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

　　世外高人？！
　　“你觉得，她们的实力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在通讯器那一头响起。
　　“如果你指的只是那两位，我只能说也就那样吧，管不管都无所谓。”少年给手臂缠着绷带。
　　“第三人已经出现了？！”女人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那也太快了些，她们是飞的吗！？”
　　“兴许吧，她们或许真的能飞着移动，”少年的态度不是很好，“那个第三人，我与她交过手了，虽然可能一分钟不到，但她主动出击并击伤了我。”
　　“她知道你的动向，和你的传送地点？！”
　　“应该是很早就埋伏了，但她估计也没想到我会发动大规模的地动。”少年关掉免提。
　　“做得到的话，收集一些战斗记录吧，而且明天晚上，我会来接你，出任务不是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跑的。”
　　“别问我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我巴不得出来，挂了。”少年结束了通话，收拾好东西，“魔力还没有恢复……只能用走的了。”说着，他看向远处的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真是个好地方啊，该死的，为什么不挑个正常的地方住。”他自言自语着，向那个方向行进。
　　严吟再次醒来，呵！大晴天！
　　陌生的天花板，白的发光，应该是太阳反射。
　　严吟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看周围，自己在一个房间里，木门开着，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外面客厅，房间里除了这张床，还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整个房子非黑即白，如图纸上点墨一般。
　　窗户打开着，几只小鸟在窗框上蹦跳。如此诗意美的画面，严吟却无法平静。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下了床，穿好鞋，自己的外套在门把手上挂着，她穿好衣服和披风，拿起倚靠在床边的长刀，小心翼翼的走出门外。
　　没有人。客厅里很干净整洁，她想起昨晚的少女，应该是这里的主人，现在却不见人影，，厨房里还烧着水，炉灶燃着火在煮些什么，钟……钟的时间指向中午十一点半。
　　要死，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严吟走出屋子，外面是一片还算开阔的空地，周边是树木与竹子，还有一方鱼塘，这个季节，荷花已要谢了。
　　施淑坐在鱼塘边，手指拨弄着水花。
　　“喂喂喂！”严吟喊起来，“这是哪儿啊？！我们不会被抓起来了吧？”
　　“我看你脑子坏掉了，”施淑站起来，拉过严吟，“昨天晚上打事情你不记得了？”
　　“这种情况我还有心情去细想昨天晚上打的事情？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你还是冷静下吧。”施淑一抬手。
　　下一秒，严吟在水里了。
　　“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游泳，想起来了你就上来吧。”
　　“噗哈——”严吟吐出一口水，全身湿透爬上来，“可以了，我想起来了，那么你应该见过她了吧……”
　　“嗯，她出去买菜了，你应该过会就能看见她了。”
　　“赶快干正事吧……还请客吃饭啊……”严吟叹了口气，坐在地上。
　　“起来起来起来，”施淑又把她一把拉起，“休息休息未尝不可。”
　　“行吧。”严吟把外套脱下来，“有晾衣架么？”
　　“那儿，”施淑一指，“在房子旁边，屋檐下面，两根钢架子，上面放长戟的就是，就挂那儿吧，虽然这个人比较奇怪但是能用就行。”
　　“真是像个所谓‘世外高人’一样啊。”严吟感叹着，把衣服挂在架子上慢慢吹干。
