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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缚龙诀:汉太祖刘邦本纪 / 第五章:逃出中阳里

第五章:逃出中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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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季第一次远游是去大梁。
  其实,阿季更喜欢用流浪这个词来表达自己那几年的漂泊经历。阿季觉得,流浪这两个字弥漫着一股苍凉、辽远和诗歌一样的悲伤。
  阿季清楚的记得,八岁那年深秋,天气已经凉了,萧瑟的风把树上的枯叶吹下来,铺满了中阳里的路径。天,灰蒙蒙的,姐姐阿英拉着他的小手,把他带到村里的学馆里交给了先生。从那天起,阿季在那几间茅草屋里断断续续的读了五年的书。每年暑期放假了,阿季就会背上竹篾编的背篓,跟一帮同龄的小伙伴们到处割草喂牛,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母亲当年和赤龙相遇的那个河沟里,不仅是那里的水草丰美,更重要的是,那个大湖泊是他们戏水的好去处。
  一点都不要奇怪,什么样的人才就会显出什么样的特质来。从七八岁开始,阿季的领袖潜质就肆无忌惮的张扬开了。中阳里大多数的娃儿们都是他的小跟班,甚至连长他一两岁的也会听他的吩咐。在所有的跟班当中,最死心塌地的莫过于卢绾了——刘、卢两家毗邻而居,阿季的父亲和卢绾的父亲本身就是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巧合的是,阿季和卢绾又是同一天出生,因为这件事,当年的刘、卢两家还办了一场酒席庆贺。等阿季、卢绾长大了,俩人又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为此两家又办了一场酒席与人共喜。如此和好的两辈友谊也成了中阳里的一段佳话——其次就是同村的奚涓和阿季的堂弟刘贾以及小他几岁的再从兄弟刘泽了。
  那个时候的刘泽还是个真正的小不点儿,但他最喜欢粘着三哥阿季。阿季对这位伶俐的小兄弟也特别爱护,照顾有加。当然了,他们常常纠缠在一起疯玩、嬉戏肯定会干一些偷邻居几颗桃子、摘别人家几把枣子诸如此类的小勾当了,但那绝对不是他们少年生活的主旋律。
  吃过午饭,天正热的时候,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们就背上背篓,早早的出门割草去了。
  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勤快。
  他们到了水边,扔下背篓,心急火燎的把身上的衣服剥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如赤条条光滑的大泥鳅,小XX就像冬眠的蚕蛹龟缩在他们的胯间,羞涩的耷拉着**X护着的小脑袋。他们奔跑着向水里扑去,下饺子似的,扑扑通通的就跳进去了。水里的阿季如鱼得水,翻江倒海,一个猛子扎下去,一口气竟能憋到一炷香的功夫,轻轻松松的,没有人比得过他。直到太阳西斜,玩足玩够了,他们才从水里出来,手忙脚乱的割几把草。阿季手头慢,很多的时候割不满一背篓,他就找来几根树枝在背篓中间搭个隔离层,然后装上草,蓬蓬松松的,就显得满满的了。
  父亲能看不出来阿季的小聪明吗?只是爱他,就没有苛责他。因为,那个时候的父亲正是壮年,两个哥哥也是上好的劳动力,不指望阿季为家里担山曳海。
  几乎天天在水里泡着,整个夏天里,阿季被晒得黑不溜秋的,身上明光锃亮。
  他们捡来被人丢弃的破渔网,自己动手胡乱的补好大洞,下到水里,然后疯了似的折腾水面,把鱼往破网那里撵。就算网破,照样也能逮住几条惊惶乱撞的小鱼,他们提前分工,有人从家里偷把盐,有人偷油,然后在土坎上挖个灶膛,捡来干柴,用蚌壳当锅,在野地里煎鱼,然后大快朵颐。
  这就是阿季的童年,野性而又温暖。
  十三岁那年,阿季无论如何也不去读书了。
  “也好,你也算半个劳动力了,那就到地里干活吧。”
  父亲说道。阿季欢天喜地的跟着哥哥们到地里干活去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新鲜感没有了,一天下来,累得跟狗似的。阿季这才知道,田地里的活路委实太遭罪了,哪比得了学堂里的轻松。可再想去读书,父亲却不答应了。
  在累死累活的劳动中,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三年,阿季十六岁了。
  阿季记的特别清楚,就是这年他才开的窍。开窍是男孩子们成长过程中最明显的标志。太明显了。仿佛一夜之间,阿季的灵智苏醒了。阿季从一个懵懂少年一下子就灵性通透了,一如从黑夜中瞬间进入光明,整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向他铺展开来。
  游侠、刺客,仗剑天涯。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浩浩荡荡的江湖梦。同样是在这年的这个空旷清澈的秋天里,桀骜不驯的阿季开始了病态的向往外面的世界。闲暇的时候,阿季就跟卢绾、奚涓他们诉说自己那模模糊糊、仿佛遥不可及的江湖梦,脸上挂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要远游,我要流浪,我要行万里路。阿绾,跟我一起走吧。”
  阿季看着卢绾,蛊惑他同游江湖。
  “出门在外,咱们靠啥养活自己嘞?”
