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柒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长歌凛嘟囔着嘴，不耐烦的在马匹边上走来走去。“姐姐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杜箬衡笑了笑，安慰道：“妹妹放心吧。在九州，还没有什么‘危险’，能奈何得了银瞳前辈。”
　　“他们回来了！”阿青远远地瞥见两人的身影，不过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难道说，真遇到难缠的东西了？”
　　“嘁。猜猜我们遇到了啥鬼东西？”老徐快步走到男孩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开始侃侃而谈：“夷人！绿眼睛的夷人！在这地下偷偷挖了洞！”
　　杜殿卫听闻后立刻站起身来，严肃地问道：“什么？！徐大哥，此话当真？！”
　　“确实如此。他们在地下造了什么东西，穴伥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到上面来的。不过我们遇到了些麻烦，没有调查下去。”睿姒一边说，一边看着断得只剩半截的精金宝剑。“杜殿卫。你那还有趁手的兵器吗？”
　　“什么样的麻烦，能把你的精金宝剑弄断了？！”杜箬衡一脸震惊地问道：“难不成，下面的夷人数量很多？”
　　“哎，杜殿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夷人中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镜族，武功与咱们的镜族姑娘不相上下。先前要不是靠我的飞……呃，绝招！我俩可能要在下面与他们两败俱伤了！”
　　老徐的话让杜殿卫更震惊了，连忙追问：“竟然有人能与前辈不相上下？！”
　　“不是不相上下，是在我之上。”
　　“什么？！怎么可能？！”
　　“哎，镜族姑娘你不要这样说。你主要是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杜箬衡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老徐的观点，说道：“我听闻夷人的冶炼技术了得，能造出各种神兵利器……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原本我还以为，精金铸造的宝剑，已是兵器中的上品了。对了，前辈。晚辈想起来，您的佩剑，应该是一把长剑，叫‘惊鸿’？怎么没带着？”
　　睿姒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姐姐别担心！”凛子挽起睿姒的手臂，略带得意地说：“在我的家乡黑鸦镇，有个很厉害的铸剑师，听说她以前给王室打造过兵器。我带你去找她，她最喜欢为武艺高强的人打造武器了！”
　　“王室？难不成是花臂莫柯？”
　　“咦？杜哥哥，你咋啥都知道呢？她确实自称莫柯，左臂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字。”
　　“呵，真有意思。”老徐忽然在一旁幽幽地说道，并拔出了宝刀“忠武”，说：“听我爹说，他特意花重金请了一位文有花臂的女铁匠为我铸造了这把宝刀。难不成，就是你们说的莫柯？”
　　老徐高举宝刀，感受着它几乎完美的平衡感。即便“忠武”砍杀了那么多次，但它的刀刃却从来没出现过豁口，依旧散发着它华丽而又致命的寒光。此时，在遥远的三湖镇，有一个男人高举着手中的长剑，看得入迷。他绿色的双眸被手中的兵器久久地吸引着，难以移开半分。
　　“多么美丽的武器啊。”伊凡赞叹道：“你到底在那个女人手中，夺走过多少人的性命呢？‘惊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万国人的痴迷，他迅速将长剑收了起来，放回案台后方的盒子中。
　　“什么事？”
　　“禀报伊凡先生，商行外有个叫梁昝的少年说要见你。”
　　“知道了。让他到会客室等我。”
　　梁昝还从未踏入过万国人的商行，这是他第一次可以从内部参观这座用砖木搭建的异国建筑。少年身着略显肮脏破旧的三湖传统服饰。当他穿过由漂亮的五彩石子铺设的花园小径时，看到周遭芳香四溢的不知名花朵与洁白巨石打造的精美雕塑，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在宫殿中的乞丐。不过他并不因此而觉得尴尬，因为伊凡他们从不以外表的卑贱来区别对待别人。他们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并会远远地就跟他们打招呼，说“你好”或者“午安”。有时候，他们会给街上流浪的孩子一些称之为“糖果”的食物。梁昝吃过一颗，就跟蜜一般甜。
