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自首

　　对黄海博的抓捕行动虽然扑了空，但是几名专案组的侦查员反而更兴奋了，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侦查员对着对讲机那头的抓捕负责人郑杰辉汇报道:“报告郑副队，黄海博不在家，我们怀疑是畏罪潜逃了。”郑杰辉就在楼下的警车上，他主要负责此次抓捕行动的指挥，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他连忙下车走进了黄海博租住的房间里。
　　看着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间说道:“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我感觉黄海博并不是畏罪潜逃，倒像是要出远门。”
　　郑杰辉想了想，拨通了马俊琪的电话:“小马，你把死者和黄海博的短信记录发我一下。”
　　“好的，稍等。”电话那头的马俊琪爽快的回应道。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郑杰辉的手机上就收到了马俊琪发过来的聊天记录。郑杰辉打开聊天记录，直接忽略了黄海博前面几条对死者纠缠不休的骚扰短信，从死者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看起。
　　4月14日下午5:22
　　“你一个小时以后开货车来春江桥头接我，最近我心情不好，想回老家待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来晚一点，你千万别早到了”
　　“小慧，你终于回复我了，好，我一定准时到。”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去学校也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
　　4月14日下午5:43
　　“我刚刚和公司请了假，现在我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很快。”
　　4月14日下午6:11
　　“小慧，回老家得四个小时呢，要不要我给你买点你爱吃的卤味。”
　　“算了，我去买吧。”
　　4月14日下午6:15
　　“小慧，我出发了，估计十分钟左右就到春江桥头。”
　　4月14日下午6:27
　　“小慧，我到了，你应该还没来，我先等一会你。”
　　4月14日下午6:42
　　“小慧，你怎么还没来呀，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20分钟了，电话你也不接。”
　　下面，就是一些焦急的询问，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结束。
　　晚上8:33
　　“小慧，你时不时先回老家了呀？我实在是等不住你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找你，如果你不在老家的话，等你看到我的消息的时候就跟我说一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别忘了啊小慧。”
　　随短信记录一起发过来的，还有死者手机上108条来自黄海博的未接电话。
　　郑杰辉看完了整个聊天记录，他对着专案组的侦查员解释道:“黄海博应该不是畏罪潜逃，从他的短信记录上不难看出他应该是要回老家，屋子被收拾的这么干净也不想是匆忙逃窜的样子，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此刻说不定就在老家黄石村。”
　　郑杰辉率领着一众侦查员回到了专案组的会议室内，此时夕阳正要落山，太阳染红了整片晚霞，绽放着属于白天的最后一丝绝美风景。
　　“周队，黄海博家里没人，我们的抓捕扑空了，不过他的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是畏罪潜逃，倒像是要出远门，结合小马发给我的聊天记录，我觉得这个黄海博很有可能回老家了。”郑杰辉向着首位上周文涛汇报道。
　　不等周文涛说话，徐万江就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们之前一直都在假设死者的尸体是被交通工具运到现场的，但是如果杀死者的人真的是黄海博，那按照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来说，是死者先抵达春江桥头的，那为什么在监控录像里没有发现死者的身影呢？”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侦查员们一开始都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如果凶手真的是黄海博，那死者必然会出现在春江桥头的监控录像里，因为按照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来说，陈慧敏是让他和自己在春江桥头见面。
　　“会不会是黄海博在路上碰见了死者，把死者接上了车以后两人起了争执，黄海博一气之下杀了死者，然后伪装成抛尸的样子？”一名刑警说道。
　　郑杰辉疑问道:“那为什么黄海博还要在春江桥头逗留个小时呢？”
　　“额…有可能是演戏，故意给我们看的。”那名刑警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道。
　　“嫌疑人都没有在行李箱和死者身上留下任何能查出自己身份的线索，我觉得倒不太可能是黄海博作案，黄海博太明显了，不符合凶手的行事风格，他更像是凶手的一个挡箭牌。”陈强分析道。
　　周文涛看着会议室内交头接耳的侦查员，说道:“强子说的有道理，你们也别再争了，趁着天还没黑，杰辉你带人立刻赶往黄海博的老家黄石村，务必要搞清楚他的行踪。万江你和强子继续联手调查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就这样，散会！”
　　郑杰辉来不及吃晚饭，在经过四个小时的夜行以后，他带领的抓捕小组终于按照地址找到了黄海博在黄石村的家，可当侦查员们看到那生锈的老式铁锁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很显然，当侦查员们翻过院墙看见空空如也的院子时，就知道黄海博这次又不在家。
