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学堂一日

　　第十章学堂一日
　　刘千寒回到刘府已快到正午了，便独自回了屋练功。
　　随着天气变暖，太阳星散发的日灼之力也越发强盛，刘千寒运功吐纳之时只觉得浑身犹如炉火烘烤，脸上也隐隐透着红光，收功后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
　　这是日灼之力在淬炼刘千寒的身体，炼气期是打磨根基的过程，是水磨功夫心急不得。这一过程因人而异，有的人体虚神萎身体藏污纳垢，花费十年八年时间也不得圆满；有的人自小便开始修炼，辅以灵丹妙药，短短数月便可到凝气之境。
　　刘千寒喊了绿衣去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沐浴完换了衣服后，刘千寒只觉得神清气爽。刘千寒一门心思想全在学武上，趁着娘亲顾不得他，便拉着绿衣去找爹爹学武。刘千寒找到刘耿后，看着爹爹有事要忙估计一时半会不能闲下来，想了想只好跑去后院找爷爷了。
　　两人到了后院，此时刘长风正在后院练刀。只见刘长风身随刀动，人忽进忽退忽左忽右，出刀一刀比一刀快，刀光密布带起阵阵轻鸣，身法迅猛，体态矫健，一时间刘千寒都看呆了。
　　刘长风耍了几个来回便收了功，看到刘千寒在一旁站着，笑着说道:“千寒，你看爷爷的刀法是不是很厉害啊？”
　　刘千寒连连点头道:“爷爷，您的刀法真的好厉害啊，我看都看不清楚。能不能教教我？千寒好想学啊。”
　　刘长风亲昵的摸了摸刘千寒的头说道:“学刀之人一重刀法，二重步法。而刀法最基本的便是握刀，你切莫小看了握刀，一个刀手合不合格便能从握刀看得出来。掌握好握刀不单是要你拿刀要稳，而是要你刀在手上发力收力都要做到游刃有余。刀不仅仅是刀，更是你身体的延伸，怎样出刀更快，怎样出刀更有力，即使刀离了手，你也要知道它在哪，会去哪，怎么回到手上来。换句话说，要想握好刀你先得学会掌握自己的身体，然后把刀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刘千寒挠了挠头，说道:“爷爷，感觉你说的好难啊。那步法呢？就是要学会三才步吗？”
　　刘长风便接着说道:“一个刀客，步法对于他来说便是刀法的一部分。步法讲究的是下盘功夫，是控制你下半部身体的法门，有的重变化，有的重速度，有的重力量，各门各派都不尽相同。我们刘家家传的便是三才步，即使同一种步法，所用之人不同步法也会有差异。你爹爹用出来的三才步便稳重，大有他人攻来，我自如泰山巍然不动之意。爷爷的三才步呢就求变化，有如柳叶飘飘随心而动。”
　　刘千寒一脸疑惑地说道:“爷爷，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用的步法和爹爹的步法，同爹爹教我给我的三才步一点都不像呢，和我学的三才步一点都不同。”
　　刘长风闻言笑着说道:“步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活学活用才是致胜法门。这一点，挪到刀法上也是大同小异。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到学刀的时候，从明日起你每日日落后便来后院与我一同习武，我教你些拳脚功夫，打磨打磨你的基础，过几年你便能学刀了。还有记得来时别惊动了你母亲，她可不乐意让你习武。”
　　刘千寒当下连忙点头答应，又看了一会刘长风练刀便满心欢喜回去了。
　　次日，天边刚刚浮出鱼肚白，刘千寒就已经被绿衣叫起，洗漱过后，匆匆忙忙吃了早饭，便坐着轿子直奔学堂了。
　　到了之后，仆人们便折回刘府。
　　刘千寒背着小包进了屋，先是给老师请了早。
　　胡退之轻轻点了点头，抬了抬手说道:“你的位置在那里。你先坐着认认字，我先给你师兄们授课，晚一些才轮到你们这些年纪小的。”
　　刘千寒应了一声，便走到了自己座位上。走过来的时候，刘千寒偷偷打量了下发现那些年长的学生有的在低声背诵，有的在埋头思索，也有低声讨论的，大多都在认真读书没有人在意自己，反而是靠右边的那群年龄小的倒是一个个盯着自己。
　　刘千寒刚刚坐下，旁边一个小胖子便拉了拉他衣袖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师弟吗？我昨天就听师妹说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说话间，旁边的几个小孩都凑了过来。