　　会客室的长桌上，摆放着早已为少年准备好的茶点。梁昝喝了一口银质杯具中的浅褐色茶水，又尝了尝餐盘里一块块精致的圆形小饼，真是太美味了。茶水的味道有点像三湖的酥油茶，而小饼则在口中化成奶与蜜糖的味道。他很快吃完了点心，好奇地在会客室里闲逛起来。墙上挂着一些猎物的头颅，梁昝好奇为何它们还能保有皮毛，就跟它们活着的时候一样。其中一个巨大的熊脑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从没见过这种熊，也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猎人才能将这种野兽击杀。
　　“这叫银背熊。”伊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梁昝身后，语调依旧保持着他熟悉的温文尔雅：“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梁昝。”
　　“您好！伊凡先生！我把滑翔器的图纸带来了！”
　　万国人挑了挑粗厚的眉毛，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且整齐的牙齿。
　　洁白而又整齐的花瓣，蛮卡确定这株就是寒魄草无疑。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快速将草药割下，谁料刀刃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洁白的雪上——不祥的预感迅速占据了蛮卡的心头。他匆匆将寒魄草塞进腰袋里，一瘸一拐地快速朝着木屋的方向赶去。
　　不一会儿，他看到雪地上多出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他意识到大事不好，不顾腿伤，拼命地跑了起来。
　　当他看到木屋的时候，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黑色的浓烟，熊熊的烈火。蛮卡似乎能听到木屋里的惨叫。
　　他看到了那个他厌恶的黑色背影，霎时间怒不可遏。蛮卡怒吼了一声，朝着黑执事冲了过去。
　　他太过于愤怒了，以至于忽视了四周潜伏着的黑衣跟班。一条铁链朝他飞来，蛮卡下意识地躲过了，但另外三条紧跟而来。铁链锁住了他的伤腿以及双臂，即便他的力气远超那几个跟班，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也难以动弹。
　　“我这是为你好。”黑执事手持他的标志性武器，黑铁锏，不紧不慢地朝蛮卡走来。“哼哼。私通外族是死罪。但祭司大人似乎并不想让你去死。至少不是现在。所以，很不巧，你的木屋失火了。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到时候只会留下一堆灰烬。我和我的手下都没看到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在。”
　　蛮卡已经怒不可遏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私通外族，但你似乎并没有完成蔽日峰交给你的任务，清理者。”黑执事继续说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惩罚会有的。而且就是现在，我要废掉你的一只胳膊。让我想想，你是哪只胳膊的拳头比较厉害？”
　　“是右手吧？”他举起黑铁锏，准备朝蛮卡的右臂打去，却忽然察觉到了对方眼中可怕的杀意。黑执事迟疑了一下，又更正道：“好吧。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也改变主意，先打瞎你一只眼吧！”
　　黑执事收回黑铁锏，从蛮卡的腰间拔出匕首，猛地朝着他的左眼扎去。
　　蛮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只见匕首并未刺进他的眼窝，而是被蛮卡用牙齿死命地咬住了。鲜血从勇士的口中流出，匕首刺穿了他的舌头，但他却毫不在意。电光石火间，蛮卡用唯一那条没有被铁链锁住的腿，将全部怒火朝着黑执事的下颚踢去。
　　还没等黑执事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这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给踢碎了下巴。黑衣巨人整个人被踢得腾空而起，向后摔去，昏死在雪中。看到这幕，四周的黑衣跟班们都傻了眼了。蛮卡乘机会，凝聚力量，猛地一拽，铁链的那头被拉得人仰马翻。他的右手迅速挣脱了铁链的束缚，不顾疼痛，从嘴里拔出匕首，顺势朝着其中一个跟班飞去。匕首深深地扎进了黑衣人的胸口，那人呜咽了一声就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