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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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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埃尔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对她说,柳博芙回了家,现在就在家里休息。他还把手里买的一小块不知什么点心拎到塔娜眼前,献宝一样讲他怎么想尽了办法才买到的,给柳博芙和塔娜一起吃。
  “女士们谈话的时候都需要茶点,最好是在春天。我们这的春天来得太晚了……现在到处买不到鲜花。”
  塔娜肚子里烧得像着了一团火,但她对眼前的糕点没任何感觉,她甚至觉得皮埃尔有些好笑,他之前都向她伸手乞讨了,现在居然花钱买一块填不饱肚子的点心。
  她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特别不关心的。她眼里只有云和、阿木尔和阿妈。他们说什么好吃,她就觉得什么好吃,她们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自己从来不像个人,而像是个会动会说话的物件,她教导孩子,洗衣做饭,早上六点多起来,晚上十点就能睡着。她日复一日这样活着,不无聊也不难过。
  眼下,只要能找到云和的下落,她的日子还是这么过。不像皮埃尔说的,要什么茶点,鲜花。
  在踏上皮埃尔家的那栋楼之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骗。既然之前那么相信的安德烈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皮埃尔为什么不会?她在踏上楼梯前迟疑了一秒,这破旧的楼道里,现如今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的那位朋友呢?”皮埃尔在前面兴奋又雀跃。
  塔娜默默跟着,她想着皮埃尔的那架钢琴和他弹的曲子,旋律在她的心里弥散开来,她喜欢那首曲子。
  “怎么?吵架了?”皮埃尔在楼梯转角处停下来,回头看看塔娜,“唔,我也觉得他不好,至少没有你那么好……他干巴巴的,像块风干老鱼。”
  塔娜笑了,她来到这里难得几次笑,都是皮埃尔带给她的。他是个能让人快乐的人,应该不会太坏。
  他们顺利地上了三楼,又到了那扇墨绿色的大门前。不知为什么,塔娜觉得那扇门里仍然没有人,至少不会有人来应门。果然,皮埃尔敲了几次都没人回答,他急得摘下自己的破毡帽,用帽檐戳脑门子。
  “也许她又出去了?我在点心店等的时间太久了,又想去找你。”他抱怨着。
  这么多天的无果之后,塔娜好像已经能忍受这样的事了,她不再像之前那么焦灼,她在三楼的楼道里走了几步,想着这个点,就算柳博芙出门过一会也总要回来的。
  “她家里没有其他什么人吗?”
  “她丈夫前些年去世了。”皮埃尔急着回答,像在做抢答题一样,“她还有个女儿,就和她一样漂亮。”
  “她的女儿也不在家了么?”塔娜抱着一线希望问。
  “哦……娜斯佳,她是个时髦的姑娘,整天都在外面,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亲爱的柳葩前几天就是去找她的,但是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女孩子……真不知道这样的世道她能去哪里。”
  塔娜看皮埃尔像个门神一样把在柳博芙家门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挤到他旁边自己伸手敲了几下。
  然而奇怪的是,门锁发出“哒哒”两声,一条打开的缝隙中透出一道光,一只瘦削的手扒在门边上,修长、苍白,无力的样子,门后露出小半张脸,也是一样的瘦。
  “柳葩!”皮埃尔惊喜地叫着女人的昵称。
  那个和塔娜在中央百货大厦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把门拉到半开,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不知是原本就如此还是光线的原因,她头上的白发变多了。
  “皮埃尔,你们……”柳博芙·德维塔耶娃的目光在塔娜脸上逗留了一会,立刻就想起了什么。
  “亲爱的柳葩,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皮埃尔熟门熟路,想带着塔娜进去,但柳博芙没有让开,她看着塔娜,神情里有一些疑虑。
  “您是上次的那位女士?”
  塔娜忙点头,但她感觉到柳博芙并不欢迎她。
  “您还是为了那件事?”
