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去来

　　缘起：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远离世间无常的悲哀，早已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想守着净土不归来。拥起落落余辉任我摘，留住刹那永远为我开……
　　然而……
　　那是谁的眼，不知道疲倦，看着黑夜和白天。又是谁的手，想留住永久，在这一望无际的宇宙。要在天明之前，用鲜血把那朝阳染透……
　　于是……
　　扫得开，突然便去。放不下，重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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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魂魄飘于六维宙宇边缘空间，望着那层神秘晶壁，这是他四十八天来第二次来到这里。晶壁另一边，是永恒、是净土、是长生、是圣域，然而他却无法过去。
　　能进入六维时空，到达这儿，这个魂魄可以说强大至极，超越了无量多世界中亿兆魂灵。
　　越小的物跑的越快，越不可思异。光子组成光，刹那间能至几十万里，而魂子造就灵魂，据说生灭间能行至光走一年的距离。正如《入胎经》描述说：“凡诸中有，皆具神通，乘空而去。”
　　可此魂却无法穿过这层轮回业力生成的晶壁，那怕他是六维时空穿梭的圣灵。
　　因为，因为晶壁上飘浮着一双眼，血红的眼睛……
　　他很熟悉这双眼，眼瞳内似有万千魔魂在招手，又似有无数怨灵在呼唤，呼唤他回去。
　　宁可挖出自己双眼做祭品，用远古阵法祭出轮回诅咒，也要阻止他往生净土，这是何苦！何其苦！！！
　　他魂肉分离己经过了四十八天，与平常人的死亡一样，飞升后魂肉分离，有四十九天的中阴身自由漂泊期，如果超过四十九天，灵魂还未转世投胎，便魂飞魄散。
　　虽然其魂已强大到可以改变某些轮回规则，比如：保留和追寻前世记忆，自主选择转生投胎对象等等，但破不开这层晶壁，还是会受轮回大规则制约。
　　到时，他虽不至魂飞魄散，但灵魂却是会逐渐变弱，进而湮灭。
　　此时，他依然未能穿过晶壁，进入那永恒之境，可他并未如何愤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第一次到达这里时，便已预见到这种结局，早就不放在心上。
　　这四十几天，他尽情在宙宇中无量世界里畅游，去过他前世的世界，那个世界叫地球，前世的前世，那个世界叫北落师门，再前世，那个世界叫斗罗大陆……
　　地球很神奇，那里并不富含灵力，可那里的人很聪明，精于技巧，甚至可以制造出会飞的鸟，尾巴喷着红红的火苗，好像叫做飞机……
　　“因缘既未了，那就重头再来！”
　　他虚幻的灵体瞬间跃迁，不知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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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他出现在某个世界的夜空，抬头望着天际一白一绿的两个巨大的月亮，良久，叹了一声：“莫不为家园！”
　　四十八天畅游宙宇，他终于又回来了。只是现在是魂魄，已无法再影响这个世界。
　　“如果是地球人肯定这么说——空中的两个月亮与脚下星球组成三子行星，共同绕着恒星公转。”他轻声自言，以新的视角审视着这个世界。
　　不时有玄光从地面射向星海，而星海深处时不时有几道玄光射向地面。
　　这是六维世界的不可见轮回之光，每道光载着一个灵魂，按着轮回的因缘规则而运行。
　　他低头望向星空下的大陆，各色火光从不时地面腾起，像是北落师门的五色花开。
　　他虚幻的右手微微动了动，五缕火焰同时出现在指尖，透明、血红、乳白、银白、竹绿，五个小火苗时长时消。
　　他抬起手，凝视着这五缕火焰，对着手指静静念着：“天问风火……金刚烈焰……桐花新焰……天狼银芒……竹林沸火……嗯，只剩五种了。”
　　四十八天，他遨游了十二个世界，他灵体内存留的十七种灵火之源，也少了十二个，被他留在了其它世界，算是纪念吧。
　　在两轮月如梦如幻的清光中，他缓缓自虚空飘下，看到了一片竹山。
　　“这是哪儿？”他虽对这片大陆很熟悉，但大陆毕竟太大了，况且他为往生净土，一生大多数时间在暮光原修行，游历大陆的时间很少。
　　他的名字整个大陆都知道，可他对这片大陆的了解却不多。
　　不管怎样，这片青山松竹，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因为转生后他要从头开始修行，所以这也转生的好地方。
　　于是，他运起灵识感知附近天地，寻找转世机缘。
　　不过，他可不想投胎，在女人肚子里呆十个月，实在有失他的身份。
　　可也不想夺舍，吞噬另一个人的灵魂，把其肉身占为已有，不是他的性格。
　　他想找个将死之人，等其魂魄离体后，再占用他的身体。
　　他拥有让人重复生机的两种灵火。他相信，只要不是五脏破碎，无论是风火天问还是桐花新焰，都能让躯体起死回生，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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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山脚下散落着一些普通村镇，其中一座小镇位于东南丘陵，因山中胜产白石名为白石镇。
　　镇上一大户人家今天为家中小儿办婚事，摆酒庆贺，很是热闹。
　　天色已晚，宾朋酒足兴尽，陆续散去。