　　郑杰辉将这个消息汇报连忙给了周文涛，周文涛并没有让侦查员连夜回到金河市里，而是嘱咐他们今晚就在黄石村好好休息，等天亮的时候去问问村民有没有见到过黄海博，俗话说得好，狡兔窟，万一黄海博现在住在别人家呢。
　　…
　　等待抓捕的过程是漫长的，江瑶坐在板凳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不禁有点无聊，郑杰辉带着大部分侦查员去抓捕黄海博了，马俊琪刚刚也和她换了班，徐万江和师傅陈强去金河理工学院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了，办公室里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因为案发时间不受控制，所以刑警队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要保持畅通，这也就要求办公室里必须有人值班接电话，而今天正好轮到江瑶值班。
　　“叮”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闹钟敲响了晚上十一点的铃声，江瑶为了不让自己犯困，偷偷地玩起了手机。她打开社交软件，马上就看到了林思奇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晚上9:06
　　“你好，我是那天和你一起吃饭的林思奇，你表哥让我加一下你。”
　　江瑶看了这句话瞬间就不爽了，她快速的敲击着键盘，打出了一串文字“你这打招呼方式也太直男了吧。”随后她想了想，还是删除了这句话重新编辑道:
　　“你好，我是江瑶，李嘉昊的表妹。”
　　回复完这句话，江瑶就关闭了和林思奇的聊天框，开始刷起了朋友圈。
　　看着朋友圈里别人丰富多彩的生活，江瑶不禁有点羡慕，随着她手指的滑动，一处募捐动态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父亲在去年因工地事故导致双腿残疾，房地产开发商没有赔一分钱，现在父亲的腿已经到了关键的手术阶段，光手术费就要十七万，我家里一贫如洗，还请大家伸出援助之手，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帮帮我，我将感激不尽。”这段话的下面，附着着一个水滴筹的链接。
　　江瑶在看到募捐人备注为“张霞娟”的时候，心就已经软了。张霞娟是她的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一件校服穿了整整年，洗的发白也舍不得换，在看到她遇到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江瑶毫不犹豫点开了链接捐了五百块钱，并且还在下面评论道:
　　“祝叔叔早日康复。”
　　就在江瑶想继续翻看朋友圈动态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于林思奇的消息:
　　“那天你走得那么着急，是遇到什么案子了吗？”
　　江瑶看对方主动问自己，便回答道:“是啊，那天是发命案了，我们痕迹检验工作得第一个展开，所以走得比较急。”
　　“案子破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也只是锁定嫌疑人了，是不是真凶还不一定呢。”
　　“按理说你应该挺忙的，为啥现在有空跟我聊天？”
　　江瑶看到这句话瞬间无语，她想了想，还是回复道:“刑警队办公室里的电话得保持24小时畅通，所以每天都有人值班，今天正好轮到我值夜班了。”
　　“辛苦了，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
　　“不辛苦，这是应该的。”
　　话聊到这里，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江瑶看着林思奇那狸猫的头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问道:
　　“我表哥是不是跟你说我喜欢什么动物了？”
　　“啥？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会用我最喜欢的狸猫当头像？”
　　“噢噢，这个啊，这是我自己养的猫，它叫呆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狸猫，可能是巧合吧。”
　　江瑶顿觉一阵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她继续问道:
　　“噢噢，那是我误会了，那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家的呆呆呀？”
　　“好啊，正好它还没睡觉呢。”林思奇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半分钟之后，林思奇发来了一条十五秒长的视频，江瑶点开视频之后就看到一只长着圆脸的狸猫正窝在沙发上发呆，视频拍摄者伸出了白净的左手摸了摸它的小耳朵，狸猫那可爱的模样看得江瑶心都要化了。
　　“它好乖啊，好安静。”
　　“哈哈，它老喜欢发呆，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呆呆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两人就有了聊不完的话题，就这样，两人从猫聊到了美食，从美食聊到了大学生活，整整聊了两个多小时。
　　“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怕我起不来了，有空我再给你看我家呆呆哦，我先睡了，你也休息一会吧。”林思奇率先结束了话题。
　　江瑶其实还有点意犹未尽，她发现林思奇和她在很多方面都有着相同的观点和爱好，但在看到手机上凌晨1:44的时间时，她还是选择给对方回了一句:“快睡吧，以后多给我发发你家呆呆的视频。”
　　“哈哈一定，晚安。”
　　“好的，晚安。”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郑杰辉和一众侦查员就被村头老人们的唱戏声吵醒，郑杰辉靠在警车的后座上稍微清醒了一会，就下车和几名侦查员走向了老人们团聚的大槐树下面。