　　刘千寒边拿书边说道:“哦，蕊儿师姐已经跟你们说了呀。我姓刘名字叫千寒，你们叫我千寒就行了。”然后刘千寒挨个问了问，这才知道拜在老师门下年龄较小的算上胡蕊总计八人。年纪稍大的两个，一个叫方浩，一个叫王霖，方浩看起来稳重些，王霖则眼睛里都透着机灵。之前和刘千寒打招呼的小胖子名叫吴彦，瘦成猴的那个叫张润泽，脸黑黑的那个叫王守业，还有个最小的叫方沐，年仅九岁，是方浩的亲弟弟。
　　几个人还没聊一会，就见胡蕊走了进来，坐到了刘千寒旁边。众人纷纷问好，刘千寒也是惊奇地问道:“蕊儿师姐，你也要来上课吗？”
　　胡蕊笑着说道:“是啊，一开始爷爷也不让，后来架不住我使性子，才答应让我来上课。”
　　旁边的王霖也跟着说道:“师妹才同我们上了不到一年的课，结果我们还没有师妹书读的好。”
　　“明明是王师兄你自己偷懒，不用功读书。”胡蕊只好揭了王霖的底。
　　“我可没有偷懒，方师兄那么用功不也说自己没你读的好。”王霖被揭了老底，有些不好意思还在狡辩。
　　“王师兄那是让着我，我就是闹着玩的，哪能比得上你们。”胡蕊鼓着小脸，然后盯着刘千寒说道:“师弟，你说是不是？”
　　刘千寒弄不清楚状况，只好点头称是。
　　这时胡退之看了看时辰，便拿着戒尺在案台上敲了几下。众人醒神，各自在座位上端坐。
　　胡退之开口念道:“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众人跟着念道，三遍才止。李湘湘曾教过刘千寒这句话，所以刘千寒倒也不慌张，一同跟着念。
　　胡退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我新收了一位弟子，千寒你站起来，拜见各位师兄。”
　　刘千寒闻言便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见礼道:“弟子刘千寒，拜见各位师兄。”
　　胡退之示意刘千寒坐下，接着说道:“入了我门，你们师兄弟之间自当互帮互助。千寒你日后要是在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不要拘礼，请教你众位师兄即可，要是师兄没法解惑的，你可以课上来问我。”
　　刘千寒答了声“喏”。
　　胡退之抚了抚胡须问道:“上次标的句读还有不清楚的吗？”
　　众人皆答道:“清楚了。”
　　“嗯，那我们接着标注剩下的句读。”胡退之提着笔开口念道:“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众人跟着念道，同时拿着笔不断在书上批注。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子曰：‘博学于文……’”
　　朗朗的读书声从茅草屋里不断传出，随着清晨的风远去。日头渐渐升起来了，刘千寒擦了擦手心里的细汗，偷瞄了一眼窗外，便赶紧收摄心神，继续读写了。
　　到了午时，胡退之擦了擦汗，看了眼窗外，便停了笔对着众人说道:“今日《论语》的句读就标到这里，两个时辰后你们来屋外树下学《诗》，切记不要迟到。”
　　学了一上午的《论语》，虽说中间休息了两次，但刘千寒还是觉得脑子里涨得厉害，心道:“读书可真累，还是练武多好玩。”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书笔，就准备要走。
　　刚走到屋外，就见胡蕊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小师弟，爷爷让我问你要不要来一起吃饭？”胡蕊低着头慢慢说道。
　　“啊，我家里仆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刘千寒老远就看到在树下乘凉的仆人们，“师姐你替我谢谢师父的好意，这次我就回家吃饭了，下次一起吧。”
　　“哼，不吃拉倒。”胡蕊气鼓鼓地瞪了刘千寒一眼，转眼就跑掉了。
　　刘千寒心道师姐脾气可真怪，一会好一会坏的。不过也没多想，就跟着仆人上轿回家了。
　　刘千寒坐在轿子里，心想今天还没运功。于是盘坐下来，运转起了功法。一个周天下来，只觉得一扫身心疲惫，灵台清明，浑身舒爽，刘千寒愈发觉得这道经真是神妙。
　　不多时便到了刘府，刘千寒下了轿就看到绿衣正站在门口等自己。不等刘千寒开口，绿衣就笑着说道:“小少爷你回来了，读书累不累啊？少爷少奶奶已经在等你吃饭了。”
　　刘千寒读了一上午的书，早就饥肠辘辘了，一边回着绿衣的话一边就直奔大厅去了。
　　大厅里一家人都在等刘千寒，刘千寒在仆人的伺候下洗过了手，便坐到了李湘湘旁边。
