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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难道尼古拉耶夫村不相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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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娜杰日达的母亲伊拉是爱丽桑德拉的表姨,也就是她妈奥利格的表妹,住在尼古拉耶夫村。
  父亲做主要伊拉相亲,这时,她已和本村的小伙子瓦维拉私订了终身。瓦维拉是大儿子,下面有四个弟妹,家里日子过得不富裕,母亲苏珊娜给瓦维拉找好一个有不少陪嫁的外村姑娘,苏珊娜想要儿子瓦维拉为家里做些贡献。伊拉的父亲萨维利要把独生女托付给自己的好朋友安东。安东有七个儿子,其中三个和伊拉的年龄挺合适,豁达的安东让萨维利随意相中一个即可。
  “送给你一个做儿子,谢廖沙、伊戈尔、格什卡随你挑,哪一个都会像儿子似的去做上门女婿。”
  得知女儿自己找好了对象,欲哭无泪的萨维利问伊拉和瓦维拉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伊拉羞涩地告之,是在河水融化的五月,她去捡野鸭蛋碰到了瓦维拉,瓦维拉把自己包里的野鸭蛋都给了她,还有一些埋在雪下的野果子,那次,他们就好上了。
  萨维利这个后悔啊,四月的一个雪天,他和安东俩人坐在干枯的麦草堆上等候上套的狍子。他们谈起手风琴和曼陀铃的音乐,谈着初恋,谈着卧在他们脚前的猎狗“彼得”,后来还谈到了和自然科学中与化学有关的现象。午夜,他们喝了一瓶萨维利带来的伏特加,趁着热乎劲,俩人迅速地约定了儿女亲家。萨维利把这件事情揣在心里两个月,目的是想好好地考察考察阿列克赛耶维奇家的哪个儿子更合适,殊不知,宝贝女儿的心就是在那个时候像野鸭子把蛋下在河边的蓬草里一样,有了归属。
  “不要因为我没了娘亲,你就可以自作主张!”伊拉的话像从猎枪里射出的一颗子弹。萨维利喝了一瓶高度伏特加后,摇摇晃晃地去安东家道歉。安东很豁达,拍着萨维利宽厚的肩膀说:“算不了什么,不要灰心,我们还有第三代呢!”对于安东的善解人意,萨维利到死都不忘。
  在娜杰日达快出生的时候,伊拉发起烧来像个火人似的,手忙脚乱的瓦维拉先给她喝了一些修道院取来的降温药水,又用酒精擦身子,都没效果,他决定要把妻子送到一个令人放心的诊所,找不到两匹马拉的车,只好借了一匹农家干活的又瘦又弱的小灰马,套上一个废弃的破邮车,给伊拉裹上被子,再加上一层羊皮袄。那天的暴风雪很猛。
  “圣母,求您开恩,让伊拉脱离危险!求您了,皇天在上,开开恩吧,我给你画一百个十字”瓦维拉满脸沾满雪,拼命地打着马,并央求道,“恳求你啦,马,你还算是马的话,你要加油啊,我不会忘了你的,小祖宗!”
  在平常的日子里再无能的马只用三个小时跑完的路,在瓦维拉鞭子的催促下,使尽了吃奶的劲儿,还要花五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瓦维拉把伊拉送到了一个有高超手艺的医生那里,挽救了她的生命。一天后,小娜杰日达出生了。瓦维拉带着老婆和刚出生的的孩子回到尼古拉耶夫村。
  “多么好的早晨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伊拉费劲地推开百叶窗,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圣母领报节,伊拉在教堂里见到了婆婆苏珊娜。在美妙的弥撒声中,苏珊娜朝伊拉画了个十字,被伊拉看到了,教堂里上帝的光晕和香炉里飘浮的香气交融出天国的氛围。
  伊拉祈祷道:“在上帝面前,求苏珊娜·莫伊塞耶夫娜夫人以无比的宽容原谅我,我期待她召我和小阿努什卡去吃她的‘乳渣馅饼’!”
  快活使伊拉鼻尖渗出了汗珠。而瓦维拉认为母亲苏珊娜是不容易把眼光挪到比鼻尖更远的地方。
  正如瓦维拉所言,一直到“主升天节”,苏珊娜把门关得严严的,瓦维拉没能进去。
  “她并没有洗涤自己的灵魂。”瓦维拉难过地说,“我们不用祈求她的原谅,尼古拉耶夫是不相信爱的!”
