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圆地方

　　与色界天和太虚门的蠢蠢欲动不同，欲界天对煞星封印一事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欲界天的天君也从未向他的手下问过此事。从先前的欲界天与无色界天大战一事便能看出，欲界天本应是有一点波澜便可以兴风作浪，这样看来，着实有些反常。
　　然而天圆镜前，言术早已洞悉通往灵池之路上所发生的一切。
　　言术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修仙之人，衣袍与最纯正的白色相比多了一些沧桑感，比米白色略深一些。衣带系得很随意，看不出用过力的痕迹，稍稍使些力气去拉扯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解开。衣服的边角还有几处很明显的破洞，不过那些位置通常不会被注意到，自然也就无伤大雅。
　　说起这言术，同拘那罗一样，他原本是九重天中的神仙，拜于金庭山道行天尊的门下，按理来说，与韦陀菩萨是师兄弟的关系。但因心生歹念，于九重天修行之时盗取了扶摇洞中珂摩多的天圆镜，便被逐出了九重天。
　　对珂摩多来说，参透了宇宙之法，天圆镜只是一件神形之外的器物，多了它，不会因物欲而多一分欣喜；少了它，也不会因自己的道行不足而少几分法力。
　　可这言术的造化颇浅，自以为有了天圆镜便可以与很多仙家相抗衡了，便带着偷来的镜子来到了欲界天。比起九重天上，这里倒也是逍遥快活。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圆镜之时，言术没有察觉到天君赤练正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天君是刚刚来到言术所在的乾垣阁的，身边站着的是他的随从蛟止。
　　蛟止打算走上前拍下言术的肩膀，却被天君用手挡住，用手势让他安静下来，与之一起看着这天圆镜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
　　其实蛟止是有些瞧不起言术的，可以称得上是面和心不合的冤家。在蛟止看来，这言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盗贼，单凭一面天圆镜就得到了天君的赏识与器重，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一粒种子不知何时在蛟止的心中悄然埋下，嫉妒之心成了和种子的阳光、水分与肥料，在恶念的滋养之下肆意生长，最后竟成了可以恶念之源的荫庇，而树冠所形成的巨大阴影又顺理成章地使嫉妒的心理成为了可以支配自己行动的夜行侠。
　　行动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找个机会下手，将那天圆镜给砸个稀巴烂！
　　但只能自欺欺人地简单幻想，因为宇宙之中，能够将镜子砸碎的只有珂摩多手中的地方石，他万不会向言术一样，从扶摇洞中将这石头盗来。
　　天圆镜，地方石。
　　天圆地方。
　　两件法器相生相克，既有各自的用处，同时又能够合并成更具有震慑性的法器，亦能够相互制衡。
　　若不是当时这地方石如影随行地被带在珂摩多的身上，想必言术也会将这灵石一并盗去。
　　镜中的画面呈现出了川穹一行人来到万象岭的入口处，被硕大的毒蜂层层包围的一幕，天君赤练这才问道：
　　“如他们所说，这些毒蜂果真成精了吗？”
　　“天君……”意识到天君和蛟止站在自己的身后，言术慌忙转过身，作揖相见。
　　“不必多礼”，天君道，“幸好听了你的劝诫，没有派人去灵池。不然经过这万象岭，想必此时遇到这些毒蜂的就不是浮渊弟子，而是我们欲界天的人了。”
　　“这些我早已预料到。”言术胸有成竹。
　　“你的意思是，你猜到了这些毒蜂会在万象岭的入口等着它们？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毒蜂是你安排在那里的？”
　　连续三个疑问句，层层递进地表达出赤练此时此刻的疑惑。
　　“我哪里有那般神通广大的本领”，言术笑道，“只不过是从天圆镜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端倪？”
　　“不错。灵池之外，万象岭中，虽然被巨石笼罩，寸草不生，但是很多飞禽走兽会自雾隐山而下经过那里。它们长期被灵池的戾气感染，身上自然就带了一些暴戾之气，发生了变异。”
　　“这么说来，等着他们的就不止这些毒蜂了，对吧？”
　　“好戏才刚开始。他们为我们开了路，消耗了法力，到那时我们再派人前往灵池，坐收渔翁之利。”言术说。
　　“妙计。”赤练赞叹道。
　　蛟止这时开了口，道：“距离子时只有三两个时辰，恐怕那时煞星早已解开封印了吧！”
　　“要的就是它解开封印，这样煞气就能为我们所用。不仅如此，灵池中的戾气没有了煞气与之制衡，也成了无尽的能量源泉！想想看，若我们欲界天同时拥有了煞星的煞气与灵池的戾气，何惧那九重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这话的时候，言术的面容兴奋地以至于狰狞。蛟止从未见过这样的言术，在他的那身白袍之下，发肤之内，寄居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灵魂？他完全不敢想像，眼前的言术曾经会是九重天的位列仙班之人。
　　言术和赤练商量着，等到煞星的封印被解开，他会亲自带人前往灵池收集煞气与戾气。可这身为欲界天天君的赤练自然也不傻，心里面有着自己的算盘，心想若是煞气与戾气二者皆为言术所吸收，那么他的法术远在自己之上，更加确切一些，宇宙之中无人能与之抗衡，即便是上古时期的女娲也无可奈何，大概只有混沌天神，也就是盘古，能够与之抗衡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灵池之水为水神共工的戾气所化，可以说是集合了共工所有的法力，而它又能与火星的煞气相抵，二者加起来就是双倍的法力！区区一个女娲怎会是他的对手？
　　“哦？我想还是由我亲自上阵吧，万一计划出了什么变故，好及时应对。”赤练略显委婉地说。
　　“我会陪着天君一同前往。”就连蛟止也看出了言术的心思。
　　“万万不可！万一煞气不能为我们所用，伤到了天君，那么欲界天就群龙无首了，所以保险起见，天君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我意已决”，赤练斩钉截铁地说，“倘若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欲界天就由你来执掌。”
　　蛟止愤愤不平：“天君，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把欲界天交到一个外人手中？”
　　在蛟止的眼中，即便言术在欲界天生活了很久，也始终是个外人。
　　“蛟止，不得对言术如此无礼！什么外人？”
　　“天君！”蛟止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甘。
　　“好，既然天君执意要去，那我便不再阻拦。我留在我这乾垣阁中，等着天君凯旋，把酒言欢！”言术道。
　　可是谁都没有留意到言术的嘴角露出了鬼魅一笑。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