　　婚房内，烛火在闪动，红纱盖头也在闪动，但床上躺着的少年却是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他呼吸停止，失去了活着的力气，更别说掀起新娘子的盖头。
　　藏在盖头下的新娘子在微笑，一滴泪却从里面掉落，打湿了她的红衣襟。
　　微笑中流下的眼泪，一定很美！
　　今天，小芳替姐姐成为了石家的新娘，所以她笑了。
　　那滴泪，是她预感到自己很快要变成小寡妇，她嫁到石家，只是为了给石家冲喜。
　　她掀掉了红盖头，用手指抹去眼角泪痕，望向床上的少年。
　　床上这人本和她姐姐订了亲，一年前中了碧枭之毒后，石老太爷为他四方求医，依旧病情日渐沉重，无可奈何，只能等死。
　　她叹了一声，她才十五六岁，并没到感叹人生的年纪。
　　不管怎样，能摆脱那个家就好，能离开那些人就好。她认为以后在石家当个丫头也比在林家强。当然，她还是不想让他死，自己变成小寡妇。
　　“我是小芳，你能听到吗？”她瘦小的身子爬在床上，轻声对少年耳语，澄清明亮的眼睛认真看着他。
　　虽然他们并未见过面，但她心中对他很有好感。石老爷子是竹山有名的善人，他儿子肯定也是好人。
　　“只要你不打我，我就能当个好媳妇。我会收拾院子，会做饭，会缝衣，还会种菜……”她像一只纤巧的小猫，认真在少年耳边解释着。
　　善人的儿子不一定是善人。她的这个小丈夫，如果不是一年前任意胡为，调戏路经此地灵师的女徒，怎会惹上如此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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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老太爷送走最后几位宾客，坐在厅堂太师椅上，神色显得很疲惫。
　　其二儿子走了进来，看到此景，拧紧眉心道：“父亲，咱们为救他，该尽的力已尽了，还冲那门子喜！”
　　老太爷也是紧皱白眉，斥道：“知道你和你大哥看不上这个弟弟，可他毕竟是你们的亲弟弟。人贵乎诚，为你弟娶亲冲喜，一是了他的心愿，他放浪纨绔不假，可并没犯该死之罪。二则是为了救那女孩儿，他在林家，必被林家后妻虐待至死，咱们也算做件善事。”
　　说完，老太爷站起身，望着堂外红灯笼出神，良久之后，慨然叹道：“唉，尽人力，知天命。东儿，准备你弟弟的后事吧，灵师说也就是这两日的事。”
　　看来老太爷也不相信，结个婚就能救活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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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花烛夜，夜半私语时。
　　小芳对着少年不停说着傻话，少年依旧闭眼不答。
　　红烛静静看着他们，不时流下一行烛泪。
　　桌上的菜和酒，早已凉了多时。
　　小芳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酒也是红的，散出柑橘的香气。
　　“交杯酒，要两人一起喝？”她小声嘟囔着，记起了丫鬟上菜时，不怀好意的话。
　　她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闭目不醒的少年身旁。
　　窗外清辉飘落，梨花开枝头。床头红烛，飘飘渺渺，燃起太多愁。不要说未曾见过，感情错与对。人生第一次喝酒，小芳只想醉一回。
　　“我先喝了，你如果醒了，再补上。”小芳边对少年说，边端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胸口不停的起伏，嘴巴张开，几缕黑气从其口中吐出。
　　小芳吓得把酒吐了出来，愕然的看着。
　　“石源，这名字不算好。”少年依旧闭着眼，可却说话了，似是呓语。
　　他并未察觉到小芳，魂魄入神府后，他心无外用，专注于用灵火修复这个躯体，桐花新焰也使他脸焕然一新，更加清秀，晶莹如玉。
　　此时，他的躯身已重燃生机，碧枭之毒已经被灵火驱除，他正在体察这个身体的记忆。
　　过了片刻，他睁开了眼，便看到一双正扑闪的大眼睛。
　　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有个女孩儿正趴在床头瞅着他看。
　　他努力搜寻身体原主人的记忆，确认没见过她。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仿佛要从对方脸上找到什么。
　　然后，然后他脸红了，竟然脸红了！这是个奇迹，因为他几百岁来都没脸红过。
　　因为感觉自己脸红了，所以他脸更红了。
　　新的身体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如桐枝新发，也给他注入了脸红的力量。
　　“你醒了，能喝交杯酒吗？”女孩儿脸上带出几分羞涩，指着床头的酒杯。床上的少年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按说她不该这么不懂事，可少年给她的感觉却不像大病初愈，她下意识得就把话说了。
　　虽然转世，修为境界已不在，但他前世毕竟是位圣人，很快明白了当前的处境。
　　看着女孩儿期待的目光，他不想让她失望，起身坐起，点头微笑，也端起了酒杯。
　　他温润的笑容，让小芳觉得自己没猜错，“善人的儿子肯定是也是善人。”
　　这也是他此生的第一杯酒。
　　不过两人没有交杯，小芳还小，不明白交杯酒的意思，而他明白了小芳不明白交杯意思，所以也装作不明白。
　　他今日从星海归来，重回须弥世界，变成十七岁的少年，名字好像叫石源，似乎还多了个小媳妇儿叫小芳，长的娇小又善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