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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哑风中 / 许家有女

许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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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一天的太阳落山了,学堂的孩子也从学堂往自己的家里走了。
  一个青年人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在熙攘的大街上。
  青年人穿的是新式的西装,大概是城里新开的洋服店里买来的,那里才会有如此亮眼的料子。少年穿的是一身棉衣马甲,下身是新潮的崭新棉裤,戴了一顶毛茸茸的棉帽,脸被这初秋的干冷风吹得通红。
  “颂儿,”那青年对那少年说,”需要给你在添置几件新衣裳吗?“
  “不用了,大哥。“少年倒是很客气,摇头拒绝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母亲好容易才准许我们同二姊出去院子里看看菊花,二姊还说要带那条红围巾。“
  “你二姊身子弱,我还是觉得不要使她出来的好。“
  “可二姊已经半年没有出来过了。“少年是很不服气的。
  “北边的秋不比南边,冷风可是很唬人的。“
  “让二姊带上那条父亲从外国带回来的围巾,西洋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能使二姊抗住风的。“
  青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了一会,才终于又开口说:“好吧,只能一会。“
  “好!“少年兴奋起来了,脚下的步伐快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们走到了一处大宅子门口,轻叩大门。
  门开了,走出一个老妇人,看起来是个仆人。
  “凤妈,“少年上前抓住老妇人的手,”我们现在就去把二姊推出来吧。“
  “诶,好。“凤妈应了一声,随后跟青年说,”大少爷,老爷在客厅里招呼客人,夫人在偏房同你们那些姑婶们打麻将呢。“
  “嗯,我去跟父亲打声招呼,母亲那边您替我问声好。“
  “凤妈,你快去吧二姊推出来再去帮大哥问好。“少年有点急不可耐。
  “好。“凤妈应了少年之后就向院子里深处走去了。
  “你要先同我去跟父亲打声招呼。“青年对少年说。
  “我不想去。“少年再次拒绝了青年。
  “这是对你好。“
  “我不用你对我好。“
  “你今天必须得去。“
  青年把少年硬拽到了客厅门口,少年无奈只好跟他的哥哥一起进入客厅。
  客厅里有两个中年人,手中都点着烟。
  闻到烟味的少年皱了皱眉,其中一个中年人立马把烟给熄灭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少年和青年的父亲,许赋满。
  “父亲!“青年和少年对他们的父亲鞠躬。
  “回来了啊,“许赋满站起身来把青年少年往身边揽,对着另外一个中年人说,”这两个是我的儿子啊,大儿子许风,在银行工作呢!三儿子许颂,还在上学堂。还有我的二女儿许雅身子虚,在屋里呆着呢。“
  “今天要让二姊出来玩了,“许颂说,”凤妈已经去推二姊出来了。“
  “怎么又让你二姊出来了?“许赋满有些不满。
  “二姊已经快半年没有出来过了!“
  “那也不能出来呀,这天气已经入秋了,再吹着怎么办?“
  “诶诶,赋满,你家小姐出来吹吹风未必是件坏事,我们西医里就提倡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另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开口了。
  “既然你们李叔叔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许赋满松口了,“仅此一次。”
  “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李同,李叔叔。“许赋满对许风说,”他在药厂工作,你银行的职位就是我托他帮你搞到的。“
  “李叔叔好,工作的事真是多麻烦你了。“许风对他鞠躬,感谢道。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你父亲还帮过我很多忙呢!“李同笑道。
  “还不都是我在麻烦你嘛?“许赋满也笑,“你们不是要去找小雅吗?快去吧,我跟你李叔叔还有点事要谈。”
  “好,那您们谈,我们先去找小雅了。”许风说。说完就和许颂走出客厅到院子里的花坛前。
  看见有一个少女坐在轮椅上,一身淡绿色的旗袍把她纤细的身体包裹住,少女的身体靠在盛开的菊花那一边,她便是许家二小姐——许雅。
  她并没有围着红围巾。
  “雅!”许风热烈地唤了一声。
  “风!”许雅回头,看到了身材高大的许风和他身边的许颂。
  许雅和许风对视着,直到许颂开口打破平静。
  “二姊!”许颂朝着许雅怀里跑去。
  许雅张开双臂,揽住了飞奔而来的许颂。
  “颂儿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啊?”许雅轻声问道。
  “唔…有的。”许颂支支吾吾地说。
  “那颂儿今天学了什么呢?”许雅又问。
  “学了,呃,学了《论语》。”
  “《论语》好啊,那你同我讲讲《论语》都讲了些什么内容呗。”
  许颂的脸憋得通红,显然是回答不上来。
  “行了,颂儿你去别处玩,让我和你姊姊单独谈两句。”这时许风说话了。
  许颂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他姊姊的怀抱,走开了。
  “怎么不让他讲?”许雅盯着许风,“我想听!”
