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试试

　　他刚进入金伊尔斯附中，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还是个青涩的少年。
　　第一次知道万岁，就在入学不久后，因为他实在太受欢迎，每次来学校挑对象都围一堆人，很难不认识。
　　当时真的以为他是女生，远远看一眼，只觉得长得不错，很有个性，以及，有点眼熟。
　　后来才知道，眼熟是因为他小时候看过很多有祁巧的报纸杂志，万岁作为祁巧的儿子，和她长得实在是在像了。虽然那时候祁巧已经不在大众面前出现，可毕竟是红遍一时的国际名模，她的影响力还是很强。
　　然后今天……他才知道，祁巧是失踪了。
　　某日，他看到了原汁原味的男装万岁，吃了一惊，但心下觉得格外清秀。自那之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他了。
　　和他搭讪，跟他斗嘴，慢慢的，开始有了些悸动。
　　他本来没想过让万岁知道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万岁虽然有女装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能够这么接近，万岁住在他家，会找他陪他出去兜风，会跟他说心事。他以前觉得，他和万岁，这种在金丝绒里长大的小少爷，是不可能有太多交集的。
　　他跟他表白，是坦然的。满打满算约莫四年，他对他的喜欢满满当当，沉沉甸甸，是可以坦然面对、坦然承认的。
　　“我喜欢你，笑起来露出虎牙的样子，喜欢你生气的时候，皱眉撇嘴的样子，喜欢你，身上的香味，白净的衣衫，还有……张扬的性格，小孩子的脾气，红酒一样的眼睛，纤长会说话的睫毛，白嫩的手腕、脖颈，果冻一样的嘴唇，不堪一击的瘦弱肩膀。
　　“我哪里都喜欢。也许……我更多的是仰慕，我喜欢你那种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洒脱感，与生俱来的骄傲，像天上的星星，遥远，闪耀，动人。你一板一眼，都是出尘的气质，站着不动，时刻都是写真。
　　“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其他的一切人、一切物，都变成了背景板。你闹，你不讲理，我也喜欢，你的娇纵，坏脾气，我都喜欢。而且，你也不会无理取闹，知道分寸。
　　“我羡慕你的样子，所以我喜欢你。我这样说，可以吗？”
　　万岁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了，沐荣柃起身，想把他抱到床上。
　　沐荣柃抱起他，万岁伸手勾上他的脖子，睁开眼睛。
　　“要不……我们试试吧，我还没跟男生谈过恋爱呢。”
　　沐荣柃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我认真的，我没醉，我第二天，会记得我说的话的。”
　　“嗯，我知道你喝酒不断片，明天再说吧，好吗？”
　　“不要，”万岁搂他搂得紧了一些，“今天说。如果同意，就同意，如果不同意，告诉我为什么。”
　　沐荣柃不接话。
　　和万岁谈恋爱……他无数次幻想过。谁不想牵喜欢的人的手，亲吻喜欢的人的眼皮，光明正大地和他亲密呢。
　　但是……万岁的恋爱观，他不能接受。如果试试，只是试试，尝试失败，分手，那还不如不开始。
　　他在这件事上很执拗，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万岁和他谈恋爱，再和他分手，他肯定做不到和他的所有前女友一样，那么自然，把这段恋爱当谈资，还期待着下一次被翻牌。
　　他会永远忘不掉这段恋情，刻骨铭心，然后，人生长路漫漫，再也不可能好好地去爱别人。
　　“你不喜欢沫沫了吗？”
　　“喜欢。但是……她不喜欢我。我好久没谈恋爱了，我寂寞。”
　　沐荣柃笑了一下，说：“你这样的发言，很像渣男。”
　　“嗯，我就是渣男。但是……我谈恋爱的时候，不会想着别人。你和我谈恋爱，我就不喜欢她了。”
　　“真的？”
　　“……也许。以前是的，这次特殊。你也很特殊。”
　　“今天是儿童节，不要谈大人的事情。”
　　“你不同意？那告诉我……为什么。”万岁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去睡觉。”沐荣柃抱着他，要往卧室走。
　　万岁从他臂弯里抽出一条腿，耷拉下来，勉强着地。
　　沐荣柃怕他不舒服，放他下来。
　　万岁和沐荣柃面对面站着，扶着他的肩膀，头抵着他的颈窝。
　　“你跟我谈恋爱，我宠对象，给你交学费。”
　　沐荣柃：“……还是去睡觉吧。”
　　“你不同意，告诉我为什么。”
　　“明天再说，好吗？”
　　“……”万岁靠着他，不说话，感觉身体绵软无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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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睡得早，万岁破天荒八点多就自然醒了。想来也睡了足足12个小时。
　　他用手腕内测捶捶脑袋，昨晚醉酒后的一切逐渐在脑海显现。
　　他说了什么？卓祁乐的事？算了，沐荣柃是局外人，他会保密的。