  这是一个必须直面的问题,马虎不得。卢绾怯生生问道。
  “活人能叫尿憋死?”
  阿季嘴一撇,不加掩饰的鄙视卢绾的无知和懦弱。一向对阿季言听计从的卢绾罕见的拒绝了阿季的邀约。就算没有同伴,也无法拦阻阿季浪迹天下的宏远之梦。
  咸阳太遥远了,阿季无法想象。
  那就去魏国故都大梁吧。大梁是阿季心目中的大英雄信陵君魏无忌的故乡。从小直到如今,阿季最喜欢听的就是有关魏公子信陵君的故事了。阿季仰慕信陵君,也希望自己长大后成为信陵君那样的人,礼贤下士,手下门客三千,干一些诸如窃符救赵的丰功伟绩,威震天下。阿季没日没夜的向往外面的世界,巴巴的希望自己成长为信陵君一般的传奇英雄。愈是这样想,阿季的心里愈是急迫,寝食不安。阿季觉得,整个中阳里的空气都是封闭、愚昧和压抑的,令他恐惧、厌恶。“世界那么大,再不出去看看,我会窒息的。”阿季扔下手中的锄头,一屁股坐在田埂上,颓然无语。
  但阿季绝对是个践行能力极强的人,说到做到。
  像狱中的犯人一样,阿季在中阳里的土地上又煎熬了一年,现在他十七岁了。阿季以为,一个十七岁的男人足可以养活自己了。就在这年春天,阿季决定要出走了,要成就他的游侠梦了。再不走,阿季会疯的。但是父亲坚决不给他路费,一个子儿都不给,哭哭啼啼的阿季找到了母亲。
  哦,母亲。
  “让孩子去吧。他既然想出去闯荡,那就让他去吧,不吃点苦头,他哪里知道铧是铁打的,不经历风雨,怎能晓得生活的艰辛?”
  母亲说道。母亲从衣襟里掏出来七个半两钱递给阿季,“受不了苦了你就回来。”母亲流着泪最后叮咛道。在随后的十几年里,每一次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阿季就会像斗败的鹌鹑一样逃回中阳里,等在家里疗愈了身心的伤口他会再次出走。阿季把自己当做一个皮球,不断的踢在墙上然后再弹回原地。不管这样的逃进逃出重复多少次,母亲始终无条件的接纳他这个浪子,直到三十岁那年当上了亭长,阿季才结束了他的漂泊与回归。
  阿季选择离家的那天不是个好日子。
  下雨了,是乱如牛毛的春雨。阿季把被子卷起来,里面夹了两件洗换的衣服,背在身上,不顾父亲的拦阻和邻居们的嘲笑披上一件蓑衣义无反顾的出门去了。阿季逃出了中阳里,逃出了丰,逃出了沛。蓑衣湿漉漉的,在细雨中,在泥泞的路上,少年的阿季向西踽踽独行,孤独而又渺小。。
  几十年后,当阿季成了大汉帝国的国君,他为什么会常常缅怀他的故乡?他不是曾经那么的厌恶那个偏僻、落后和愚昧的丰沛吗?等他老了,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爱它,那种雾蒙蒙的乡愁就像他逃出来的那天弥漫在天地间穿不透的春雨一样遮天蔽日、密不透风。
  其实,跟所有人一样,在阿季心中,同样深藏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故园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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