  “你没看那孩子讲不出来吗?你还叫他讲,不是为难他吗?”许风柔声说道。
  “我就是想听《论语》了!”许雅继续说。
  “你想听的话,我给你讲啊。”
  “你讲什么,你这人好生无趣,我才不要你给我讲!我要颂儿回来。”许雅嗔道。
  “那孩子才刚去那里玩一儿,待会再叫他过来吧。”许风摆摆手,低头抚了抚许雅那柔顺的长发。
  “你这人太不好玩了。”说着就躲开了许风抚摸。
  “是,我的二小姐,你说的都对。”许风迎合着许雅,“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许雅的眼眸暗了下来:“还能怎样啊,这几副方子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还异常的苦,我再也不想遭这份罪了。“
  “我知道你每天吃药不舒服,可是你也知道你的身子,不吃药会更难受的。“
  “我宁愿难受死,也不想在吃药了。“
  “可别说这种话。”
  许雅一时眼中噙满泪水,她赶紧止住了,用手抹去了泪痕,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之间突然就安静下来,一男一女看着正旺盛的黄花。
  “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许风打破了平静,规劝许雅回去。
  “你还是把颂儿叫过来吧。你的确是无趣的很。”许雅没看许风,而是一直看着旺盛的菊花。
  “好吧。”许风也不奢望多留一会儿了。
  “颂儿!”许风朝许颂玩儿的那方向喊,“来同你二姊玩儿吧。”
  “记得早点回来,别又着凉了。”许风又叮嘱许雅。
  “好啦好啦!真是唠叨,你快走吧,不要扰了我赏菊的兴致。”许雅把许风往外推。
  许风走了,许颂来了,还是扑在了他姊姊的怀里。
  他抬头看着他的姊姊,可是他的姊姊在看着菊花。她清澈的眼神里带着失落。
  “今年菊花开的倒很好。”许雅轻轻地说。
  “嗯。”许颂应了一声之后便把头埋在了许雅怀里。
  就这样,太阳完全落下去了。
  许风走出来,对着许雅说:“该吃饭了,我推你进去吧。”
  “嗯。”许雅同意了
  “颂儿,你先进去吃饭吧,今天李先生也在,你言行注意一点。”许风一脸严肃。
  “行了,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注意的。”许颂径直往餐厅里面走,许风推着许雅跟在许风后面。
  三人走进了餐厅,里面已经坐好了三个人,除了许赋满和李同之外还有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不必说,这便是许家的女主人方淑婷。
  凤妈从许风手里接过许雅的轮椅,把她推到了方淑婷旁边,许风坐在了许赋满身边,而许颂挨着许雅坐下来。
  “李叔叔。”许风又对李同打了声招呼。
  “李叔叔,好。”许雅也跟着许风向李同微微颔首。
  “这就是小雅吧,长这么漂亮了,许兄真是好福气啊。”李同笑道。
  “可惜这孩子体弱,也只能一辈子养在家里了。”许赋满苦笑道。
  “哎,你这叫什么话,小雅这么漂亮,肯定会被洽好的,改天我从厂里拿些补品来,给小雅好好补一补。”
  “那就多谢李厂长了,哈哈哈!”许赋满大笑。
  “谢谢李叔叔的关心。”许雅也很懂礼貌地感谢李同。
  “这有什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出不了门,对镇上的优秀青年也是一种损失啊,”李同说,“等到你哪天身子好了,我亲自给你介绍个小伙子!”李同大笑道。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只是许家的三个孩子笑得颇不自然。
  ……
  酒过三巡,李同起身离开,说是还有公事要办,桌上就剩下许家的五人,而那许赋满身边就空出来个位置,凤妈把椅子碗筷撤走,那许雅就到了许赋满的身边。
  “凤妈,你去把给小雅熬的药拿过来吧。”许赋满放下酒杯。
  凤妈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手中端了一盅棕色汤药,推到了许雅面前。
  “喝了它,”许赋满指着面前的汤药对着许雅说,“这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我不喝!”许雅态度很强烈地拒绝,“我身子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你怎么还在这破椅子上坐着!”许赋满也生气起来。