  晚上伊拉背着大家在菜园子后面自家的澡堂子里,挑了上好的桦木板子烧了一大桶水,精心地洗了一通澡。一边擦拭自己骨瘦如柴的身子,一边泪流满面,向圣母祷告,若不是自己,瓦维拉不会遭到如此的冷遇,她不断地把水浇到身上以洗涤罪过。将所有的冷水都用完,冷得浑身打颤的她,像在主显节冰水中浸洗似的。她三岁时母亲曾抱着她在零下三十度的冷水里浸洗过,那时神父擎着十字架衷心地布道:“俄罗斯人心灵中需要这种极端的东西来燃起我们的热望,振奋我们的精神,祛除一切疾病和灾祸——把圣水带回去吧,上帝保佑你们,阿门!”就这样,每年妈都带伊拉去浸洗,并把带回的圣水抹在早餐的面包上。也许她们母女注定要提早分离,妈年轻轻地就把灵魂交回给上帝。
  伊拉还没带过周岁的女儿娜杰日达浸洗过,二十岁的她还没有尽到乳母的责任,不仅如此,她几乎所有的责任都还没尽到。几天来,她被纷乱的思绪折磨着,心像被撕碎了一样,不停地揉着肿胀的太阳穴,试图把撞进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挤出去。那一天,她将袋子里的面粉全部用上做了个大面包,刚刚放到烤炉上,就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瓦维拉抱紧了娜杰日达喃喃地说:“女儿你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不会害你
  的,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为了你的幸福,我一切都会放弃的。”
  两个男人慈爱地抚养一个孤女,几乎成了尼古拉耶夫村的佳话。十三年后,年迈的岳父给姑爷留下了三百卢布便撒手人寰。瓦维拉把娜捷日达送到寄宿学校去好好受教育,一年后,又把她接回来,说给她找了个新妈妈。
  “你能相信,我都是为你好吗?”瓦维拉诚恳地说。
  原来爹以五百卢布娶了波兰卖膏药的乡野游医希蒙的女儿奥尔加。奥尔加是一个如画的波兰美人。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柔美的腰身和挺拔的背部,无论站着坐着还是走在路上,总是流露出一种婀娜多姿的美。见到她,娜杰日达知道发了誓的爹为什么会违背诺言。
  十九岁的奥尔佳嫁给了四十岁的瓦维拉,他们有了一个女儿。
  娜杰日达最初的记忆是像山一样厚实的爹的脊背,温热着她的小身体。她永远记着,当爹去铁匠铺里打一把猎刀,那里的主人格列布师傅夸奖娜杰日达的美貌,爹竟然出去买了一瓶伏特加,分给铁匠和他的三个徒弟喝。她最得意的是,父亲给她买了许多小女孩做梦都想要的有着金黄头发、穿着花布拉吉的布娃娃,她认为自己注定是莫伊塞耶夫家的小公主。
  奥尔加比娜杰日达大五岁,她嫉妒瓦维拉对娜杰日达的父爱。她在瓦维拉面前对娜杰日达表现得有礼有节,但背后完全是两码事。她要娜杰日达明白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谁才是这个家的小公主。处处刁难娜杰日达,有时候达到荒唐可笑的地步,不到一年,娜杰日达就成了父亲眼里不懂事的女儿了。奥尔加又怀孕了,她的脾气大长,有时候会在半夜里哭个没完。瓦维拉问她为什么,奥尔加将嘴努向娜杰日达的卧室,说住在屋里的人最终会要她的命。有一天,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父女俩陷入了一场令人烦恼的战争中。父亲指责娜杰日达将要毁了这个家,并说她是着急出嫁了。娜杰日达难过地放声大哭,奥尔加说是鳄鱼的眼泪,并说娜杰日达的哭声让她的女儿卡佳受到了震动,并把卡佳的耳朵用棉絮堵上。
  后妈奥尔加是从喀尔巴阡山雪峰里诞生的,她的冰冷传染给瓦维拉,所以才这样对待娜杰日达。为了证实自己猜测的准确性,娜杰日达偷偷地摸一下卡佳的胳膊,发现真的很凉。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恐惧,在一个有着上好月亮的晚上,偷偷地走向离尼古拉耶夫村十俄里的火车站。这正是俄国调兵遣将的当儿,列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含着呼呼地怒吼向着战火燃烧的前线疾驶。恨自己不是个男儿的娜杰日达,在绯红晨曦的包容下的火车站发了一顿感慨:“这个时候我应该爬上火车,可是我却是个倒霉的女人!”