　　“哼～哼哼～”俏皮的声音，唱着上个一百年八九十年代的超级老歌曲上了山。手上拎着几袋菜和肉，手臂上稀少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等一下，这是哪儿啊？”严吟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这里是洛水城外好几公里的山上哟，海拔差不多两千多米吧……我装的电梯只到半山腰，所以昨天晚上你俩差点没累死我。”少女的语气很欢快，脸上却并不是很好看。
　　“哈……？”严吟像，不是，就是被惊到了。“我要找的第三人现在都不在城里了？！世外隐居吗？？”
　　“那倒是不可能，不然指什么吃呢？只是很简单的住在这里。”
　　“我觉得她不是很正常，你呢……？”严吟没好气的看了看施淑。“我觉得你连基本的礼仪教育都忘记了，你应该再泡会。”
　　说着，施淑把严吟的背按下，“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施淑，请多关照。”她狠狠拍了拍严吟的背。“啊啊，啊！我我，我叫严吟，幸会幸会，辛苦辛苦。”
　　“不必如此，”少女把两个袋子拎到家里，“我叫林，应该与你们一般大，行礼就不必了。”
　　“啊，幸会幸会，辛苦辛苦。”严吟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点头，“感谢恩人救我等性命，小女子不才，但今后定报答这份恩情。”
　　“这种话就不必了，你有这种江湖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笼络我进队？怎么去击败你的敌人？做不到又怎么变强？再者，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这些都是你该去思考的问题，有时间瞎想不如好好思考思考你父亲给出的难题。”
　　这一阵问题让严吟有些尴尬，“额，你也见过我父亲？”她还是问出了这么一个她很想问道父亲。
　　“严先生比你沉稳多了，不过毕竟是大人，气质上你们父女还是挺相像的，”林笑着回答，“不过他可不会和你一样大白天还穿着你那件黑衣服，你是巴不得别人往你身上看是吗？”
　　“额……这个”严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嘛，你父亲也关照过我好好练练你，严先生应该把能安排的都安排过了，也可能正是因此他才没功夫好好启发启发你吧。”林说着摆摆手，“先吃饭吧，在桌子上聊会更自然些。”
　　正午的太阳还是比较厉害，灶上的东西还没炖熟，三人坐在桌子边。
　　“好了好了，二位，介绍也都介绍过了，我们直接说点要紧的，怎么样？”
　　“正有此意，”施淑喝了口茶，“从‘他’开始吧？我们也想知道那个少年什么来头。”
　　“哈哈哈哈哈，”林笑了，“真是上来就是重磅炸弹呢，施小姐，你这么急吗？”
　　“当然，”施淑点点头，“从这里开始，应该能引出许多吧。还有，不用敬语，谢谢。”
　　“行，”林手舟撑着桌子，扶着脸颊，“那不如从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开始吧。”
　　“罗曼诺夫·季·克拉什。”
　　严吟拍桌而起，就差跳起来咬人了。“怎么又是他！”
　　“废话，不是他还能谁搞你啊。”林的手指不断卷着头发，“说‘他们’还要从我们开始呢。”
　　“神明不再治世之时，离开人间，掌管自然。留下了六件神器，对应每一个神明。
　　金神在万丈高空，风雨和雷电之中，制出了锁链，‘雷雨夜’。
　　木神在深林之中，冥想三天三夜，锻出了长刀‘黑昼’。
　　水神在自己的深海中凝聚海水，化作寒冰，做出了长戟‘不融冰霜’。
　　火神在地府注释亡魂，以它们的死灭愿望凝聚成术核，组装了法杖‘冤愿火’。
　　土神在守护地心的火山口，收集那些经历岁月的岩石，做出了长柄斧‘开山岩’。
　　光神在地心陷入沉睡之前，抽出自己的神力，塑造成弓‘日月棱’。
　　神明在归隐之前，将六件神器托付予六个家族，在世间即将巨变之际，便会下发神谕，六大家族的当代神器持有者，便会一同结伴，将自己解决一切。”
　　“在神的眼里这种谋权篡位的事情就算巨变了！？”严吟忍不住吐槽道。
　　“别吵吵，听我讲完，”林白了她一眼。
　　“六件神器被分散到星球五个不同角落的五个家庭。
　　科西嘉共和国的施家。
　　艾尔利伊帝国的严家。
　　螺湮的林家。
　　佐林亚斯帝国的基列莱特家。
　　乌尔克西联盟的布尔什维克家。
　　凯尔立特半岛的克拉什家。”