  “我……”许雅刚想继续说话,可是方淑婷连忙打断她,轻声说:“你父亲生气了,你还是喝了吧。”
  “我说过我不喝!”许雅还在拒绝,态度很坚决。
  这时许颂拉了拉许雅的衣角,可能是出于对父亲的愤怒的畏惧,许颂也示意许雅喝药。许雅没有理会被扯动的衣服,只是无助地看向许风,许风只是对他点点头。
  许雅捧起汤药,端到鼻子边上,皱起了眉头,最终她还是喝下去了。
  许赋满满意地看着许雅把药喝了下去,然后说:“我请了南边来的名医,我是请他来给你洽病的,他会待到你病好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吧,不要再想着出去了。“
  “我不想要这样!“许雅要反抗,可她反抗有什么用呢?
  许赋满并没有理会许雅,他看见汤药全然进了许雅的肚子,于是把凤妈唤来,遣她把喝药的碗端下去。
  “你,“许赋满指着许风,”推你妹妹回去。“
  “我推姐姐回去吧。“这时候许颂站起来。
  “你又在这里添什么乱!“许赋满很是生气,”赶紧回去做功课!“
  “哦,是的父亲。“许颂悻悻地低下头,走出了餐厅。
  “风儿,推你妹妹回去吧。“许赋满说。
  许风走到许雅身后,推着轮椅出了门。
  “这三个孩子也就风儿最懂事,以后的家业还得依靠他来完成。“许赋满看着许风的背影。
  “你对三个孩子都太苛刻了。“方淑婷劝道。
  “不苛刻一点儿,哪里会成的了大器。“许赋满没了刚才那股怒气。
  “也不用逼的这么紧吧,孩子们都畏惧你了。“
  “要是不逼的紧点儿,小雅的身子得何时才能好?颂儿得何时才能学有所成?“
  “嗯,你的道理多的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来迎大夫。“
  “哦对,明天要迎大夫,你去吩咐一下凤妈,叫她跟小雅说务必要起早。“
  “好!“方淑婷出了门去,许赋满又坐下,独自喝了几杯酒。
  而那许风推着许雅进了闺房,平静了一路的许雅突然尖声起来:”我不想喝那个药!他们都逼我喝,你也要逼我!“
  “父亲生气了,你这药今天是肯定得喝了的。“许风无奈地说。
  “对对对,你最听你父亲的话了!就我是最不听话,最没出息的那一个!“许雅转头故意不看许风,”你听你父亲的话,这要限制我,那也要限制我,一点儿自由也没有。“
  “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我身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好,我吃了多少年的苦汤药了,还是一点好转也没有。“许雅抱怨道。
  “父亲请了南方的大夫,说不定这南方的大夫就有奇功呢?“许风哄着许雅,“我可听说了,南边大夫医术都要比北边大夫好得多。”
  “能好到哪里去啊!“许雅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我这副身子已经病了十几年了,一个南方来的大夫怎么能洽得好我!“
  “怎么说这话,我相信你会好的。“许风安慰道。
  “就算他能洽好我好了,这好长时间出不去门,真是要憋死我。“许雅眼神黯淡下来,”我想要的是自由,我要离开这深墙里,我要离开!“
  “你更得好好配合大夫的洽疗了,“许风抚摸着许雅柔软的头发,”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恐怕你这一辈子都得呆在许家大院里面,这才是真正失去了自由。“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我听你的就是了。“许雅被许风说动了,柔声向许风说。
  “听话就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早点睡吧。“许风又用手揉了揉许雅的脸,”我去给你叫凤妈过来。“
  “嗯。“许雅任由他揉着,没有反抗,甚至还露出些许享受的表情。
  许风退出去了女子闺房,没一会儿凤妈进来。
  “二小姐,我伺候你洗漱。“凤妈弓着身,端了个满是热水的盆来。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诶,好。“凤妈把盛着热水的脸盆端到许雅能够得到的地方。
  许雅拿起洁白的毛巾,沾了沾热水,往脸上擦试,那毛巾依旧洁白,就是被揉皱了。
  “小姐的脸很干净了,不用多擦。“凤妈看许雅洗完脸,把盆端走。
  “一天都出不了门,又接触不到外面的空气,哪里可能沾上灰尘。“许雅苦涩地说。
  “老爷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您受了风,老爷心里也不好受。“