  显然,柳博芙女士记忆力很好,不需要塔娜讲明来意。
  “我和您说过,想看客户名单是不可能的,这不符合规定。”柳博芙的态度和那天在百货大厦没什么两样。
  不等塔娜讲话,皮埃尔已经开了口:
  “柳葩,你干嘛这么严肃?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这个姑娘从很远的地方来,她只是想找到她的丈夫。你想想,她这样的一个年轻姑娘有多不容易。况且你们卖的钢琴现在她的家里,她就算是你们的顾客了嘛……”
  皮埃尔说着上前一把揽住了柳博芙的肩膀,在她面颊上来回吻了三下,顺带着就扶着她进了门,还示意塔娜跟着,塔娜犹豫了,皮埃尔一边推柳博芙进屋,一边招呼她,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闪身进来,小心地关上了门。
  进来之后,塔娜傻了眼,柳博芙的家和皮埃尔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人不能相信这两套房子是在同一栋楼里。对着大门的客厅虽然不太大,但铺着样式简洁的地毯,鹅黄色的两扇窗帘微微低垂,一面墙被装饰成了壁炉的式样,虽然里面没有真的燃着木柴,但仍让整个空间显得暖烘烘的;另一边摆放墨绿色丝绒沙发,沙发后则有一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放满了各色书籍,墙角的落地灯亮着,矮几上还立着一只琉璃花瓶。
  塔娜自打离开了自己童年的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一个这样品味洁净的小客厅,这一切让她感到温馨和舒适,她盯着那只空花瓶想,怪不得皮埃尔想买花。她又想,也许最好是选择一些白色的鲜花,可以不要有香味。
  她有一瞬间被自己的念头感染了,心底升起了喜悦。
  “总之就是这样,你看,她还这么年轻,总还抱着希望,要是她的丈夫再不回来,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呢?”皮埃尔还在对着柳博芙滔滔不绝。
  塔娜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对柳博芙抱歉地点点头:“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是要去骚扰您的客户。我……只是想知道那架钢琴的买主是谁,我丈夫总是从某个人手上买到了这架钢琴的。”
  柳博芙跛着腿走了两步,像要给塔娜和皮埃尔倒水。但皮埃尔马上掺住柳博芙,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跑去厨房。柳博芙看看塔娜,思索了一会说:
  “不行,女士。我很想帮助您,但……中央大厦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不能让您看到客户名单。”
  塔娜还想求她,但她摆摆头,目光疲惫又冷淡。
  塔娜没办法,她还记得上次自己冒失地想用小惠贿赂柳博芙的时候,那之后她的窘迫和慌张。她不是那种沉醉在自己臆想中的女人,她知道世上绝大多时刻都是事与愿违的。她想着,也许明天去海关才是最后的希望。
  她站起身,冲柳博芙点头致意,转身往门口走,狭窄的玄关处有一小块照片墙,一看就是极有巧思的设计过怎么摆放的。塔娜无意中瞟了一眼,看到几张柳博芙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的照片,应该是柳博芙的丈夫还在世的时候;那是一位相当英俊的中年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塔娜不由得被吸引了……
  但是在这一排照片里,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空缺,显然空缺处原来也有一张相片,但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取下来了,只留下一个长方形的黑印子。
  塔娜未及细想,身后响起皮埃尔的惊呼!她回头,发现柳博芙竟然瘫倒在沙发旁。皮埃尔手里的茶杯也摔了,他颤抖着抱起柳博芙,大喊大叫。塔娜三两步过来,看了看柳博芙泛着灰的脸色,情急之下狠掐她人中,又让皮埃尔赶紧将她平放在地毯上,折腾了好一会,柳博芙缓缓抬起了眼皮,但她很虚弱,说不上话来。
  塔娜赶忙叫皮埃尔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没想到电话不知因为线路故障还是拖欠费用,居然无法接通。皮埃尔只能半蹲下身,在塔娜的帮助下把柳博芙背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这时已到了晚上,路上行人都没几个。皮埃尔把柳博芙背到路边的一个设给行人休息的长凳上,嘱咐塔娜看着她,自己又跑回去拿柳博芙的厚衣服把她裹起来。
  终于有一辆黑色轿车远远驶来,皮埃尔疯了一样冲到大街中央才拦住了这辆车。这是一辆夜里偷偷载客的黑车,要价很贵,但皮埃尔翻遍所有的口袋才翻出几个硬币。塔娜连忙掏出身上带着的所有钱,司机才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让他们上了车,一路还不停追问是不是喝醉了酒,千万不要吐在他车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可行行好吧!”皮埃尔都快哭出声来。
  塔娜在后排抱着柳博芙,才感觉到她到底有多瘦弱,身体像没有什么重量一样。她意识不清,口中还念念有词。塔娜仔细听着,一会是“娜斯佳”、一会是“皮埃尔”……
  车子开进了最近的医院,正是塔娜住过的那家。柳博芙被送进了急诊室,过了好一会才被送出来。医生认为她可能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但为了保险起见,需要为她做一些深层的检查,还需要住院。
  皮埃尔在一旁听得不住点头,恨不得替柳博芙生病。可是当医生要他先去为病人的检查项目缴费时,他一下子蔫了。他痛苦地抱着头,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嘴里嘟囔着:
  “我没用,真该死……我是个穷鬼。没用的穷鬼!”