  火车“咣当咣当”地驶过她的身旁,列车带过的风温暖了她的心,使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向往,恰好地上有一张用过的火车票,终点是伊尔库茨克。望着被浓雾笼罩的尼古拉耶夫村,她毫不屈服地表示:“我尽量离你们远一点!”
  娜杰日达顺利地到达了伊尔库茨克,她真的考上了“伊尔库茨克医学专门学校”。刚刚念了三个月的书,由于战争,娜杰日达转回赤塔,准备入伍。
  刚开战的八月,俄国伤兵便从乌克兰战场撤了下来,后贝加尔的伤兵也都运回了赤塔。可怜的伤兵们,既然回到了家,当然活下去是最好的,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如愿以偿地回到家乡却没能活下去,就太遗憾了,有的战士伤太重,没有战胜死神。战争就是一部大绞肉机,俄军对德、奥联军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攻势,均遭惨败,俄国战士像被伐的树木成排成队地倒下,殷红的血,流成了河。
  1914年9月,娜杰日达被征兵。
  二
  1894年尼古拉二世即位那年,阿克辛木·季米特里奇出生在阿脖金村的一个富裕的哥萨克家庭。由于祖母阿塔利娅·奥希波夫娜的短见识,大部分土地随着农奴解放而逐渐地卖给了村社。只留下离马修河不远的一个有着森林环绕的小庄园。她的两个儿子拿着卖土地的钱在贝加尔湖一带以其他手段谋生,庄园就留给阿克辛木的父亲巴尼西金管理。
  巴尼西金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波兰贵族的女儿阿格拉费娜。阿格拉费娜是个和善,有文化的女人,带来一车的嫁妆,为巴尼西金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卢卡现今在莫斯科开了一个大面包店,二儿子是阿克辛木。
  在十三岁时,阿克辛木曾语出惊人:“人类把历史看做是一系列的战争,因为人类一直认为争斗是生活中的大事,所以当兵就准备着打仗,毫无疑义。”在哥萨克预备役当过骑兵的父亲,听到小儿子的言论,吓得不轻,认为阿克辛木这个孩子的灵魂里装上了不合时宜的东西。
  “再有四年你就成人了,西伯利亚即使缺少小犯人,但在叶尼塞河畔的荒野或者乌拉尔山的森林里却不缺少流放者。虽然西伯利亚能促进俄罗斯的强大,但你是微不足道的!”父亲教训儿子不要想入非非。
  哥萨克部队历来是护卫沙皇的马前卒。19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烽烟乍起,哥萨克便组成了顿河军、库班军、乌拉尔军、捷尔斯克军、奥伦堡军、谢米列臣军、阿斯特拉罕军、后贝加尔军、西伯利亚军、乌苏里和阿穆尔军等十几支主要部队。阿克辛木在十五岁时,像所有沸腾着英勇无畏血液,具有强烈的征服欲性格的哥萨克一样开始训练对付敌人的技能。
  当时后贝加尔没有军事人才学校,顿河哥萨克首先建立了第一所军校,它部队的军官素质都很高。在哥萨克军人联合会上,表现得相当地气派。抢了风头的顿河人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方式,因为有学问而加入了御林军,即使是普通的士官生在毕业后,也有机会进入皇家的作战部队或选送到彼得堡、莫斯科的高级军校进一步深造。他们自豪地宣誓:“为俄罗斯伟大的母亲,我们将飞得更高、更远!”顿河哥萨克的锋芒毕露和颐指气使,让同样有野性的后贝加尔哥萨克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经过反复思考和论证,狂热起来的后贝加尔哥萨克阿曼达,吹胡子瞪眼道:“我们也能如此,同样是战马上的族群,我们手里挥动的不是炉柴棒而是锋利的‘鹰之利爪’(哥萨克骑兵的战刀)。”
  面对顿河哥萨克强大的旋风,必须找到自己部队生存发展的途径,阿曼达说:“智慧是飞向未来的翅膀!”他决定输送年轻有头脑的哥萨克去“尼古拉军事学校”就读。阿克辛木和十个后贝加尔的年轻人被选中。阿尼辛木是头。他始终穿着象征“后贝加尔哥萨克战鹰”的镶嵌黄裤线的马裤。
  他在家书中写道“为了使俄罗斯强大,虽然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千万个人拧在一起,就不敢说了。”