  “他还会在意我的感受?”许雅问道。
  “老爷心里自然是挂记小姐的。”凤妈说,“今天来的那位李先生,老爷请他来就是为了向他求药的。”
  “药?什么药?“
  “听说是西药,那上面的西洋文字我也看不明白。“
  “西药,希望他有用吧。“
  凤妈给许雅把盆收走,端来一碗药汤来。
  “一定要喝吗?“许雅问凤妈。
  凤妈点点头:“一定,老爷交代过了。“
  “这中药味真不好闻!“
  “小姐莫嫌,这南方的大夫来了,再配上李先生送来的西药材,您的病一定能好的。“
  “但愿如此。”
  “会的,”凤妈点点头,“小姐快喝药吧。”
  许雅把药一饮而尽,把碗递给凤妈。
  “要是每天晚饭的时候小姐喝药也这么痛快就好了。“凤妈接过碗苦笑道。
  “我是要反抗,“许雅笑道,”但是没什么用。“
  “那小姐何必白费力气呢?”凤妈笑问。
  “嗐,你是不会懂得的。”许雅苦笑道,“扶我上床吧,凤妈。”
  凤妈扶许雅上了床,帮她盖好被子,又嘱咐道:“明儿一早大夫就到了,老爷要您一块儿去迎大夫。“
  “好,大少爷去吗?“许雅躺在床上说。
  “老爷没嘱咐,不过大少爷一向早起。“
  “那明天早晨请他来叫我,我同他一起去迎大夫。“
  “好的,二小姐。“
  “那……帮我熄灯吧。“
  凤妈把烛光熄灭,把窗子关紧,从女子的闺房中退了出来。
  密不透风的围墙又将她独自围了起来,黑夜才算是真正到来。许雅躺在床上,用棉被裹紧自己的身子,听着窗子被秋风敲打的声音。四周静得瘆人,许雅轻叹一声,之后躺平身子,闭上眼努力地睡去。她睡着了,睡了一个难得的舒服觉。
  太阳越过了东边的围墙,透过窗户照着许雅的小屋,许雅还在熟睡,许赋满和方淑婷早已在门口处站着等待大夫的到来。那许赋满穿了一身昂贵的西服,崭新的没有一点儿皱痕;方淑婷则是穿着翠绿色的旗袍,又披了了件厚披风,披风在秋风中起舞。
  “颂儿去上学了吧?“许赋满问他的夫人。
  “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早上吵着怎么也不想去上学,给他最喜欢的糖葫芦也没有用处,非得要小雅去送,下了课还要带小雅去北麓公园玩,说那里菊花开的比家里还盛,他姊姊就最喜欢菊花,要带她一起去看,我没同意,他又吵着不上学,于是我便许他只上半天,中午再叫凤妈把他接回来。“
  “颂儿还是没长大。“许赋满叹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温度已经开始慢慢升高,许赋满额头上渗出了些汗珠。
  “小姐还没起吗?”方淑婷问站在她旁边的凤妈。
  “小姐说要大少爷去叫,大少爷才刚去。”
  “劳请你去催一催吧。”方淑婷遣走了凤妈。
  “都多大人了!起床还要别人叫。今天要迎的可是救她命的人!“许赋满有些生气。
  “这不是还没到呢吗!“方淑婷埋怨道,”小孩子嘛,偶尔迟点起来也没有关系。“
  “现在是没到,可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我听说这大夫最讨厌别人迟到了。”
  “凤妈已经去催了,很快就来了。”方淑婷顿了一顿,往屋内看去。
  “这不就来了?”她指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许风,他推着许雅。
  许风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中山装,很是体面;许雅竟也穿了身翠绿色的旗袍,在肩上还搭了一条带着白边的青色披肩,宛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到了就站过来吧。“见了许风许雅许赋满就把刚升起来的怒气收敛了起来。
  许风应了一声,站到了许赋满身边;许雅被推到许风对面,方淑婷站在她边上。
  “怎么穿得这样少?”方淑婷连忙从自己身上褪下一件厚厚的披风给许雅披上。
  “不用了,母亲。”许雅又把披到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还给了方淑婷。
  方淑婷又推回去:“你这样怎么行?还是得多穿一点……”方淑婷有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许雅拗不过方淑婷,只好又将披风披到自己的身上,她只觉得要被捂出汗来。
  见许雅穿好了衣裳,方淑婷满意的笑了笑,又看向许风:“你叫妹妹起床也不知道使唤她多穿点衣服,这要是感冒着凉了可怎么办?”