  塔娜看着躺在救护床上的柳博芙,于心不忍。她踌躇了一会才走到皮埃尔身边,蹲下来说
  “这里离我住的旅店不远,我可以去拿些钱给你。”
  皮埃尔抬起头,塔娜看他满脸鼻涕眼泪,都不好意思,赶紧又掏出块手绢给他。
  “但是你得把钱还给我,这是我用来找我丈夫的钱。”
  “当然,当然!好姑娘!”皮埃尔抓着她的手,“实在不行我把我的钢琴卖了……”
  塔娜听到“钢琴”两个字心里一揪。她离开了皮埃尔自己径自下楼,一路憋屈。云和不见个踪影,她手里的钱却花了不少。这样下去,她自己也撑不了几天。
  到了大厅的时候她顿住了脚,大厅角落里有免费水供人饮用。她几乎整天没吃没喝,这时候才撇开满腹心事,想着找口水喝也好。此刻,她才察觉有道目光一直追踪着她。
  就在大厅圆柱的一侧,安德烈穿着厚风衣,手里拿着份报纸,但他可没在看一个字。
  塔娜在那日之后好几天都做噩梦,才好一些,现在这个人又像梦靥一样活活地出现在她眼前。她身上发紧,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安德烈没动,看出塔娜紧张后,他干脆低头,有点不自然地翻弄着手上的报纸。趁这时,塔娜转身往门厅处走,借着大玻璃门的反光,她发现安德烈仍然紧紧地盯着她。
  大厅外是漆黑密布的子夜,塔娜身上没有一分钱,她必须要走回旅店去。
  隐隐的恐惧在刺激着她。
  她再次往玻璃门里看去,没错,安德烈也在看着她。她转回身,大步冲着安德烈走去,直走到他面前。
  虽然安德烈居高临下地看着塔娜,但塔娜不怕,她的目光比男人更残酷更无所畏惧。如果她害怕,她就会一直害怕,那么这个男人就赢了。
  “您身体还不舒服?”安德烈率先垂下眼睛,目光游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可别装模做样了。”塔娜恶狠狠道。
  安德烈收好手上的报纸,嘴唇抿成一条缝,倒像是他有什么委屈一样。
  “安德烈!”塔娜背后响起女人靓丽的声音,她知道是伊琳娜来了。
  安德烈平静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异样,塔娜觉得是自己看错了,那不是什么高兴的神情,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可没给塔娜多想的机会。
  伊琳娜语调里难掩欢悦,连她的高跟鞋都透着痛快的脆亮,只是在看到塔娜也在这时,她来了个急刹车。
  “您怎么还在这?”伊琳娜关切地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不。是我的朋友,她需要住院。”
  “您的朋友?”伊琳娜纳闷地问。
  确实奇怪,一个孤身的异国女人,怎么很快就有了朋友?
  塔娜太累了,她猜有伊琳娜拖住安德烈,自己总该是安全的,这时当然要趁机走掉。然而伊琳娜不知是哪里来的热情,抓着塔娜问需不需要她帮忙,病人在什么科室……
  塔娜想想,也许真可以求伊琳娜帮忙,哪怕先让柳博芙能做上检查也好,就把经过大略说了一下。
  伊琳娜耸耸肩,还用一种嗔怪的口气埋怨塔娜怎么不一开始就来找她。她踩着漂亮高跟鞋走到服务台,打了一通电话,回头就对塔娜说可以带她的朋友去做检查了。
  塔娜惊得发愣,简直不知怎么谢她。伊琳娜又着手帮忙安排起了病房,安德烈就静静跟在她俩身后,这时才低声对塔娜说,伊琳娜的父亲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塔娜回看安德烈,她对这对男女的关系有点怀疑。显然,伊琳娜见到安德烈是满心满眼的热情,但是安德烈的反应却有点不对劲。他说起伊琳娜的父亲的时候,没有什么作为朋友的喜悦或骄傲,也不是在炫耀,就只是像在阐述一种事实。他无意中看着伊琳娜的时候,目光有点复杂,有欣赏也有一些冷漠。
  但是塔娜顾不得思考这些,她想应该帮皮埃尔照顾一下柳博芙,反正都快到后半夜了,她打算天亮了再回旅店去。
  “您不需要我送您回去?”安德烈最后又问她,“我可以先送您去旅馆,再送伊琳娜。”
  显然他明白塔娜在顾忌什么。
  塔娜当然是坚定地摇头,她恨不得这个男人就地消失。
  伊琳娜笑着对塔娜说:“您要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路,也可以在病房里的陪护床上休息。别太担心,您朋友的病情不严重。”
  塔娜真心实意地感谢伊琳娜,但是她笑得勉强。她听着伊琳娜对安德烈说感谢他下了班还来接她,这么晚了她叫不到出租车之类的话。同时,她的一只纤长柔美的手攀上了安德烈的手臂。
  塔娜转身往诊室去,想着自己白天的时候还坐过伊琳娜的漂亮红色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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