　　刘长风见刘千寒来了，便示意众人开饭。
　　饭后，李湘湘询问刘千寒上学的事，一家人也在一旁听着。刘千寒便大吐苦水，说觉得读书好累。一旁的刘耿感同身受，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湘湘便开口劝导:“一开始读书是会有些累，千寒你要耐心些吃得住苦，慢慢你就知道读书的乐趣了。”
　　刘长风点点头也是说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吃苦，读书也是一样，千寒你莫要懈怠，听你娘亲的话，好好用心读书。”
　　刘千寒只好点头答应。
　　吃过了饭，刘千寒便回了房间午睡了一会。
　　到了时辰，绿衣唤起了刘千寒。略微收拾一番，便出门了。
　　到了学堂，屋外树下已经有了不少师兄，有的在读书，有的在交谈。其中一人看到刘千寒来了，便起身走了过来。
　　只见他白衣黑裳，束发佩玉，举止得体，清秀俊雅，独具大家风范。那人走到刘千寒面前时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在下吴甫，拜在老师门下已有六年，小师弟你刚入门，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讨教，我自当知无不言。”
　　刘千寒连忙还了一礼说道:“多谢吴师兄美意，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小弟若有什么不对，无须顾虑，多加责备。”
　　吴甫看着新来的小师弟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也是觉得亲近，想了想便问道:“今早老师讲了《论语》的句读，你还有不清楚的吗？”
　　刘千寒想了想回道:“都清楚了。只是之前的部分还未曾习得，请师兄不吝赐教。”
　　吴甫点了点头说道:“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吴甫又接着给刘千寒讲了讲学堂里的一些规矩和读书的方法要点。两人聊着天，三三两两的不断来人，不多时树下便拥挤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嘈杂。
　　这时，胡退之带着胡蕊走了过来。众人瞧见老师来了，皆停了交谈，静静等待老师安排。
　　“今日我们讲《诗经》，你们席地而坐，我先教你们些基础知识。”胡退之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胡蕊说道，“你也过去和师兄们一同听课。”
　　众人便规规矩矩坐下，胡蕊走到刘千寒旁边俏皮地说道:“小师弟，我坐你这儿。”
　　刘千寒闻言急忙让了让，深怕一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气。
　　胡退之看到众人皆坐下了，便开口讲道:“何谓诗者？子曰:‘不学诗无以言，《诗》可兴观群怨。’《尚书·尧典》有云:诗言志。班固所言者，‘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白乐天言:‘诗者，根清，苗言，华声，实义。’吾所思者，感况言志皆为诗。学诗自当熟读《诗经》，《诗经》有六艺，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大小不同，而得并为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风者，乃诸侯各地之民歌，有十五国风……”讲到兴处，胡退之举例细述，众人也聚精会神聆听。
　　相比上午的句读课，刘千寒更喜欢《诗经》课，一边认真听课，一边细细思索。认真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太阳也渐渐落了下去，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映红了众人的脸颊。胡退之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停了授课，众人纷纷起身拜谢老师。
　　在不远处等候已久的仆人们看到小少爷放了课，急忙赶了过来侯着。刘千寒同各位师兄道了别，又同胡蕊说了些话，便随同仆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