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

　　小亭内，一老一少绕着那亭中的石桌追逐。
　　跑在前面的少年人，身着一件天青色翻领云纹胡服，头戴镶玉小冠，白面如玉，相貌堂堂，确实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此人正是陈起，大楚首富陈家的二公子。
　　后面追着的是一个身穿泛白的僧衫的老和尚，须眉皆已灰白。
　　“和尚，和尚，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当和尚的。”
　　“老衲观你颇具慧根，与我佛有缘哪！”
　　“呐呐呐！和尚你也说了，我颇具慧根，我这一出了家，慧根不就白长了么！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出家的。”
　　陈起停下来喘着气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拦住和尚，很是严肃的冲面前这个白胡子的老和尚说道。
　　和尚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陈起的话，正欲再开口时。
　　这时一个身着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朝两人走来，嘴上骂道：“你这老和尚，一个没注意就溜到后院来劝我家二郎出家！你这厮实在可恨。”
　　中年人嘴上说话不客气，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显然与老和尚相熟。
　　“爹，你和这和尚认识？”陈起开口问道。
　　中年人点头，没有同陈起说话，而是看向和尚道：“了觉师父，可有办法洽洽二郎的失魂之症？”
　　了觉和尚摇摇头，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我观二郎神魂完备，不似受损，所患之症，贫僧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指望皈依我佛后，能否在佛祖保佑之下，恢复记忆了。”
　　“爹，我觉得我很好！就是丢了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您帮我慢慢回忆也是可以的。”陈起正色道。
　　中年人也是神色郑重点点头，看着和尚道：“了觉师父，我觉得我儿的失魂症好了。要不师父您趁着还没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就先回去吧！”
　　“呃，这……”老和尚一阵无语，指着中年人道：“伯爵大人，这叫我来看看你家二郎的是你！怎的？你便连口斋饭都不给吃了？”
　　听到老和尚的话，中年人哂笑两声，不由分说的拉着和尚往前院去，不让他再跟自己儿子再多待一刻。
　　中年人名叫陈三海，是大楚国的首富，与这和尚是年轻时认识的，当时和尚还是个小沙弥，而陈三海当时还是个行脚商人。相识多年的缘故，所以彼此没有多少忌讳。
　　本来像他这样的商贾，这辈子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赚到一个爵位的。
　　但是偏偏遇上了一个离谱的皇帝！当今的大楚皇帝在十多年前曾经实行过一次，根据向内藏库捐献的银两的多少来敕封爵位的荒唐事，最高可封伯爵。
　　于是财大气粗的陈三海便直接给皇帝刷了一个榜一，不过皇帝的榜一得到的待遇却是一般！因为皇帝压根没时间想给陈三海敕封个什么伯爵！最后呢，反正陈三海有了个伯爵的身份！成功跻身大楚贵族阶级，虽然真正的勋贵压根看不上。
　　此事之后，陈三海认识的，一般都会客气的称呼陈三海为——陈伯！
　　醒来后的陈起在脑海中想到了这段事情的时间点，正在吃饭！
　　喷了老爹一脸，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陈起想到的那个词汇，但即便没有，就陈伯的称呼，听着也不像是一个当朝伯爵的档次，倒像是家里的管家。
　　陈三海对小儿子尤为宠溺，因而这一次陈起在外受重伤而回，陈三海急的把能找到的，可能能救儿子的人都找遍了。
　　这个和尚应该便是来的最后一人了吧，陈三海认为他可能能洽儿子的失魂之症。
　　虽然陈三海看来确实正如陈起刚刚所言，丢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以后慢慢回忆也是可以的！但这个过分溺爱儿子的中年人就是不放心。
　　看着两人离开。
　　陈起小声嘀咕道：“这和尚看起来也不正经啊！”
　　“呵呵，了觉大师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僧！少爷不好这样说他的吧，虽然他想要拉少爷去当和尚。”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说话的是陈起的丫鬟。
　　这丫鬟名叫陈巧儿，是陈起，额，对于现在的陈起来说应该是原主！
　　是原主年幼时捡回来的。
　　原主因为陈三海的宠溺，飞扬跋扈的很，所以家里一般的丫鬟都躲着他，只有巧儿一个丫鬟敢待在陈起身边。
　　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