  父亲巴尼西金这回对小儿子真是刮目相看:“进入军校就是军官的坯子,听说一毕业至少是少尉军官呢!”他对熟悉的人这样地炫耀。
  当然,阿克辛木将是父辈的骄傲,巴尼西金给他留了一匹好马和祖上立过战功的大马刀,只可惜阿克辛木将来的部队是正规军,没法子把象征荣誉的大马刀挎在身上。
  深造三年(1914年)的阿克辛木应该在夏季毕业。这个夏天对军校的学生来说是一个特别明媚而晴朗的日子,他们会在夏令营里度过轻松愉快的一个月,然后回到学校参加毕业典礼,领取镀金字母和盖有沙皇尼古拉二世朱印玺的毕业证书,然后还可以回家乡休假一个月。
  有几件事情是想好了的:第一,要吃娘烙的大馅肉饼;第二,和儿时的玩伴伊戈尔溯额尔古纳河,到额尔古纳河的右岸去探险,看看那里的通古斯人(中国称为鄂温克族)的生活。阿克辛木写信通知伊瓦什卡,让他联系整年在额尔古纳河上捕鱼的通古斯人老德布库,造一条桦树皮筏子,他们要去考察神秘的额尔古纳右岸人的真实生活。筏子已经造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德国、奥地利这帮家伙不仅跟俄罗斯帝国过不去,而且跟他也过不去,军校提前举行了毕业典礼,在拿到烫金的印着尼古拉皇帝陛下签名的毕业证书后,就要奔赴战场。朝气蓬勃的年轻军官们庄重地排成两行,异口同声地呼喊:“为沙皇冲锋陷阵,为俄国效死疆场!”
  阿克辛木代表学生上台发言:
  “奥地利向塞尔维亚提出了最有损尊严的无理要求——奥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的敌人无耻地把钝剑指向伟大的俄罗斯——俄国人民不惧怕血腥,也不怕恐吓从何而来,!”
  他的慷慨陈词,尤其是引用了军报上的一首激动人心的诗,博得了热血沸腾的年轻军官们的喝彩!
  在广袤的雪乡,西伯利亚
  泛斯拉夫民族的战斗旗帜迎风飘扬
  伟大的功勋在等待战士们奔赴战场
  可亲可敬的斯拉夫的同胞手拉起手来
  共同前进,共同保卫我们神圣的家园
  塞尔维亚的弟兄们旗帜在前面飘扬
  俄国军人随后而去,穿铠甲,拿刀枪
  预备役也在整装待发,带着叱咤风云的豪气
  像古代的勇士,冲啊,向前猛冲!为了吾皇的荣誉
  为了祖国的神圣,光荣,光荣——无尚的光荣
  属于双头鹰和白、蓝、红三色旗!
  阿克辛木演讲完,校长阿列克谢耶维奇少将做了大会总结:“这是欧洲最后的一场战争,不用两个月就可以结束它。三个俄国士兵可以对付九个奥地利士兵。所以,将来要发生的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军事散步更为合适。”这话引得学生热烈地鼓掌。将军讲完话,开始检阅雄赳赳、气昂昂的军官列队,后面还有一个军乐班跟着,检阅完毕一大批年轻军官扛着桦木枪杆的M1891莫辛-纳甘步枪,直接奔赴普鲁士战场。这时的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为俄军总司令,他在大本营里高调地渲染战争。尽管他们知道战争是祸水,战争是绞肉机,但俄国太需要战士们冲锋陷阵。
  俄国聚集火山般的爱国激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听他们的口号:“也许敌人的箭会射进我们的肉体,但是我们拔出带血的箭头继续前进,直到把敌人彻底杀死!”。
  1914年的夏末,阿克辛木去后贝加尔领新兵。他所带领的新兵有普利额尔古纳、阿脖金村、马修村和尼古拉耶夫村的二十六个年轻人。
  军官也都剃了和普通士兵一样的光头。军需处给新战士发了缀有星星的肩章,由于催得急,训练的时间很短促,战士们掌握的技能有限的,上面要求,只要能从枪里射出子弹,大概击中目标,就算合格。经过四天的训练,对端枪都挺熟悉了,心里死记,枪在战场上就是命根子。战士们穿着新军衣,脚踏皮马靴,本来都是美男子的他们,个个英俊气派,眼神里闪着英雄般的光芒,骄傲地说自己是骁勇善战的“哥萨克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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