  “我本想让她带着那条红围巾的,妹嫌那不好看,才叫我拿了件薄披风。”许风无奈地说。
  “真的?”方淑婷问许雅。
  许雅低着头,微微上下摆动。
  “下次不要听她的,什么好看不好看都是其次的,身体最重要。”
  “知道了,母亲。”
  “我才不穿那么丑的衣服!”这时许雅又提出了抗议。
  “你啊你,是身体重要还是好看重要,真是不知轻重。”方淑婷抱怨道,“等那南边的大夫来了,给你把病洽好了,你爱怎么穿怎么穿。”
  “平城有名的大夫都来给我瞧过了,都是一点儿成效都没有,”许雅嘟起嘴,“这南方大夫有什么奇功,真能就把我洽好了?”
  “诶?你这孩子说什么丧气话,这位南边大夫可是就过好几个王爷的,江南船政的头子,前几年都被说必死了,这大夫调养了一年半,那头子就和正常人一样生龙活虎了,诶呦,简直神了!”方淑婷吹嘘道,就像是自己有这妙手回春的医术似的。
  “行了行了,我洽就是了。“许雅不耐烦了,打断了刚想继续说话的方淑婷。
  “不要吵,人就要到了。“许赋满神情严肃,就像接神仙一样。
  没一会儿,一个车夫拉了辆车过来,车里坐着一个人,只提着个药箱,脸上留着搓小胡子,这便是那南方来的大夫。
  大夫趾高气昂地走下车,许赋满连忙去迎接,满脸堆笑,伸出手与胡大夫的手握在一起。
  “胡大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哈哈哈哈哈。”
  胡大夫也笑了笑:“能为许小姐调养身子才是我的荣幸。”
  两人放开手,许赋满示意许雅过来,但许雅置之不理,许风见状走到许雅的身后,把许雅推到了胡大夫面前。许雅幽怨地转过头瞧了一眼许风,许风朝他摆摆头,许雅之后气呼呼地把头转回来。
  “这位就是小女了,以后还就拜托胡大夫了。“
  “没问题,既然受人之托,我就定当竭尽全力。“
  “那多谢胡大夫了。“
  两人一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几分真几分假就是了。
  “我特地令人准备了当地的特色美食,胡大夫还请赏脸品尝。“
  “哦?许先生如此盛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又发出同先前一样的笑声,这笑声让许雅很不适,她装出一副干呕的样子,被方淑婷看到了。
  “小雅!你怎么了?“语气是装不出来的急切。
  “没事没事,就是早晨没吃东西,肚子不太舒服。“许雅舒服了一点。
  “怎么早上能不吃东西呢?“胡大夫一脸严肃,”快点去拿点东西给小姐吃。“
  许雅又是一阵恶心。
  “小风,你先送小雅回去吧。”方淑婷十分担心这唯一女儿的身体。
  许雅喘着气,双胸微微起伏,她把手放在了胸口,想以此来放缓自己的呼吸。
  许风把许雅送回了房间,许雅想把他留住,许风却说要出去待客,便从厨房拿了点糕点给许雅就去到了胡大夫所在的客厅。她没有去吃许风拿来的糕点,只是坐在桌前读书。读到一半,心中有气,便一把把那盘糕点推下桌去。
  “啪——”一声,盘子碎了,可现在全家人的重心全放在了胡大夫身上,有谁会在意她呢?
