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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风起云涌。
可这些事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
因为无论多缠人，也总归是缠不到言宝珠身上。
他跟蒙挚统领禁军，只听皇帝一人号令。
无论是太子还是誉王，亦或是任何其他心怀叵测之人，都很难打他们的主意。
因为他们唯一职责就是忠君护君。
一系列重臣相继倒台，誉王又突然提出要论礼，朝堂几番折腾，最终在年前以誉王大胜落幕。
言豫津一回府就看见房里添了橘子，那是岭南运来的，多少官家年节抢也抢不到，早前他还只在宁国府吃过。
没想到这回自己家里竟也有。
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才捉住进门的丁凌问:“丁凌，这橘子谁买的？是不是大哥？”言豫津两眼放光，“大哥知道我喜欢吃，所以特意买给我的，对不对？”
丁凌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橘子，道:“是侯爷预定的。”
“我爹？他不是只专心清修吗？过年这些事他从来不在意啊。”
丁凌道:“二公子说笑了，侯爷还是记挂二公子的。”
虽然知道不是言宝珠买给他，不过得知是言阙预定，他也同样高兴，赶忙让人拣了几筐，带着就往梅长苏新的居处去，要跟人分享。
人一走，丁凌看着剩下的橘子发呆。言阙从门外进来:“他人呢？”
丁凌立马躬身道:“二公子出去了。”
“不是问他。”
“大公子……也出去了。”
言阙走到橘子筐前看了看，伸手拣了颗橘子在手上捏了捏:“他何时让你订这些橘子？”
丁凌道:“三月前。”
言阙蹙眉:“临时么？提前可说过？”
丁凌摇头:“大公子是突然让我预定，我当时还纳闷，往年也不见大公子如此……”
“三月前……”言阙口里喃喃，“霓凰郡主择婿……”
丁凌有些忧心:“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言阙将手上的橘子放下，“豫津不是带着橘子出门了？都说那位苏先生聪明过人，本侯想不通的事情，或许他能找出答案。”
“是……”
言阙看了看筐子里黄澄澄的橘子，眉头再次蹙起。
阿宝，你到底要做什么？
*
不到半月，梅长苏来访。
言阙进门就看见这个年轻人坐在屋内，清冷淡雅，不屈不折。
他知道梅长苏是来告诉他答案，他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准备要听这个答案是什么。
两人去了后面画楼，无人相扰。
梅长苏看着面前这个淡然镇定之人，越发心生敬佩。
他所有把柄都握在他手上，可他云淡风轻，就像一切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
言阙也看着这个年轻人，他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番长谈后，直到送走梅长苏，言阙立在石阶上，看着那顶暖轿远去，身子才陡然偏了一下。
他似是一瞬苍老了十年，鬓边的花白格外触目惊心。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他才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回到房间。
夜里，言宝珠刚回来就被人请去言阙的书房。
言阙像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在书房坐了一下午。
“言候找我？”
言宝珠立在门口，随之带进来的一股冷风让言阙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公事。侯爷不会想知道的。”
言阙看着他，努力想从那张脸下看出些什么，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看出些什么，“今日听豫津说，你给家里年节定了橘子？”
“嗯。”
“怎么突然想起……买橘子？”
“一时兴起。”
言阙缓缓出言:“豫津很喜欢。”
言宝珠没应，继而道:“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他就要出门，言阙急急叫住他:“阿宝！”
言宝珠停住，阿宝这个名字，第一次从言阙口中叫出来。可言宝珠脸上的诧异也不过一闪而逝。
他转过来看着言阙:“言候今日怎么了？”
“我听豫津说，你提议他跟萧景睿去虎丘温泉？”
“有何不妥？”
言阙看着他，良久才道:“待你休沐，一道去可好？”
言宝珠一怔，继而道:“年节将近，祭典近前，我和蒙统领抽不开身，只怕去不了。言候想去，让豫津作陪吧。”
“你跟霓凰郡主的婚事……”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那夏冬大人……”
“冬姐去查案了，言候有事吗？”
言阙努力去想平日与言宝珠交好之人，努力想要去挽回点什么，可想来想去，却不过寥寥二三。
他甚至对他，连多一丝的了解都没有。
这一刻，愧疚、伤感、悲痛、遗憾齐齐涌上来，拥堵在他胸口闷的他喘不过气来。良久之后，才只能几近力竭的挤出一句话:“无论发生何事，你还有爹。”
“知道了。”
说完，言宝珠推门出去，冷风倒灌进来，寒意入骨。
这一刻，言阙知道，这个人不知何时起再未将他的话当真。
*
火药被撤，祭典一切正常。
言宝珠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声张。
言阙却破天荒在年节陪着他们。
不过除夕夜当晚却出了件事，赐菜的内侍在宫墙根被杀，蒙挚因为失职被重杖一顿。
言宝珠第二日便去看望蒙挚，蒙挚见他来言语间多有愧疚之意。
蒙挚待人真诚，对他这个副手也一直提携有加，此番话里话外都是歉疚，言宝珠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果然，没过几天，他就因内侍被杀一事遭贬。
蒙挚举荐他去靖王麾下谋事，言宝珠却一口回绝了。
这副统领一职来之不易，去的却容易。
但言宝珠似乎也并未有所伤怀，甚至都未曾去面过圣，径自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回了言府。
这事很快便传开，第一个上门的就是穆青。
叫着吼着要给他讨公道，被言宝珠拿橘子塞了嘴。
接着便是萧景睿，言府里的年节道是比他处更为热闹。
被罢了官，言阙陡然放心不少，言宝珠也很少出门，一向喜欢混迹秦楼楚馆的言豫津竟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只每日磨着言宝珠教他射箭武功。
言宝珠偶尔会指点一二。于是最喜欢往宁国府凑的言豫津突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