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如来

　　入定之中，天地灵气慢慢与石源融为一体，随其呼吸，顺经脉归于气府。
　　气府，故名思异，灵气之府。
　　修行者要做的事，就是炼化天地灵气，凝于气府之内，当然功法不同，炼化出的灵力属性也不尽相同。
　　修行者能感觉到气府、气脉或者灵窍，但常人不能。
　　这是因为通过易筋、洗髓、明窍、冥想、入定、坐照等术，修行者会生出第七识——末那之识，也就是灵识；而常人却只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所以无法感知灵力。
　　灵魂、灵魂，两者是连在一起的，有灵识，必有魂识，也就是第八识——阿拉那识。
　　境界越高，感知到的会越细微，也会越广大。魂子组成灵子，灵子化为灵气，也就是说，魂与灵是一体的，灵修炼到更高境界会察觉到魂。
　　魂识只有当灵修达到化灵境巓峰时，才有机会感知。魂识现，入炼魂境，此境之人被称为“尊者”。
　　化灵境和炼魂境，无论质和量，差别都非常巨大。
　　化灵境灵师可用灵气化为鸟兽或兵器、战甲等某种属性的物品，炼魂境尊者却可用灵气创个小世界。
　　尊者，如走隐世修行之路，那便与大道更近了，如走红尘入世之路，会成为大陆声名显赫、称霸一方的强者。
　　石源现在仅是聚气境，气府都没满，连化灵境都没到，按说不会感知道魂府。
　　但，但他这次入定坐观时，魂府却在体内现出，所以他有些惊讶。
　　更让他惊讶的是，魂府小世界里他看到了一人，白眉垂肩，正是先师弘一。
　　常说梦魂牵，梦魂绕，但梦境与魂境绝不一样，梦境是无意识的，魂境是有意识的。
　　魂境是用第八识感知到的小宇宙，它与轮回密切相关，也是通向往生净土的大门。
　　很熟悉的感觉，他的魂识很快融入了魂府，这片自己的小世界中。不过与灵府一样，甚至比灵府还空，没有一丝魂气。
　　不过，却看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让他差点哭了出来。
　　“南无金刚踊跃如来！”老者宣了声佛号，说道：“无寂，你从何方来？到何方去？”
　　师父慈爱之声，在石源灵魂震荡，二百年后，又见恩师。
　　“南无殊胜月王如来！”无寂乍见恩师，语调不由哽咽，五体投地，跪拜于地，道：“恩师在上，无寂为斩缘而回，为往生而去。”他前世修的是往生明月净土，所以佛号与恩师并不同。
　　“如何斩缘？”弘一大师道。
　　“他赐之以痛，我报之以歌，以情感之，使他恶念灭，善念生。道心安宁，恶缘自消。”石源说道。
　　“你心中，缘字做何解？”大师宝相庄严，徐徐问道。
　　“轮回因果，前世业障。”石源道。
　　大师缓缓摇头，举起手中的金钵，问道：“这是什么？”
　　石源道：“师父的宝器，金钵。”
　　“无寂，金钵并不是它的真如本像。”大师道：“金钵有无数种，不过是金子的不同之态，而金银铜铁世之万物，只是元素不同之态。而元素又起于创世之爆，佛瓶一粒沙中，拈花一声笑里。所以说此金钵，并非金钵，是名金钵。”
　　石源认真思索，不明白师父所言何意。
　　“你从何方来，到何方去。”弘一又问，与刚才的问题一样。
　　石源犹疑片刻，答得和刚才一样，道：“弟子为斩缘而来，为往生而去。”
　　“你还是不明白！”弘一道：“他执着于仇恨，可你却执着于净土。佛说净土，并非净土，是名净土。既无净土，你又往生到哪里去呢？”
　　石源道：“可弟子看到了净土前的那道晶壁。”
　　“凡所有像，皆是虚妄。见诸像非像，既见如来。”弘一道：“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石源不解，道：“弟子也曾观到了自已的前生三世。”
　　弘一摇摇头，道：“轮回中，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你依旧无所从来。”
　　石源闭目良久，苦苦思索。
　　弘一猛然喝道：“无真也无假，无来也无去，不可思，不可说!”此是佛门狮吼神通，大云雷音，响彻魂境。
　　如当头棒喝，石源如醍醐灌顶，说道：“恩师的意思是说活在当下？”
　　弘一还是摇头，道：“没有当下，你虽有所醒悟，但也不可执着于当下。无来无去，皆无当下，皆无前后。”
　　石源道：“谢恩师教悔，弟子心中似有所悟，自在许多。”
　　弘一点了点头，低宣一声佛号，身影渐渐消失。
　　而一团银灰色火焰，却现于魂府虚空，静静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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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源从入定中醒来，睁开了眼，已是清晨。
　　小芳和小凡还在睡梦之中，蓝桥却是闭目盘身，运功疗伤。
　　他体内灵气恢复的很快，大半夜功夫，气府灵气与先前也相差无几。
　　不过，他转生后气府实在太大了，至少是转生前的十倍，如果按照气府灵气满才能破境化灵的规则，恐怕他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破境。
　　想着刚才灵修时魂府里的师父化身，他似有所悟，深想却又迷茫。
　　师父炼魂境后，便修净土功法，以求进入那净土永生，师父应该成功了吧，不然无法在他灵魂里耳语。
　　望向这片山涯，晨风清凉，薄雾流淌，让他觉得很自在，心想：“何必再去那坐山峰，这片山涯修行也不错，就叫风之涯吧，先盖几间竹斋。净土，真也好，假也罢，今生，便换种活法，看看人世的风景。”
　　他又想起几十万里外的暮光原，那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是否知道我回来了？他没了一双眼睛，不过他修为境界已进轮回境，想来没太大影响。
　　小凡醒了，揉着眼睛，看着一旁打坐运功的蓝桥，有些迷糊。片刻，想起了什么，低头找那根青竹棍。
　　小芳也睁开了眼，起身走向涯边的石源，问道：“先生，早饭吃什么呢？”
　　石源微微一笑，道：“你想吃什么？”
　　小芳咬着手指，摇了摇头。
　　石源摸了摸她的头，身形一晃，消失在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