　　郑杰辉听着老人们洪亮的唱戏声，心里佩服不已。为了让现场暂时的安静下来，郑杰辉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乡亲们，打扰大家一下，我们是金河市刑警队的，想向乡亲们打听一个人。”
　　随着拉二胡的山羊胡老汉手中动作的停止，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下来。刚刚唱戏的老汉看着郑杰辉，一脸戒备:“你是刑警队的？你把你的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郑杰辉没有犹豫，走上前把警官证举到了老人面前，老人连忙摆手说:“你拿远点，老汉我远视。”
　　郑杰辉闻言只好向后退了几步，老汉这才盯着他的警官证慢悠悠的说道:“郑杰辉，男，AB型…”郑杰辉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证件，待老汉缓缓的读完，他才把证件收回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同时他也有点惊讶老汉居然识字，要知道这老汉起码有八十岁了，看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知识分子。
　　老汉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警察，你们要打听谁呀？”郑杰辉连忙开口道:“黄海博您有听说过吗？”
　　“海博？我孙子海博犯什么事儿了？”还没等唱戏的老汉搭话，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激动的走到了郑杰辉面前。
　　郑杰辉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人，连忙让她坐下，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没有没有，找您孙子海博了解一点情况，他没犯事儿，他这两天有回村子里吗？”
　　老婆婆微眯着眼睛，张口回复道:“海博天前的晚上是回来过，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要去找我孙媳妇慧敏，他以为慧敏回村里了，就跟着来了，找了一圈没有人，他就回金河了。”
　　郑杰辉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们调查来调查去，结果黄海博人还是在金河。他对着老婆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上了警车。
　　打开了SUV的车窗，郑杰辉郁闷的点上了一支烟，抽到一半，他终于拨通了周文涛的电话:“周队，黄海博前两天回金河了，我们又扑空了。”
　　周文涛好像对郑杰辉的话一点都不惊讶:“知道了，你们回来吧。”
　　“周队，调查一下进城的监控吧，说不定能跟踪到黄海博。”郑杰辉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用了，小马半个小时前通过跟踪黄海博的手机信号，定位到了他，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他了。”周文涛的话让郑杰辉又激动又感慨，自己辛辛苦苦了这么久，还不如人家敲敲键盘来的效率高，同时郑杰辉也有点疑惑，他说道:“周队，这黄海博在哪啊？”
　　“在哪？他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周文涛的话有些让郑杰辉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还能在公安局啊。”郑杰辉郁闷的说。
　　“诶，你小子还真猜对了，黄海博就在春江桥那边的辖区派出所，我们定位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了。”周文涛赞许的说道。郑杰辉简直要惊掉了下巴，他猜测道:“黄海博是去自首的吗？”
　　“不是，黄海博是来报失踪人口的，他要找的人就是死者陈慧敏。”
　　郑杰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说难不成黄海博是欲擒故纵吗？
　　不等郑杰辉多想，只听电话那头的周文涛继续说着:“快回来吧，我们已经把黄海博带回刑警队了，万江也回来了，他马上会对黄海博展开审讯。”挂了电话，郑杰辉连忙招呼着开车的侦察员向着金河市的方向驶去。
　　…
　　此刻，金河市刑警队的审讯室内，一个穿着灰色体恤、留着毛寸的男人被铐在了审讯椅上，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周文涛:“喂！警察同志，我是报案找我的女朋友，你们把我抓了干什么呀？”
　　周文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给了徐万江一个眼神，对方会意，很快坐到了黄海博的对面。不一会儿，审讯室内就只剩下了徐万江和江瑶两位刑警。徐万江负责主审，而江瑶负责在电脑上做案件的笔录。
　　“说出你的姓名，年龄，性别，族别。”徐万江的第一句话就把黄海博搞懵了，他稍微愣了一会，准备问些什么，但在徐万江冷冷的目光下，他还是回答道:“我叫黄海博，今年24岁，男性，汉族。”。
　　徐万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和陈慧敏什么关系？”黄海博听到“什么关系”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警官，你说我们什么关系，肯定是男女朋友呀，我刚刚在派出所的时候不是也说的清清楚楚了吗？”
　　“可是我们却听说她早就和你分手了。”徐万江锐利的眼神看着黄海博的脸。黄海博被他这么一说显然有点语塞，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说道:“我们俩只是吵架了，过年的时候我听小慧说她妈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所以她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再加上今年我工作忙没有怎么照顾好她，她就和我闹别扭，我们没有分手啊警官，她前两天还跟我发消息让我去接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