒钟,然后疯狂的向我跑来,嘴里还大喊着:“小舟,是你吗?”
  我被他们感染着,把火柴装进口袋,胳膊夹着铲子,张开双臂给他们来了个大拥抱。
  “我们根本想不到你会发现在这里。”
  “是的,小舟,你可知道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走这条路了。”
  “先别说了,工具我都带来了,你们先别回家了,和我饱餐了一饱再说。”
  于是,我寻摸到了路边的一小块红薯地,让玉容放着风,超然打着了掩护,我蹲下身子用铲子开挖了。
  “别挖,别挖,小舟,这块红薯地是我家的。”
  我一拍脑袋:“哎呦!玉容你怎么不早说。”
  于是,我又找了一块,狐疑的看着玉容说:“这块总不是你家的吧!”玉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家的,这是我家的,小舟,别动手,再找一家。”
  我有些哭笑不得,来到第三块红薯地面前站了会,直到他们两人确定好了,我才下手。
  不过,我越看越熟悉,觉得这块像我家的,先不管了,挖了再说。
  咦,泥土还是湿了,看来雨后不久,我只稍稍铲了两下,第一块就得手了,不大不小,正适合火烧。
  “糟糕,忘记拿袋子了。”
  于是,我盯向超然的书包。超然一咬牙:“我豁出去了,上面不就是沾了些泥巴嘛!”
  我没有挖太多,只须三五块解解馋即可,全部装进书包后,带着它们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我挖了一个坑,把红薯全部放到里面。再回头,只见超然,不见了玉容。
  “玉容哪里去了?”
  “她去找柴禾去了。”
  “那你还发愣,快去啊!你没新学一个成语众人拾柴火焰高吗?”
  “我这不是给你放风嘛!”
  回到家后,母亲问我红薯的味道怎么样?我不假思索的答道:“醇甜可口,香味四溢。”
  “对了,妈,你怎么知道我们烧红薯去了?”
  “你出去后不一会儿,我也去田里了,路过红薯地,发现有动土的痕迹,你说不是你挖的还是谁挖的。”
  我给妈妈扮了个鬼脸,心想:玉容和超然家的都躲过去了,可偏偏挖中了自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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