　　还有什么？要和沐荣柃谈恋爱？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怎么想的会那样说啊？
　　西子沫呢？西子沫怎么办，他还没追到手，这样也太不甘心了！
　　而且他是直的啊！直的！
　　救命。
　　万岁双手捂脸，这下是真没脸见沐荣柃了。
　　还好沐荣柃没同意他。
　　不过，他为什么不同意？
　　万岁虽然醒了，但是按照他以前睡到中午的习惯，沐荣柃也没来叫他，他就在房间里想了很多，脑子一团乱，信息轰炸何玄书。
　　「你在不在，你快回我信息。」
　　「在，怎么了一大早？你是通宵没睡吗？」
　　「我昨天睡得早，睡不着了。」
　　「哇，活久见啊，怎么了？」
　　「我被人表白了！」
　　「……你傻了吗？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不是！」
　　「怎么不正常？你被西子沫表白了？」
　　「……怎么可能。」
　　「那你激动什么啊，跟没被人表白过似的。干嘛？换路线了，开启纯情模式了？」
　　「闭嘴。」
　　「好。」
　　「你别真走了啊，我说真的，我被表白了。」
　　「嗯，然后呢。」
　　「你猜猜是谁。」
　　「不会是Kuni吧？？？」
　　「……」
　　「那就没什么大事。」
　　「什么没什么大事，事大了！」
　　「你快说，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下线了。」
　　「你敢，你看我会不会假扮你女朋友去你学校找你。」
　　「小祖宗诶，你倒是说啊，我很忙的。」
　　「我被男的表白了。」
　　「？？？」
　　何玄书先是发了三个问号，又补了一句。
　　「那也正常，毕竟你老是女装，有人把你认成女生，也可以理解。」
　　「他知道我是男生，而且，就因为我是男生，才喜欢我的。」
　　「嗯……也正常吧，现在社会，性取向千姿百态，不瞒你说，你还真是gay喜欢的那一挂的。」
　　「哪一挂？」
　　「白净，瘦弱，小脾气，娇憨。」
　　「娇憨你个大头鬼。不过昨天他也是这么说的，跟你说的差不多，什么白净的衣衫，瘦弱的肩膀，娇纵，坏脾气。」
　　「喂，你怎么这么了解gay的想法？难不成你是弯的？」
　　「……我直得像直尺。」
　　「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礼貌拒绝，你不是最会这一套吗。」
　　「不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沐荣柃！沐荣柃啊！就是上上上次，哎呀，就是那天我喝醉，在路边吐，他正好看见，把我带回他家住的那个。」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印象。他？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早就对你图谋不轨啊。」
　　「是啊！是啊！」
　　「那你还在他家住。」
　　「……先别说这个，他喜欢我，好，是人家的自由，而且我这么好，被喜欢也正常，你小时候不还喜欢我的吗。」
　　「打住，那是小时候，我傻。」
　　「别打岔，这没什么，这没什么！我坦然接受，但是！我昨天，我喝醉之后，我说什么？我跟他说要和他试试。」
　　「？你也喜欢他？」
　　「我不！我当然不啊，我也是直的，而且我还喜欢着西子沫啊！」
　　「噗嗤，第一次见你这么语无伦次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闭嘴，说正事呢。」
　　「酒后吐真言，也许你潜意识里也是喜欢他的。你不是很博爱吗，试试就试试呗。」
　　「你给我认真点，我要冲过去打你了啊。」
　　「我很认真啊，你自己想想，真的没有一点喜欢他吗？觉得他好？」
　　「他确实挺好的。」
　　「那就是了。」
　　「他喜欢我，对我好，不正常吗？不说这个，这个也没问题，试试对我又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权当人生经历丰富经验了，但是！他没同意我。」
　　「？他喜欢你，跟你表白，你说和他试试，他不同意？这……Lithromantic（性单恋）？」
　　「……不会吧，我不知道。」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就你那软磨硬泡的手段，加上你外挂一样的第六感，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是很容易吗？」
　　「……」
　　「或者说，你心里混乱，所以影响发挥，想不明白。」
　　「是，我心里混乱，要不也不问你了。」
　　「你心里混乱，说不定，你真的也是喜欢他的，被感情支配会变傻。」
　　「……我心里混乱，是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他提试一试。」
　　「对啊，你为什么要跟他提试一试，还要问你自己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上官大少爷，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去你大爷的为情所困。问你果然没用，到头来还要我自己想。」
　　「……没用你还问我，我很忙的小祖宗。」
　　「小爷我当然知道你忙，忙去吧，烦死了。」
　　万岁关掉手机，扔在床上，整个人大字型瘫着，面朝天花板，顺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