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会说话的乌龟

　　第二日清晨，陈煜吐息完毕，近一个时辰他已经引导精气完成了十五次的大循环，林淑站在陈煜身后一手抱胸，一手抵着下巴作沉思状，陈煜的修炼方式并无差错，相比昨日来说，多了五次的循环，明显是经脉得到元气淬炼的缘故，也就是精气化元。
　　可精气如何消失的，林夙也百思不得其解，入微之境只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经脉状况，要想探清楚他人体内的经脉情况，只能以自身真气入他人体内。
　　一则来说，两人真气相遇，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难以预料，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气机冲撞，如爆炸一般，何况是在人体内，二则来说，陈煜此时经脉的脆弱，林夙的真气怕是刚进入，就会瞬间撕裂经脉。
　　林夙玩笑道：“小煜，你不会其实是个废物吧，经脉通透过了头，都兜不住天地精气了。”
　　陈煜皱着眉头：“师父，你是不是偷偷藏了手，留了半本秘籍，怕我超过你，就揍不了我了。”
　　林夙横眉，显而易见，陈煜被收拾一顿过后，就被拖下了山，“待你一个时辰能走百个循环之时，我真气入体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后面的时间，陈煜异常执着，无法采集天气精气之时，也尝试着归元呼吸法，体会入微之境的玄妙，同时也可以提高自己的五感，陈煜盘算着，在元宵学塾开学之前到达一息十里的关隘。
　　
　　林夙这两天教给陈煜三种剑式，一是丁字剑桩，左手持剑右脚独立，或者右手持剑则左脚独立，可锻炼耐力，还有两式是剑指桩和平带式，前者亦是锻炼耐力，扎小马步单手持剑于身前略做竖劈，后者则是分为“格”与“提”两步，扎弓步，双手持剑掌心向上先做格势，再起身顺势做提势。
　　第三日时，裴知墨上门和林夙低声言语了几句，两人都神色凝重，随后林夙丢下一句，“认真修炼，有事找知墨。”就牵着马出门了，裴知墨看了眼茫然的陈煜，告辞离去了。
　　直觉告诉陈煜，是郢都出事了，心猛的一颤，但自己着急一点用都没有，强压下内心的躁动不安，继续练习刚刚入手的三种剑式，还一边配合着归元呼吸法，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从上午到日落，陈煜一次也没有进入入微之境。
　　天色渐暗，陈煜愈发心神不宁，快步跑到裴知墨院门之前，刚要敲门，院门就被裴知墨打开。
　　陈煜看门开后径直问道：“裴先生，南郢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师叔是不是让你瞒着我？”
　　裴知墨让陈煜先进屋，也没有急着回答什么，陈煜接着道：“我知道我师叔是为了不让我担忧分心，但是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越静不下心。”
　　裴知墨斟好茶水，将一杯退到陈煜面前，“林夙并没有让我瞒着你，而是让我在适当的时间告诉你。”
　　陈煜着急道：“裴先生，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那看来还没有到适当的时间。”
　　回到院内，陈煜愈发心烦意乱，甚至想着也带上自己的小马动身，心中已经知道，林夙口中的时间不是指普通的时辰变化，而是时机，以裴先生的反应来看，这个时机的出现与否在自己身上，沉吟片刻。
　　随即再次去往裴知墨家中，敲开门后先作了一揖，“先生，先前是学生唐突了。”
　　裴知墨见陈煜已经静下心来了，两人在屋内坐下，刚刚陈煜身前的茶水还是温热的，陈煜端起来喝了一口，等着裴知墨下文，裴知墨刚开口，陈煜手中的茶杯差点就被惊掉了。
　　“你娘在祭天大典上一剑斩了新帝。”，看着陈煜惊讶的表情，裴知墨是预料到了的，整理了下思路道：“楚英帝的死因与俪姬有关，她是九黎王曹磐的妹妹身份也有可能是假的，林淑姐查出此事后，本想捉拿俪姬在祭天大典质问曹磐的。”
　　有隐情裴知墨还没说，俪姬是日沉阁南阁主，这件事也是他今日才知道的，不禁感叹自己老师真不愧是棋中圣手，处处落子，那他前段时间亲自前往南郢，估计是为了观摩一下自己俪姬这枚暗子的成效了。
　　“可俪姬事先失踪了，于是你娘就联合未央宫禁卫和太尉府，在祭天大典之时发动兵乱，要在当天除掉俪姬之子芈尚和曹磐。”，陈煜嗯了一声，心跳不已，准备听事态的最后结果。
　　裴知墨接着道：“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林淑姐是在迎神刚结束时斩了芈尚，据说剑光如虹，自下而上，连祭台都一并被斩开。”说到这里裴知墨也内心激荡不已，谁能想到一个女子能有这般豪迈的气魄。
　　“之后她手持太后懿旨，召布俪姬和芈尚的罪状，还发布檄文召楚国各地之兵讨伐九黎王以及曹国，之后又和两人联手，想要趁着九黎王在没有军队保护的时候擒下他。只是失败了，三人被曹磐的一个贴身侍卫打得重伤，林淑姐更是经脉寸断，武功被废。”
　　陈煜听到这里，双手握紧茶杯，他知道那两人应该就是仲季同和魏宏柏，没想到三人都不敌一人，“裴先生，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事情进展到什么情况了。”
