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变她

　　宁清，她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一个人穿梭时空，还是为了一群人穿梭时空？
　　这对曾经注视着她的宁晏来说尤为重要。
　　当然，对于魔法界的那帮混账东西来说，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对他们而言不过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有人要试图改变一些东西。
　　一个人的话，他们有九种方式玩弄，一群人的话，说不定会上升成八十一种。
　　宁晏就这么冷静地注视着瓷杯里的咖啡，自顾自地思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桌的“妹妹”宁清依然抱着敌视和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从魔法界来的魔法生物，突兀的哥哥，那帮混账东西的···所谓代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漠然的怜悯，虚伪的慈悲。”
　　宁清几乎将宁晏透视到底，这和她十五岁的年龄极为不符。毕竟尽管徒劳无功，但她到底是经历了太多。
　　宁晏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观察着的混账东西们满意地拍起了肚皮，不过又是一场游戏罢了——一场又一场，徒劳无功却又充满些许变数的游戏。
　　混账东西们不会腻，但它们会换玩具。
　　“我不会放跑那只魔兽的。”
　　就在这时，宁清却突然说话了，“我已经杀了它很多次了。”
　　尽管她很努力，但宁晏还是在一瞬间就知道她在强忍怒气。
　　“然而你却没有救下那个无辜的报亭大叔。”宁晏无慈悲的声音传来。
　　宁清的手猛然握紧。
　　旁观者视角，混账东西们像是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纷纷。
　　“惊了，这索嗨原来情商那么低的嘛？”
　　“要是他情商高的话，会在我们面前和我们对线？而不是偷偷地背地里给魔法少女援助？”
　　神明们再一次开心地拍起了肚皮，所以说这家伙真是有趣啊，把他投放到凡世真是神明们玩游戏以来最明智的选择。
　　宁清深呼吸，再次强忍着把心中的怒气压下去。
　　“所以，你是来帮我的吗？”她问道。
　　这回轮到宁晏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你真的会向我求助。”
　　他那冰冷的语气回荡在咖啡馆内。
　　依然是混账东西们的视角，原本正兴奋地拍打着肚皮的神明们突然冷静了下来。
　　“不对劲，这个比怎么情商那么低？他真的就是这样的吗？”
　　“如果真是的话···那我们还看个啥啊？这玩具马上就要坏了啊！”
　　“不好，这样不好！玩具怎么能这么易损，我们必须要干预···必须！”
　　神明们在“玩”这件事上，总是格外的上心。
　　此时宁晏触碰到了宁清内心最底层。
　　作为魔法界的“降临”，宁晏心疼，怜悯，企图拯救宁清，尽管他是一个来自魔法界的（模糊处理）。
　　这就是宁清对自己的态度吗？的确符合神们的期待，一个依然绝望的世界。
　　“您应该知道，”他缓缓开口，“这种事情，真的很奇怪啊。”
　　宁清的情绪似乎因为宁晏的这句话稍稍平稳了一些，然而她对其的态度认知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家伙，似乎很适合做一件称手的工具？”
　　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轮回的宁清，正如正常人所想象的那般，性格早已变化，甚至如今的她从某种意义上讲不仅是黑化了，可能此时也正像宁晏所熟知的某位魔法少女那般，大踏步地朝着入魔的方向前进。
　　察觉到宁清态度的变化，宁晏微微松了口气，有所不同，并非完全一致，但到底还是有迹可循。
　　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棘手。
　　“今晚你就睡在我家吧···哥哥，”宁清维持着冷淡偏善意的表面假象，有些别扭地询问魔法界的“降临”，“不管怎么说，你从名义上讲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宁晏眨了眨眼，“好的。”
　　他没有戳破宁清虚假的谎言。
　　一男一女离开了咖啡厅，恶意的注视却依然如影随形。
　　神明的讨论仍在继续，它们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心悸，宁晏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生疑，魔法界与凡世相隔甚久不假，但作为一直关注着凡世的他怎么表现得那么幼稚？
　　神明们悄声呼唤，盘踞在城市阴影里的一只九眼蜘蛛缓缓抬头，原本盘旋在黑夜之中的四翼蝙蝠悄然降落在九眼蜘蛛面前，两只神的造物露出了尖爪和獠牙。
　　——————
　　宁清身上有着几种极为常见的悲剧。
　　宁晏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位，虽然看不到宁清的表情，却依然能够感受着她的情绪。
　　第一、在她小学的时候，父母便因为魔兽而失踪，作为最常见的入侵生物，它们的“战果”也最为辉煌。
　　宁晏微微歪着脑袋，神们的惯用手段，通过自己的造物制造出如此不幸、充满仇恨的少女，然后再赐予她们力量，成为无尽轮回里最好的玩物。
　　第二、这也是造成她如今走向跳出轮回、又落入轮回的不归路的原因，自从她于准初中时期成为魔法少女以来，所有保护过她、她想报恩、或是双方羁绊超乎常人的魔法少女——都已在这场游戏中落下帷幕。
　　于是神们在又一天的游戏里，欣喜地发现“回档”了，准确地说，是产生了分歧和悖论。
　　作为神明的它们自然不惧这些，因为它们总能活到世界线收束的那一天，但这样有趣的玩具可不多得。绝大多数这样的魔法少女都会在日复一日的轮回里迷失，然后不知所踪。
　　但是···宁晏看着出租车的后视镜，他偷偷观察着宁清的状态。
　　宁清还有第三个原因：多次轮回里选择的不同。
　　比如今天她想拯救的是学姐，明天她想拯救的就变成了某位同班同学——而且，让宁晏微微蹙眉的是，她从未选择倒退回小学时期，拯救她的父母。
　　是什么原因，宁晏暂时不知道，他并不是全知全能，但他知道神们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让魔法少女当着“降临”的面**、黑化、不知所踪，这本身就是对宁晏最大的讽刺。
　　你不是想拯救魔法少女吗？那么我们现在就告诉你，你甚至连一个魔法少女都救不了！
　　“你家里还有谁在等候吗？”宁晏突然问道。
　　后座的宁清下意识关掉了手机屏幕。
　　“···无人，只有我一个。”宁清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的世界。
　　宁晏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撤回，异变已经发生。
　　“我想，你回家的路上应该没有这个隧道。”宁晏轻声说道。
　　宁清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攥紧。
　　出租车驶进了漆黑一片的隧道，只有一对车灯照亮的前路勉强可以视物。
　　宁晏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开车的出租车司机，然后把头向后转，与后座的宁清对视。
　　“他在鼓励我？”宁清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
　　宁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虽说样式古旧，但看上去却像是崭新出厂，有着粉白相间的少女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