　　“打住，”严吟再次打断了对话，“抱歉，我还是想问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6437年前，”林微笑着回答，“所以现在变化了很多。迁居，吞并……螺湮甚至都变成了艾尔利伊的开发区，科西嘉和凯尔立特变成了佐林亚斯的国土……”她掰着手指头慢慢细数，“现在对你来说的好消息就是大家都聚在艾尔利伊，你不用跨越大半个星球找人解决这个要颠覆规则的疯狂科学家。”
　　“颠覆规则……”严吟刚想提问，施淑又堵住了她的嘴，“没事，你继续说正事好了。”
　　“罗曼诺夫的最终理想就是要推翻神明的治理，然而这样会使这颗星球全然失调，因为现在的自然都是神明所塑造，推翻神明就是在破坏这颗星球。
　　罗曼诺夫将‘日月棱’控制，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抽取了里面的神力，光神失去了对它的控制，那么依然作为神造兵装的‘日月棱’就变成了克拉什家的私有物。
　　然而即便如此，五件神器的力量依然并非他所能抵御，所以通过研究提取的神力，他制造了五个拥有其约四分之一力量的炉心。
　　炉心并非所有人都能驾驭，他开始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选拔改造能适应炉心的人。
　　于是，在无数失败的生命之上，有五个人适应了它们。
　　这个组织，‘伪天神’，就是他，克拉什家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你需要去拿回你的东西。”林突然指着严吟，说道。
　　“已经五个了么……”施淑看起来有些发抖，“对不起，我有些不好的回忆。”
　　“是十年前吧，第一个，所做的……抱歉，但我不得不提，因为她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没事，”施淑摇摇头，“所以我们也应当尽快，即使是为了我们自己。”
　　“好了，我可以提问了吗？”严吟看着两人貌似即将结束谈话，举起了手。
　　“对不起，我觉得到饭店了有什么话下午再说吧再见！”林嘴里像跑火车一样飞快的说完，冲进来厨房，“对不起啊我作息很规律的哈哈哈，所以正事还是吃完饭再说吧。”
　　“啊啊啊啊？？？”严吟有些不知所措，“我感到迷惑。”她弱弱的说。
　　并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出来买来的熟菜和肉类之外，几乎就是山上能种的出的东西，虽然并不是很丰盛，但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抱歉啊哈哈，毕竟我也要储备一点为今后的长途旅行做打算。所以先委屈一下，今天晚上带你们下馆子怎么样。”
　　“感激不尽。”施淑双手合十，“今后也希望能够友善共处。”
　　“毕竟以后可能要很长时间在一起了，先磨合磨合吧。”她说着挠挠头，“我去弄最后一样，稍等一下。”
　　锅中在沸腾。
　　尾
　　鳃
　　鳍
　　在里面沸腾。
　　这是一条鱼，按迷信的说法，这是自己的祖先，自己的神。
　　然而……算了，往事不多提。
　　林心中翻滚着一些旧事，还是把鱼捞出来摆盘上桌。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施淑几乎被吓到了，“这这这这这，也太不礼貌了！”
　　“没有关系，”林很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们不用管我，本来我养鱼就是吃和卖，你们不必如此拘泥于礼教。”
　　“那就好，我是唯物主义者，所以感谢万分。”严吟貌似很高兴的样子，伸手就是动筷子。
　　“不行！”施淑一把拦下，“这这这太不敬重了！不必为了我们如此……”
　　话还没说完，林先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不必拘泥于礼教，我并不相信这些东西所带来的，我们进化了，它们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差异。所以我并没有关系。”她说着将手一伸，“请。”
　　“……请？”施淑试探着说了一句，看林依然微笑，“那……失礼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高兴就好。”林摆摆手，笑着说。
　　“那我也不客气了，我已经吃了快一整个秋天的魂淡炖肉了。”严吟似乎早已急不可耐。
　　“呵呵，”林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思考着。