  许雅艰难地自己爬上床,紧闭着眼睛,她觉得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凤妈叫她去吃饭,想要扶她从床上起来,可是许雅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凤妈连忙把手往许雅的额头上放,凉的令人发指,凤妈赶紧叫来了正往餐厅走去的胡大夫和许赋满,许赋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胡大夫先请到了许雅房中,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许风。
  凤妈领着三人进了房门,许雅背朝着他们。
  “令媛可是病的不轻,我这就给她把脉。”胡大夫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许雅床边。
  许雅暗自皱了皱眉,没有转过身来。
  许风轻咳一声:“胡大夫医者仁心,小雅的病就交给你了。”
  许雅极不情愿地转身过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胡大夫把手架在许雅的手腕上,不过一会儿又拿起来。
  “她怎么样了?“许赋满抢先问道。
  “不太好,“胡大夫摇摇头站起来说,”至少需要五年时间。“
  “这么久啊。“许风轻叹道。
  “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可能还要更久。“
  许雅又把身子转过去,她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站一旁的许风走到炉子旁边,往炉子里填了几枝柴火。
  “够了,风儿。“许赋满说,“一会儿她冷了,让她自己叫凤妈来添。”
  许风停下来,站在了床前,离许雅最近的地方,那许赋满犹豫了一会,说:“五年就五年,胡大夫您可一定要把小女的病洽好。”
  胡大夫乐道:“好,那请给我三张纸一根笔,我开方子用,之后你就请人去买回来,我亲自给她熬药。”
  许赋满忙说好,并从怀中掏出一根西洋牌子的钢笔递给胡大夫,又从许雅书桌的侧边找了三张白纸给了胡大夫。
  胡大夫把三张白纸填满了,上面尽是些令许风摸不着头脑的药材名字。
  “您叫人买药去吧。”胡大夫把三张填了药材名儿的方子递给了许赋满。
  许赋满转手又给了许风:“你没事的话就你去买吧。”
  许风答应着接过来,正准备往外走,又被许赋满叫住:“等等,吃完饭再去吧。”
  “凤妈,你给小姐端饭来吧,她也不太好出房门了。”许风嘱咐道。
  “欸好。”凤妈先出去了。说罢,另外三人又鱼贯出去,又留下许雅一个人在房里。
  他们三人去到了许宅里的餐厅用餐,方淑婷在那里等很久了,许雅不适也没有人通知她。吃饭的这段时间里,许嵩从学堂里回来,许赋满向胡大夫介绍了他的小儿子,叫了许颂也来与他们一起用餐。
  “如今你姊姊需在家安心养病,你切不可去叨扰她,这位胡大夫肯定可以把你二姊洽好的。”许赋满向许颂嘱咐道。
  “嗯。”许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许赋满见他的小儿子不是很待见他,也就没有自讨没趣,而是又和胡大夫谈天说地去了,许风偶尔也会应上几句,方淑婷也只是笑着,许颂就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吃东西。
  饭毕,许赋满领胡大夫去了给他打扫出来的屋子,这屋子可不小,门前还带了个小院子,说是用来给胡大夫晒草药。许风没有跟着那两人,他去了平城那最大的药房里,在十字街上。
  要说那十字街,是平城最热闹的街道,即使在这午休时间,这里还是一片嘈杂。许风挤到十字街中央,那药房就在那里,没有招牌,据说是老板故意为之,也有人说是被国军拆了不许药房老板再挂招牌,不管怎么说,这无牌药房已经很久没有招牌了。
  走进药房里,只一个小姑娘在柜台上趴着睡觉,许风轻轻地走近,敲了敲桌面,那女孩儿立马就被惊醒了。
  “啊?怎么了?“那女孩儿刚把头抬起来就说道。
  “我来抓药的,“说着许风从怀里取出了那三张药方,”诺,就这三张。“
  小姑娘摸了摸嘴角残留的口水:“唔,南方大夫?“
  “我不是大夫,但这张单子确实是个南方大夫开出来的。“
  “这药方不对啊,”小姑娘一脸人畜无害地看向他,“你确定要抓?”
