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人逐利

　　蹲了一下午，腿都麻了，李卫也没能听见蔡贞姬的琴音，遗憾的起身回营，不是李卫有多悠闲，也不是皇粮可以躺着吃，只恨那嘲风羽将自己的袍泽杀了个干净，如今哪个营都觉着李卫是个不祥之人，说什么也不肯收留他。还是那条巷子，还是两个黑衣蒙面之人，还是一前一后堵住了自己，不同的是这次两人都手持着兵器。
　　“给你看样东西。”前面那黑衣蒙面之人忽然抛来一个小瓶，李卫接过一看：“哟，这年代还有玻璃瓶？”，打开一闻：“哇，里面还有香水，就是味道有点俗。”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卫迅速背靠着墙，慌忙在地上画了个圈：“我不好那口啊，我没有什么龙阳短袖的癖好，你们找别人去，我视宁死都不会屈服的。”说罢李卫赶紧把香水丢了回去，还拔出刀在胸前比划几下。
　　蒙面的陆西此时一脸黑线，知道自己白忙活了，也不准备废话，打了个手势准备动粗，身后瞬间涌出了三十多人，陆西手提木棍一马当先冲向李卫。就在将要近身之时，李卫突然喊停，将刀入鞘怒瞪着陆西：“我跟你走。”
　　并不是李卫害怕了，而是他看见陆西的腰上别着蔡小姐的玉坠。对于蔡小姐的感情，李卫心理是复杂的，欣赏她的容貌，迷恋她的情声，感动于她愿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人，钦佩于她临危不惧的勇气，或许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是自己用命救回来的，决不允许他人染指，那是我的，是我李卫的。李卫任由陆西等人将其武器收走，眼睛被黑布蒙上，七转八绕被送上一辆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被带入一间民房静静等待。
　　“李卫，这个时代还适应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同类啊。有话还是直说吧，不敢以真面示人，也就别客套了。”李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谈判桌上，焦急的那个人必然落于下势。
　　“时候到了，自然会见，我也有无奈和苦衷。”
　　李卫冷哼一声：“我的情况被你调查的一清二楚，蔡家小姐也在你鼓掌之内，让我来猜猜，你的身份一定不低吧。嗯，声音柔和，又不曾从军中调我入彀，八成是个文官。”
　　“呵呵，你喜欢蔡小姐的事，我可以帮你。”
　　“你会蛊惑人心？这能力不错。”李卫突然哈哈哈大笑，感觉甚是荒谬，若是想带走蔡小姐，自己单枪匹马就能做到，何需别人帮忙？蔡府何人能拦得住他李卫？只是那日蔡小姐醒来，却再不理会自己，连正眼都不瞧他。这带不走的，是人心啊。
　　“蔡邕与叔父、叔伯兄弟同居，三代没有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年代可不是两情相悦。至于蛊惑人心，婚后你可以关起门来慢慢蛊惑。”
　　“卑鄙，居然以家人相威胁。”李卫轻瞥嘴角以示不屑。
　　“那只是备用手段罢了，无毒不丈夫嘛。当然，蔡公还是汉室的忠臣，自会识得大体。”
　　“那么，狗蛋，代价是什么呢？”李卫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我会请你做三件事，至于什么事情，到时候会告知你的。那么，合作愉快？”那人抓住了李卫的右手，似是确定他必然会答应。
　　李卫感到手心似乎一抹温暖，却又被那掌怀的老茧所刺痛，想到那个车辕旁的女子，想到那张不愿再看自己的清冷目光，李卫握住了那只手，用力的抖了两下。不多一会儿，李卫便被送出了民房，等他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已经在军营门外了，回头寻找载自己的那辆马车时，却已经是空无一物了，摸索着那神秘人留给自己的令牌，李卫向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待蒋博送走李卫之后，陆西单膝跪在民房门口，等待着那个大人物的指示。下跪对于陆西来说，本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生在一个挺直了脊梁的国人年代，活者跪父母，亡者跪先祖。如今，为了兄弟们的性命，为了自己不暴露，陆西要跪这个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古人，见一次跪一次，还要跪的虔诚，跪的卑微，跪的习惯。憋屈么？自是憋屈的，站着死，跪着生，陆西既然选择了后者，那就得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君子欺之以方，小人驱之以利，大人物自是懂得这些大道理。“愿意为董公府赴汤蹈火的大有人在，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们很幸运。”
　　陆西松了口气，看来刚才屋内，大人谈得还算顺利。
　　大人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无意的提道：“南城乔家大院改姓陆了吧？”
　　陆西颤抖了一下，冷汗涔涔，自己的家底也被查了出来，连忙祈求：“大人宽恕。”
　　大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敲打：“那片的流氓地痞也是该清理清理了，你去吧。”说罢，丢出一块刻有“董公府”字样的令牌，便转身离去，走到街角，回头看见陆西像狗一样爬着去抢起那块令牌，轻蔑的笑了笑，迅速离开。
　　待那大人物离去之后，街角卖木桶的陆洪迅速冲过来扶住地上的陆西：“会长，那人走了，具体身份还未查出。”陆西掸了掸膝盖上的屈辱，已无畏缩恭敬的神色：“召回戏志才，让兄弟们准备准备，南城区我们可以打下来了。”
　　董公府内，千人带甲之士驻扎于此，宛若军营，相比昨日朝会之前，防御的人手翻了数倍。董公府正堂，董卓坐北朝南挥斥方遒，牛辅、李儒、李肃、贾诩等众人分两排而坐频频敬酒，吕布一身金甲持戟立于门前，这画面如同小朝廷一般。“那刘辩小儿当时那脸色比猪肝好不了多少。想当年咱在凉州打战之时，这帮子文人卡着我等的粮饷，还有那帮阉党，那左丰敢向岳丈大人索贿，嘿嘿，再看如今，咱凉州人也有风光的时候，天子也给你拉下龙椅！”牛辅举着杯，大声向左右释解着心中的畅快。
　　“莫要胡言！”董卓虽是制止，却面带笑意，举杯望向李傕：“刺客之事可有眉目？能从众目睽睽之下逃脱，也是有几分本事，此人不可留。”嘴角向下一挂，董卓之威令堂中肃然安静下来。
　　“回董公，麾下杨奉一部有人见到两贼子背着一浑身浴血的宦官逃往西城，定是那贼子，某当挨家挨户排查，定为董公除去此贼。”李傕双手抱拳向董卓禀报。
　　突然堂外一声洪亮的嗓音响起：“义父，某愿亲斩此獠，以报失职之罪。请义父恩准！”吕布自是不甘立于堂外，如守门之犬耳，可奈何新投立于董卓麾下寸功未力，贸然入堂，一怕众人所不齿，二惧大丈夫所不为，此时的吕布极度渴望每一个机会。
　　“我儿奉先忠心可嘉，那此事便交于你了，来人，摆案赐酒！”。
　　吕布大喜，刚要入座，却见李肃投来的眼神微微摇头，顿时醒悟：“谢义父，待孩儿取来此贼首级，再饮不迟。”说完躬身退下，领兵而去。
　　抓贼容易，查贼难，李傕虽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独自喝着闷酒。贾诩见此便上前搭话：“我观那吕布，有勇无谋之辈，虽可领一军对阵沙场，然不可坐守一方，将军何必恼之？刺客之功，无异于鸡肋，食之无肉，却可趋豚犬之辈，将军之志或高居于朝堂，或镇守于四方，岂可与豚犬争食焉？”李傕大笑着摇了摇头：“文和此言甚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