　　裴知墨摇头道：“我就算消息灵通些，也不可能知道今天的情况，当天郢都的居民得知后都奋起反抗，逼迫的九黎王退出郢都，应该是一直僵持着。”，按裴知墨推测，林淑他们应该会立年仅五岁的三皇子芈瑜为帝，再由陈琇代新帝掌政，还可以稳住局势，待檄文发布到全国各地。
　　陈煜又在内屋坐了半晌，向裴知墨寻问郢都事态可能的走向，在得到一个暂时不会很坏的结果后就告辞离去了，师叔既然已经赶去了，以他的剑术之高，肯定是能护住他的师姐的。
　　往后几日，陈煜一如既往的清晨上山采集先天精气淬炼经脉，白天练习三种剑式和锻炼五感，自己双手已经磨出较薄的茧了，今年立春很早，陈煜明显能感受到气温的回暖，出门之时会看看院子石缸里的乌龟有没有苏醒，上山之时也会看到有些树已经抽出嫩芽。
　　正月初十这一日，陈煜已经能做到一个时辰八十个正经循环，吐纳完毕，陈煜准备起身走人之时，却感觉自己胸前一物振动不已，正是那枚戒指，陈煜捧在手上，有些奇怪，好好的一枚戒指怎么会自己动起来。
　　左看右看，突然隐约听到一个模糊声音：“快！快！就差一点，放劳资出来！”陈煜抬头张望四周，空无一人，难不成，是这枚戒指。
　　陈煜心里咯噔一下，鬼啊妖啊什么的，他从来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过，或者是志怪图册上看到过，一般是狐媚小妖寄宿古寺，与赶考书生来一场露水姻缘的桥段，真要自己碰上，自己怕是只有被吃魂吸髓的份。
　　正胡思乱想，戒指中的声音越来越暴躁，振动也更快了，陈煜不愿扔掉这一枚可能与自己父亲失踪线索有关的戒指，急得在原地打转，不知所措时，戒指裂开一条缝，明显一道模糊身影冲了出来，飘在空中。
　　陈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模糊身影在空中大笑两声，片刻之后感觉到不对劲，这个世界与之前自己所处之地明显不同，感受不到什么天地精气，这样自己好不容易从那小子身体偷来的精气就会渐渐消失，自己也会慢慢消散的，旋即转头冲陈煜大喊道：“站住，让我回去！”
　　陈煜哪儿管这些，更是撒开脚丫子往山下跑，还跌了两个跟头，站起来后接着往山下飞奔，想着去人多阳气足的地方总没错，要吸人阳气也不会吸到自己这个还没长全的孩子身上，也没注意自己胸前的戒指如粉末一般随风飘散。
　　模糊身影咬牙，前面那小子太可恨，跑得可忒快了，储灵戒一旦用过一次，再失去支撑的灵气就会逐渐崩毁，一旦没了储灵戒，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所，怕是只有消亡的结局了。
　　“小子，你给劳资站住！”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当我傻吗，起码叫我一声爷爷还差不多。”
　　模糊身影此时心急如焚，更是气得咬牙，奈何自己此时得状态追不上陈煜，冷着脸道：“爷...爷...”
　　陈煜仍在前方狂奔，“我听不见！”，模糊身影气急败坏，先留得青山在，卯足了劲连喊了三声“爷爷！”，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连山下镇上不少居民都听到了，疑惑的望向焦阜山。
　　陈煜见此也是心生疑惑，一个厉鬼或者妖怪想要吃人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吧，但脚步仍没有停下，后方模糊身影大概猜出了陈煜为什么逃跑，于是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鬼魂魑魅，要不然也不能在阳光下如此活动，劳资是剑灵！”
　　其实陈煜联系戒指出现的诡异状况，大致已经猜测到了，这些天自己所接引的天地精气很有可能就是被戒指顺走了，然后才有了如此之事。
　　模糊身影见陈煜速度慢了些许，赶忙补充道：“是我窃取了你体内的精气，我得回到戒指内，不然我就会慢慢消散。”，陈煜瞥了眼模糊身影，看不清脸相，还是接着迈步，此时已经要到山下了，已经看得见自家院子。
　　“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见陈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下狠心道：“我认你为主！”，于是双手缠绕结印，玄奥晦涩，再跑回陈煜刚刚跌跟头的地方，舔舐了两滴鲜血，默念几句咒词。
　　本来陈煜不见那个身影继续追赶，就已经停下来了，突然灵台之中多了一柄火红的长剑虚影，即使是虚影陈煜也感受得到他的锋利与炽热，然后一个名字刻入陈煜的心田，赫曦，这是它的名字吗。
　　陈煜现在是有些相信那个模糊虚影的话了，待虚影走到自己身前，才尴尬的漏出胸前的红绳，空无一物。
　　赫曦崩溃了：“有没有能让我寄身的东西，灵玉之类的。”陈煜拿出芈珏赠送的玉佩，赫曦马上激动起来，还真的有，就一跃而起，朝着凤型玉佩钻去，嘭的一声，赫曦像是撞到门一般道：“cao，里面住人了，门还锁死了！”
　　又望向陈煜：“其他的有没有，有灵性的动物也行！”，陈煜便想到了石缸中的乌龟。
　　不一会赫曦着实无力吐槽了，当王八就当王八吧，总比丢了性命强，旋即钻入乌龟口中，一个近乎透明的乌龟形状灵体被赫曦挤了出来，消散在虚无中。
　　然后陈煜就碰到了让自己一生难忘的场景，一只乌龟伸长了脖子，绿豆般的眼睛盯着自己叫嚣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