  “这哪里不对了?”
  “且不说那当归菖蒲,丹参黎芦可不能一起进肚子。”
  许风正犹豫着,那小姑娘又说:“这些药抓完可不便宜。”
  “抓吧,“许风也不犹豫了,”抓完送到西南边儿的许宅去。“
  “许家的人?公子哥儿啊?“小姑娘问。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不成你是被许家贩子捡来的?”
  “我是他们家大儿子。”
  “那就是公子哥儿了。”小姑娘笑道。
  “诶,不对,什么叫许家贩子啊?”许风回过神来。
  “这……许家不是靠倒卖东西富裕起来的嘛!”那小姑娘笑道。
  “那也不能叫贩子吧。“
  “行行,不叫贩子。“小姑娘又问,“那叫什么?”
  许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算了,许家贩子也行。“
  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许风又问:“这药多久能好?“
  “难说,这药方上许多是南方的叫法,我一土生土长的平城人,哪里会懂,只能对着那有一本讲药材的书一页一页地找,一味一味地抓,从现在开始搞,怎么也得到日落以后了。”
  “店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他们去公园儿里看菊花了,我跟他们打赌输了,就留我一个人看店。“小姑娘撅起嘴。
  “是挺可怜的。“
  “你光可怜有什么用?“小姑娘一副泄了气的样子,”算了,这单子给你,赶紧走吧。“
  许风接过单子,再跟那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心想着那小姑娘还挺有意思。许风回到了家,见到家里的下人正和凤妈一起打扫院子。
  “凤妈!”
  “诶,”那凤妈回头看,原来是许风,才又说道:“大公子回来了。”
  说着走到了许风跟前,想要帮他把外套给脱下来,可那许风躲开了说:“不用了,我一会儿还得出去。“
  凤妈听了这话,才往后退了一步。
  “父亲呢?“许风打听道。
  “老爷在里边儿待客,夫人在屋里读报纸,胡大夫在自己的房里休息。”凤妈也没等他问其他人,一股脑儿就把家里那些人在干嘛说了出来。
  “哦,帮我转告父亲,就说药会在日落前送来,一会儿我再去找一下胡大夫,晚上就不用备我的饭了,有几个同学要来,一起去听讲座,听了就去吃饭了。”
  “好的,大公子。”
  许风走开了,走到了许雅的房前,想去叩门,手却又收回来了,走到窗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许雅。苍白的脸,金币的双眼,瘦弱的躯体,时不时的几声轻咳都在预示着这个女孩的重病。许风还是没有敲响许雅的房门,没忍心去打扰正躺在床上享受安静的许雅.。
  许雅依旧紧皱眉头,她没有睡去,强烈的痛楚怎么能让她睡去!她听见了许风离开的脚步,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闭着的双眼里涌出来了泪水,湿了一片枕头。
  许风离开了许雅房前,走到了胡大夫哪里,胡大夫正要从房里出来。
  “胡大夫。”许风向那南方来的大夫打了声招呼。
  胡大夫一看,原来是许风,便堆笑道:“许大公子,你好哇。”
  “胡大夫这是要去哪里?”