　　陈起走到陈巧儿身边，盯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笑道：“那巧儿想不想少爷皈依佛门呢？”
　　巧儿俏脸一红，背过身将手中的果盆放在亭中的桌子上，低声道：“少爷，大少爷今天回来。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望着巧儿离开，陈起笑的更灿烂了。
　　坐到亭中，拿起一瓣苹果，看着院中的一切。
　　陈起不禁慨然：“我陈起竟然过上了这电视里，纨绔子才能过上的日子啊！”
　　眨眼已经来这里半个月了，半个月的时间里来自原主陈起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但还是缺失了不少，例如陈起去那座山里是做什么？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山上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是他看见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这些都不知道。
　　而且原主始终有一个念头不得消散，就是不甘心！只要陈起一静下心来仿佛就会听到‘替我报仇’的声音。
　　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佛门说的因果。
　　他死了，自己借着他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重生，所以就要承下这份因果。
　　想到这里陈起就感到无奈，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且从那晚遭遇的事情来说，这货招惹的恐怕不是些简单的角色，甚至是非人的角色。
　　本来他前段时间确定了这里不是个那么和谐的世界之后，就不太想在这个世界惹事。但是这家伙留下的怨念，又阴魂不散。
　　巧儿刚走，院里便站进来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虽然眼角已经生出皱纹，但却胜过了陈起前世看过的不少明星，这便是陈起现在的母亲。
　　平时很少来陈起的院子，可能是因为厌恶吧！不同于便宜老子，这个便宜老娘对陈起的厌恶是摆在脸上的，除了陈起刚醒的那一天能看到她脸色带着忧色以外，基本上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不过想想原主的成长史，陈起表示理解。原主四岁启蒙，结果在大冬天联合其他几个调皮的小伙给那个六十多岁的老秀才来了个冷水淋头；六岁偷***岁打遍朋友圈；十岁开始偷看家里丫鬟洗澡；十二岁就满嘴污言秽语；十四岁和一帮纨绔子弟混迹京城；十六岁虽然在老娘的建议下，老爹给安排了一份差事，也是与同僚们游手好闲，赚的一身臭名。
　　哎！看来以后得多花时间，让老娘对自己改变一下观点啊！看着老娘冷冰冰的走进来，陈起心想。
　　在便宜老娘的身后，探出一个扎着双马尾的俏丽萝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到陈起正在看她，鬼灵精怪的做了个鬼脸。这是陈起的妹妹，才十四岁，比陈起小四岁。那个双马尾是陈起前两天心血来潮教她扎的，只是陈起不会，没想到这丫头回去自己给扎好了。
　　此刻看来，陈起觉得自己的审美果然没有问题。自己这个妹子果然适合萝莉的打扮。等以后自己有时间，想个办法在这个世界给她整一套适合萝莉的裙装。
　　“娘！”陈起站起来喊道，做出一副乖儿子的模样。
　　不过很显然便宜娘对陈起的这番行为，并不感冒，冷着脸冲陈起道：“看你这么精神，是受的伤好了？”
　　“让娘多费心了，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等大哥回来确定没事了，我就去衙门当值。”陈起点头答道。
　　便宜娘坐在一边，又开口道：“还有少惹事，这次是吃了教训，以后不要再得罪人了。”
　　因为没人知道陈起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所以在陈母的想法里是自己儿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被人报复了。
　　陈起没有回答，他本想点头，但那算是承认原主是惹是生非招来的祸事？那原主有些冤枉，直觉告诉陈起，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沉默了片刻，陈母起身便拉着妹妹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冲后面跟着的陈起说道：“你萧伯母近日带着丫头回来了，你去看看吧！若是婚约的事，那丫头要是不愿意，你就答应了人家。我与你萧伯母姐妹一场，不能害了人家丫头，至于你爹那边自有为娘去替你说。”
　　陈起点头，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换位思考，以原主之前的所作所为，那未曾谋面的丈母娘可能会毁约，只能说，该当如此！
　　只是可怜了那未曾见过的媳妇，就要因此错失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了！