　　“即便如此，也正因为你是唯物主义者，所以你才需要相信神的存在。你会发现现实比你看过的那些流行文学作品，更加没有逻辑，更加荒缪，因为这就是现实。”
　　她又看看施淑，“你太拘泥于过去了……虽说我们都如此，但若不能摒弃一些，是无法得到的。”
　　她一时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又和食物一起咽下。有些东西，给自己听，就足够了。
　　一千米以下就需要自己走了，林的升降梯简陋到甚至没有护栏，两人看着一千米下的地面，有些惶恐。
　　“说实话，我有点反胃。”严吟捂着嘴，“我恐高。”
　　“那你应该感谢我昨天把你背了一千米。”林走在山路上，“我当年给路铺砖的时候都没说什么。”
　　“一步一个砖？”
　　“我的砖和钱也不是刮来的。”林笑笑，“所以我五百米往下就没砖了，毕竟路好走些。”
　　“厉害。”严吟大口喘个气。
　　“加油哦，到了城里就有好东西吃了。”林笑了笑，“或许还能知道些新奇的事情哦。”
　　“进城里，还有你外套晾哪儿了，不然估计肯定有人追着你打。”施淑看着严吟，“我白天都不穿外套，也就你白天也套个黑衣服外面荡。”
　　“她……正常吗？”严吟向林努努嘴，“这个天还穿的和夏天一样，露脐，短裤到大腿根，要不是穿了件到膝盖的风衣我都感觉冷的慌。”
　　“地方风格。”林回了一句，“我是海民，海里的温度，我个人感觉还是有点热的，所以我一直这么穿。”
　　“这也能听见……？”
　　“我觉得，你可以了。”施淑拉了拉严吟，“注意一点吧。”
　　“emmm咳咳抱歉啊抱歉。”严吟尴尬的赔礼。
　　“没事，问我的也不止你一个。”林以微笑回答。“不过我其实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别人了。”
　　“诶，你不常下山吗？”严吟有些疑惑，“那你通常吃什么？”
　　“山上有种菜，后山还有果林。山下就有粮铺。我每个季节末下一次山，卖鱼换钱，顺便买米买肉。余钱可能还有买柴火。”
　　“山下是一条江，我们怎么过去？”远远的传来施淑的喊声，她已经几乎到了山下。
　　“等我过来！”林回应着，拉起严吟的手。“走吧，下午的城市要开始热闹了。”
　　江水在秋天并不翻腾。从山上往下看，就像是一条白线将地面分割。
　　“洛水城要过正门就必须走那边的桥。”林向远处指了指，“不过考虑到两位的身份和时间关系，我会用别的方法。”
　　“你不是会腾空飞起来吗？”施淑看看严吟，“你直接过去好了。”
　　“那样很累的……”严吟白了她一眼，“而且前面就是城，我总不能在哪朵云那刹一脚吧。”
　　“哈哈哈两位不用如此麻烦。”林卷卷袖子。“请稍微退开些。”
　　虽说是深秋，但这种温度，还是有些冷。刚刚，明明没有这么低的。
　　林的周围散发着寒气，她面前的水开始结起了冰。
　　“阳水一式·潮。”
　　面前一条直线的江水被激上半空，再次落下，迅速结成了冰。
　　“好了，”林踏了上去。“走吧。放心，十分钟内都是不会化的。”
　　“厉害……”严吟像是头一回进城的乡下人一样。
　　“这种法术……并没有记载，我学过的书上也没有说。”施淑靠了上去。“敢问，这是什么秘法？”
　　“我不知道我的长辈叫它什么，反正我喜欢说是，‘变温’，”林耸耸肩，“我家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研究的，硬说的话，这估计算是，街边小贩那种‘独家秘制’的感觉？”
　　“有什么话进了城慢慢说吧。”严吟推着两人往前走，“我可不会游泳，还是快走吧。”
　　眼前的快乐景象，让严吟竟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快乐过了呢？
　　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即便是如此沉重的事情之中，我们也需要放松。因为我们也是普通人。在繁重的旅行中，就多多快乐自己吧。”她笑着。
　　有的话，却无法出口。
　　“因为今后，或许就无法再如此了。”
　　嘻嘻哈哈中，城就在眼前。
　　“这里有个小洞，进去是我认识的一家商铺后面。”林向两人招招手，“来吧，要进城了。”
　　几人纷纷钻入洞中，远处的太阳正在缓缓下落。隐约可以听见街上行人的纷嚷。冰在江水里慢慢融化，难得的快乐，也要好好享受。
　　毕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