  “刚睡起来,想去搞点药材来。”
  “说到药材,我已经买了,药房说是日落前送来,送来了胡大夫就有的忙了。”
  “嗐,拿钱给人办事的,何来忙字一说?”胡大夫笑着回答。
  “那小妹的病,拜托你了。”许风也笑。
  “一定一定。”
  许风想拿钱给胡大夫,胡大夫拒绝了,许风也没硬给,收起来向大门外走去了,只见那凤妈正在门口,擦拭着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
  “凤妈。”许风叫道。
  凤妈回头:“大公子,这就走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许风出了门,叫了辆人力车往南边走去,许宅南边有个江,下人们洗衣都在那里,是连到许家里面的。临到了江边,许风又对那车夫说:“再往东走六七里。”车子来到一个洋房门口,西式雅致的装修和门上刷的那不菲的油漆,洁白如雪的墙面,围墙的外边尽是些常人见不到的繁盛的花。
  “嚯,富贵人家。”那车夫惊叹一声。
  “喏,给。”许风把车钱给付了,打发车夫走了。
  那门没锁,许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进了正对大门的大厅里,他再往里走去,见到一群青年人正聚集在客厅里,在沙发上端坐着,都穿着西装。许风走进来,一众青年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知道是因为是只有自己一个穿了中山装,许风很尴尬,又手紧紧攥着衣角,直到有一个青年人起身走了过来。
  “许兄,你可来晚了。”那青年又向坐着的一众西装青年说,“这就是平城许家许大公子。”
  一听是许大公子,众人才笑着起身:“原来是许大公子。“
  许家在平城地位可是数一数二的,这名号一出来,试问谁不会被吓到?
  青年人把许风揽到自己身边坐下,其他人也坐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谈天说地。
  “许兄你可知道今天是谁来讲课。“那青年人问道。
  “是谁?“许风问道。
  “你不知是谁你就来了?”青年人惊讶道,“天下如此单纯之人也就只有许兄你了。“
  “你王昌平是比我精明多少?“
  原来那青年就是平城首富王家独子,王昌平。
  “好了,不打趣儿了,是从西洋来的先生。”王昌平笑道。
  “哦?西洋来的?那今儿可算是来对了。”许风十分激动。
  “那是肯定的,西洋是什么地方,汽车满地跑,飞机满天飞,西洋人个个都是顶好的绅士,这位先生可是见过大世面的!”王家小公子吹嘘道。
  许风显得更加激动了:“那今儿可算是真来对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个中年人,身形瘦小,穿着西装,系着利落的领带,西装自然是价格不菲的。脸上的胡须被剃得干净,许风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刚刚冒出头的胡茬,那中年人双颊白皙,简直不像中国人,就像是纯纯正正的外国人,戴着眼镜,目光锋利。
  “我爹请来的,中洋混血,怎么样,有范儿吧?”王昌平得意道。
  “有范儿。”许风叹道。
  说着,那中年人就走到了一众青年人的面前,那底下的青年人,发出一阵掌声,犹如雷动,那男人站好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我来自大不列颠,今天受王先生之托来给一众学子讲学,说也说不上讲学,只是来给大家讲一讲我在大不列颠的生活,大不列颠人的习俗历史……”
  于是中年人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底下的青年人也听得格外认真,尤其是那许风,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直到太阳落了山,那位中年人才停下,喝了口水,说:“今天我就讲到这里,有想继续听我讲学的,就留我的一个地址,我在十字街对面的银行楼上住,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说完就出了门去,只留许风和一众青年感叹道:“西洋来的果真有范儿!”
  青年人一一和王昌平告别后也出了王家,许风本想也回去赶着晚饭,但王昌平留住了他,说是有事想跟他商量,于是留他下来一同吃晚饭。偌大的王家就只有王昌平和许风了,两个公子哥儿,哪里进过厨房,只好是出去找了一家规模还算大的西餐厅去用餐。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餐上菜,两份牛扒上来之后王昌平还又点了一瓶红酒上来,服务员也很快给他拿上来,还配了两个酒杯。
  “许兄,要来点吗?”王昌平举着红酒瓶对许风说。
  “可以喝一点儿,我不太喝得惯这些东西。”许风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了王昌平面前,王昌平只是少倒了点,又推到许风面前。
  许风尝了一口,苦涩地笑了笑:“我真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习惯习惯就好了。”二人不再说话,安静地吃了会儿东西。
  “许兄,你想出国吗?”那王昌平突然问道。
  许风仔细思索了一下,放下了刀叉说:“有想过,但还得同父母商量一下。“
  “我父母一直想让我出去转转,但总没人陪我,可今儿算是逮找你了,你可得同伯父伯母好好商量,这个国你是肯定得陪我出的!“王昌平明显有些酒精上头。
  许风连忙答应着好,待二人酒足饭饱后,放离开餐厅各自回了各自的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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