　　心中正为自己那未婚妻感到惋惜时，老娘已经拉着可爱娇俏的妹子走远了。
　　陈起朝着妹子摆摆手，便转身回到屋中。
　　盘膝在床边坐下，双手搭在两腿上，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顺下来。
　　片刻后，陈起的周围升起一层看不见的气罩。而他的意识此刻正身处在一片无边无垠的汪洋之上，那水上虚空之中无数发着金色微光的符文正因陈起的进入缓缓升起。
　　陈起踏着犹如沥青般浓稠的水面，朝着远处那座漂浮在空中的亭子走去。在陈起一步踏入水上之后，那只能看到一点轮廓的亭子，骤然出现在陈起一步之外的地方。
　　踏上亭子，那亭中地面上正坐着盘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锦袍人，虽然有了颜色，看不清面貌，但陈起知道自己在山洞里看到的神像便是他的。锦袍人的面前一杆刃长有一米的长枪正倒悬在空中，正是那也一枪钉死狗头人的那杆。
　　这两个货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想来自己穿越就有这两个人的功劳。
　　陈起不去管那锦袍人，直接伸手去捞长枪。
　　然而在陈起的手即将碰到长枪的瞬间，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亭外。
　　低头扫过周身，陈起咧嘴一笑，冲亭中人道：“嘿！它现在不电我了，又进步了？”
　　亭中人没有回答，依旧是在那一动不动的坐着。
　　陈起并不意外，自那夜昏迷至今，自己到这里来就没见过他有任何反应。
　　陈起也不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需要先拿走那杆枪的。直觉告诉他，有了这杆枪现在困扰自己的最大问题：原主的怨念，就会得到有效的助力。
　　但光指望这杆枪是肯定不够的！这只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第一个要素。
　　陈起坐到亭中人的对面，学着亭中人的模样，闭目打坐。
　　在陈起闭上双眼的瞬间，那无数金色符文在一瞬间将整个亭子包围起来，无数符文环绕着陈起周身游动。这是他在昏迷中发现的，这样做的话，自己甚至可以不用去睡觉，更不会听到原主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嗡的烦人。
　　屋内，此刻的陈起的周身泛起乳白色的气浪，这便是每日陈起在识海之中打坐带来的另一好处——气！这个世界一切修行的根基。
　　不过目前这东西于陈起而言，就好像钱对于身处荒漠的人一样，虽然知道价值，但却不知道去何处使用。但也好过没有，要想有结因果的能力，这就是了结因果的基础，这就是第二个要素！
　　“二少爷，该吃饭了。”屋外传来巧儿的喊叫声。
　　陈起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他睁眼的瞬间，周围那一层气罩也在同一时间散去。
　　膳厅里，陈家除了陈起以外的四口人已经坐在桌上。平时只有三口，因为陈起的大哥不常在家。
　　“二郎现在能出来走动了，就不要每次吃饭都让父亲母亲等着了。”刚一走进膳厅，大哥陈澈便冲陈起说道，倒没什么恶意。老大历来如此，因为陈三海溺爱陈起，老娘这些年也不愿再管陈起，陈澈便觉得自己作为大哥，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弟弟的。
　　陈起点头，接来巧儿递来的饭碗，笑着坐上自己的位置，对陈澈说道：“我在屋内看书，一不小心忘了时间。”接着，又冲一旁的巧儿低声说道：“这边不用你伺候了，赶紧去吃饭吧。”
　　一旁的妹妹夹了一些菜按在陈起碗里，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对陈起说道：“我还是第一回听说二哥会看书呢！”
　　陈起咳嗽两声，端着饭碗紧扒两口饭，不去看桌上几人的神情。心道，我不说看书，难道说我在睡觉么？
　　“大哥，你对修行的事了解多少？”扒完饭，陈起向一边的陈澈问道。这便是那第三个要素了！
　　陈起认为像陈澈在太学读书，能够接触到的书籍多，那么像修行这种资料应该也能看到。
　　“儒道就是修行！”陈澈说道。
　　陈起蹙眉，觉得大哥可能没懂自己的意思，补充一句：“就是能打架的？”
　　话刚说完，就见老娘一双眸子扫了过来，恶狠狠道：“身体刚好，就想着打架？”
　　“不是，不是，我是说能学到防身的本事的。”
　　“儒道，也可。”陈澈思索片刻，挤出四个字。
　　儒道？打妖怪？难道是把书丢过去给妖怪吃？还是骂死妖怪？
　　“有没有伤害比较明显的？”陈起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免得又被老娘一顿臭骂。
　　陈澈又低头思索了片刻，才道：“佛门或者道门。”
　　一旁的陈三海忙插嘴说道：“佛门不行，你两都得给我传宗接代。”
　　陈起赞成点头。。
　　“那就是道门。道门目前我知道的就是天人两宗，天宗讲究出世，要求与佛门相似，爹已经否定了。人宗需要你从小入门，你也不适合。”陈澈淡淡说道。
　　“那我岂不是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