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痴 一

　　五年后......
　　暮色暗淡，清溪边上镶着金边的残阳，殷红似血的将金色光芒四射下来，柔风吹皱的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折射着殷红的霞光，熠熠生辉。
　　一个娇小的身形暴晒在骄阳的照耀下，浮现出了粒粒豆大的汗珠，沿着身体的弧线而下，浸湿了身上用搪布织成的马褂，而且嘴里像是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突然少年眸子中迸射出点点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奋力做了个深呼吸，少年双脚前后分开与肩同宽，前腿弯曲，后腿膝盖几乎触地，脚后跟抬起以脚掌用力撑在地面，身子向前低伏，重心分布双脚，肌肉紧绷，左手成虎爪状在前与眼睛齐平，右手虚握成拳在后贴近下巴，手掌前后笔直一线，如猛虎盘踞，满脸冷肃。
　　“哈！”
　　吐气开声如春雷炸响，低伏的身子猛然向前，腰身发力，背脊起伏，蓄势待发。仿佛要往前冲出，力量激荡，右拳顺势全力打出，似猛虎探爪。
　　并携起一股狂野之势从拳头上飚射而出。如重浪叠巘一般，“呼呼～”作响，拳风狠狠得向少年身前的一名老者砸去。
　　这名老者头戴紫阳巾，乃是位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面对这一猛烈攻击，却不以为然，此时他笑眯眯的眼眸，一改常态，赫然将眼皮撑开，凛若霜晨般的气势喷涌而出，磅礴汹涌的威压直接将少年挥舞过来的劲风冻结，霎时间，空气也随之凝固......
　　“这就是通天境的实力吗？”少年愣在原地，吧唧嘴，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钦佩之情吐露出来。
　　老道将眼皮眯成一条线，随意腾了两下衣袖，便如碎冰一般，崩烈开来。冻结的拳风“滞留”在草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于世间。
　　没有老道威压的禁锢，空气又运转起来，少年宛若一条哈巴狗，瘫倒在地上，浑身无力。
　　“要是为师没有猜错的话，刚才你的拳风夹杂着一缕淡金色气息，便是你感应到的罡气了。”老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般推测道。
　　“什么？罡气！”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闪过一丝愕然之色，大惊道。
　　双脚抵地，向上猛得一翻，少年像是被打了鸡血，直接是站立起来，冲上前去，抱住老道左腿，死皮赖脸的掐媚道：“师尊，你是说，我梦弦歌感应到了金属性罡气，踏入了修炼一途？”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倒是放开啊！”老道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右腿定住地面，左腿猛蹬，试图摆脱黏人的梦弦歌。
　　不过，凭他通天境的实力，蹬飞梦弦歌轻而易举，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小鬼头，楞是没有用上自己的一分力气，足以可见，老道对梦弦歌的溺爱之深。
　　“不放，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梦弦歌稚嫩的脸上早已不再是顽皮、嬉闹，而是一脸的严肃、正经。
　　“你说。”老道停下了蹬腿的动作，平淡地说道。
　　梦弦歌撅起小嘴，拨动起手指，精打细算以前的“旧账”，道：“岁时，你跟我说好，我什么时候踏上修炼之途，什么时候传授我修炼的法诀，哦......对了，还有宝器——飞洪剑呢！这些，没忘记吧？”
　　“当时办哄你睡觉，瞎说的，不算数！”老道当即否认了梦弦歌的这一想法。
　　“不嘛！不嘛！......”梦弦歌松开双臂，躺倒在草地上，来回翻滚，不停的折腾着，且还不忘撒娇。
　　“好好好！修炼法诀，宝器什么的都给你，你个好小子，看看明天不练废你！”老道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没好气的说道。
　　“我就知道嘛，某人可是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梦弦歌又一次起身，背对着老道，弯屈手指，一边仔细的抠去指甲缝里的脏东西，一边无所畏惧的说道。
　　抠完指甲缝后，将左臂挺直，撑开手掌，看着没有任何污渍的指甲，顿时爽快多了，撤去左臂，打了个哈欠，十分享受地说道：“行，拿来吧！”
　　老道解开腰间所悬挂着的芥子袋，一骨脑的将本修炼法诀，和一柄四尺长剑简单粗暴得翻找了出来，旋即便恶狠狠地叫骂道：“妈的，臭小子，本事了？啊？秘籍《劈浪手》一本；炼体功法《百炼身》一本；武技《雷凌剑诀》一本；呶，答应你的飞洪剑！”
　　“不错，不错，有了这些，区区小小师姐，抬手便能将其掀飞！还有一丝找到父母的可能。”
　　梦弦歌转身蹲坐下来，眸中闪着金光，将卷破旧不堪的竹简、长剑一齐收入怀中，还晃了两下，脸上不可掩饰的欣喜将其视若珍宝，兴奋的大叫道。不过，越讲到后面，语气逐渐低沉下来，隐约藏着一股伤感。
　　“这些还不够，现在的你，尚且还仅是只‘蝼蚁’罢了，待你实力稍强一些，为师便传你真正的神功！”老道看着眼前这一幕，鼻头不由得一酸，上前拍拍梦弦歌的后背，安慰道。
　　其实，这些功法已经是老道他能拿出的极限了，神功什么的，完全是为了激励梦弦歌，让这小子踏上强者之路，他也是煞费苦心啊！
　　“真的吗？”双眼通红的梦弦歌，右手不停地揉搓，将一抹晶莹的泪珠抹丢在草地上，好奇地问道。
　　“行了行了，都五岁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说起来，都要被别人笑死，你难道以为我是会骗人的样子吗？”老道拉起梦弦歌的膀子，使其起身站立，双手扶在他的臂上，一本正经道。
　　“确实，挺像的。”梦弦歌幽默一语，气得老道头上一坨“黑线缠绕”。
　　“一招掀飞你师姐，肉身强度至少得达到上位开脉境，或者灵魂力量堪比下位衍神境，否则绝无可能！”老道为梦弦歌的目标，打了个形象的比方，随后，沉思一会儿便继续说道：“从明早起，严格执行我为你制定的计划！”
　　为此，“严格执行”被老道咬字重读，便可以看出他对梦弦歌的重视程度。
　　“什么？其中都有些什么？”梦弦歌此时突然瞪大了双眼，好奇的问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老道朝梦弦歌使了个眼神，故作神秘道。
　　老道欲要跨步走向不远处的竹屋，突然停滞在原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了，今晚去泡药浴，巩固一下你感应到的罡气，借势收入丹田。”
　　“好。”梦弦歌应付道。
　　说便，二人齐刷刷地走向竹屋......
　　残败的竹屋内仅有一盏松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屋里陈设很简陋，一张方桌两条长凳，贴墙砌起的土炕里柴火烧的正旺。倒是东墙那一排密密匝匝的摆放着功法典籍的柜子，给这间陋室增添了几许书卷味。
　　屋中央立着一樽名贵紫檀打造的木桶，高有一米，大约两人合抱之径。
　　梦弦歌紧闭双目，只余头部和小半个肩膀裸露在水面之上，缭绕攀腾的水雾散发着一股草药的香气，让梦弦歌的面孔变得如梦幻般模糊不清。
　　“咝咝......”
　　下颌不断的引动脖颈做出前后游动的怪异姿势，与此同时嘴唇轻微开启和闭合，一缕缕细若游丝的白气从梦弦歌口齿间喷吐而出，循环往复，直射出一丈余远方才慢慢消散，发出如游蛇吐蕊般的声响。
　　若是能看透过桶内色泽金黄的汤水，便可发现梦弦歌是站立在水中，微曲双腿，仅靠脚尖着力，两手交叠于腹部，身子随着头部的动作而轻微叠游攀升，整个姿态仿若蛟龙戏水，却又蕴含着一股玄妙在其中。
　　此时，梦弦歌脖子上挂着的木牌，突然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梦弦歌感到一股极强的灵魂力量没入他的识海，一时间，皱起眉头，面容多少有些狰狞......
　　识海中。
　　十二座紫金色小塔陡然而现，透明的灵魂体在识海内游走，见此一幕，不由得心生震撼，下意识的撑大了嘴巴。
　　这十二座塔围成一个圆形，并以链索连贯起来，且塔身呈八面形，每一面皆篆刻着同一种元兽的不同形态、动作。梦弦歌好奇的牵动灵魂体，仔细端详着。
　　看着小塔上的十二种图腾，不由得大惊失色，说话楞是结巴起来：“这......这，是十二生肖！”
　　突然，刻画着“鸡”样的小塔挣脱铁链的束缚，霎时间，小塔上的八面图腾全都亮了起来，自主的将塔门敝开，梦弦歌的灵魂在门外见到其金碧辉煌，直接是飘进了酉鸡塔中。
　　没想到的是，这第一层空间竟然如此的燥热，没一会，便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此地不能久待，正准备踏出去时，谁料，塔门居然狠狠的关闭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梦弦歌已经感受到灵魂力量攀升的快感，简直就像一把锻造锤每时每刻都在锤炼铁块，杂质不停的被其剔除......
　　透明的灵魂体盘坐抱球，又是闭目养神，打算借比机会好好修炼一番，结果梦弦歌的眼皮却是被睁开了，他扶脸一阵苦笑，摇晃脑袋，阴差阳错下看见了用来筑固自己的根基的“药浴”，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梦弦歌不解：“这水怎么黑了？”
　　转念一想，看着毫无灵性的黑水，站起身来，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体健身轻了不少，并且还有顺着肌肉凸起的弧度泛起的流光，一时间恍然大悟，猜测道：“莫非，这就是生肖塔帮忙逼出来的杂质！”
　　虽然梦弦歌早已灵魂归位，但还是能感觉到脑子里有针刺一般的灼烧感，还来不及喊疼，又一句话冒了出来：“而且，灵魂力量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也就是说，我以后不管再干什么事情，灵魂体的修炼将不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天哪！”
　　“咯吱......”
　　木门在此时被缓缓推开，发出连续不断嘈杂的声响，梦弦歌闻声转过头去，看着老道柱杖前来，正欲开口，没曾想，脸色铁青的老道先他一步说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怒意。
　　“你个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去训练，昨天不都泡过了吗？哪还有闲心再泡一次澡？泡就泡呗，干嘛把桶搞这么黑？行了，这件事暂且作罢，穿好衣服，拿上你的飞洪剑，出来！”
　　老道真的是有些生气了，朽杖重重在地面上砸了几下，便调转朽杖，直指梦弦歌，以命令的口吻训斥着他。顿了顿，便其便离开了这“狼籍之地”。
　　“哦。”梦弦歌撅着嘴，应付一声，便拿起垂挂在桶边竹櫈上的小褂，并将头套了进去，“挣扎”一会儿便将手穿进了袖口，别说，经过灵魂锤炼的梦弦歌跟昨天那个瘦弱小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精神焕发，爽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