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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觜宿市西面的一处临时哨卡。
“负责安置和撤离的车辆还有很多!请大家保持耐心,有序撤离!不争抢、不推攘,照顾妇女老人小孩,严抓严防踩踏事故!”
挂在护栏上的扩音器反复播报着ai合成的音频,声音清晰而极具特色强调着重点事项。
于是,疏散至此的居民们分列出五排队伍,在少量维持秩序的军人协助下速度不算缓慢地前进着……只要通过最后的安全检查环节,他们很快就能彻底脱离危险区域。
不过……
他们当中还仍有些担忧的声音,仍有还未脱离惊恐的心绪,也仍有许多人还会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看到那点亮了夜色的巨大火柱。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那些疑问的声音不住在众人脑海中升起、盘旋,似是海燕在独舟的上空画着圆圈,如何都难以驱散……
……不,或许也没那么难以驱散。
“赤脚医生办案。”
一袭白衣从围栏另一侧穿过,在哨卡的站岗士兵面前展示手中刀具……他清朗的声音便仿佛是在人们心头朝天鸣枪,霎时让所有的“海燕”都一哄而散。
就这样,人群莫名的安静下来。
他们的喧闹止息、心绪平复,事实上没有任何问题得到了真正的解答亦或解决,但他们却还是平静了下来,在井然的秩序下齐齐目送着那逆行向外的白色背影……
……
离开了哨卡的进出口检查,这名年轻的赤脚医生先是抬头看了眼远方的巨大火柱,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但结果显然不太理想,这才只好迅速收拢心神——巡视似得朝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快锁定目标、快步近去。
他并没有做过多形式上的礼节,只是提示似得刻意让脚步声显得明显,然后就直接朝着那位中年人的背影报告道:
“政委,按白月同志传回来的消息和方案,我们已经从未受影响的隔壁区调到了足够的大功率风机,现在已经在紧急装车,由军队运送、预计是能跟几个消防队的车一起到。另外,边市的几个供电公司分局也已经在安排车辆和人手、加急为我们铺设临时的高压电缆……”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具体扩散速度,但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我们应该能在十一点前完成初步的防御工事。”
闻言,王政委很快点点头、应了声“好”,只是随后思索片刻,却又很快追问道:“防毒面具呢?”
“……”
年轻人撇了眼不远处分别成群的数个赤脚医生小队,似是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直截了当地给出回答:“还需要一点时间去调。”
以目前状况来说……
虽然有白月传回的重要消息,但结果也只是让疫控局方面知道了“流行性感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而并不清楚具体的传播速度、广度、以及颗粒大小,所以要采用滤式防毒面具,那就只能按最高规格得来。
而至于长管式、隔绝式之类干脆直接携带氧气瓶的呼吸面具,那更是只要稍微一分析情况就马上不作考虑了……
一方面来说,氧气瓶这种东西吧,大了重量不利于活动、小了则又要经常回到据点更换,总之无论如何都会限制赤脚医生们的发挥,在极端情况下更是有可能反过来导致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而另一方面,出于适用场所的逻辑,这些配套面具用的呼吸管本身也大多是采用延展性极佳的材料、因此很容易被疫病对象的高温特征所融化,反而更容易导致装备者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这就还不如不戴。
……想到这里,就算是王政委这么个老练的中年男人也是忍不住挠头,感到有些棘手。
他很清楚……
觜宿作为南部沿海地级市,其主要产业是在电器和电气。所以类似防毒面具这类主要为重工业城市服务的劳保产品,他们当地的总体储量和质量需求都本就不高,就算能搜集,大部分也只会是应对火灾烟尘这类大颗粒情况的常规产品,顶多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而至于同在一省的其他城市……
首先那种早早转型、选择投注互联网产业的城市直接就不用多说了,其次还要排除大半以上同样走轻工业路线的城市,然后再去掉一些工业产能不够的三四线城市……数到最后能剩下的;真要说“有可能储备足够高质量滤式防毒面具”的——也就只有具备成熟化石工业的“明州市”这么一个。
可问题在于……眼下在场的这些赤脚医生们,大概率是要在防线建设起来前就投入战斗,负责抵挡、或者至少也是全力拖延那些感染者向外扩散的步伐。
而明州市距离觜宿市之间……确实是“有点距离”。
“……”
于是,王政委沉默中望着远方的火柱,忽然抬起右手、用力地捏了捏眉心。
他扭头看向那个穿着白大褂前来汇报的年轻人,目光短暂停留在他青涩刚毅而未被有所遮掩的脸上……随后浅浅又沉默了一阵,便应了声“知道了”,然后一边要求这个小子“立刻回去协助疏散群众”,一边却又向他承诺、告诉他“这并不是让你永久调离一线的命令”。
而后,他便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重新穿过哨卡,隐没在临时搭建的围墙里头……心里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只能依靠军方调用储备。
他稍稍计算了一下——虽然他上缴申请的动作有些仓促,但总算还是相当及时的……如果不出意外,那边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有所动作,然后开始往这边运输。
最近的军区……如果他们全力开赶得话,应该能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内赶到现场。
两个小时……
虽然直到现在还没看到白月说的那些“患者”和“感染者”,但从西侧目前的撤离人数来反推,多半他们的数量也是不会少了。
最差的情况下,我们要强顶着三分之一城市人口的冲击、坚持两个小时左右。而且是只靠“具备可控疫病”的少数赤脚医生坚持两个小时……
不……恐怕我还是太乐观了。真正的情况应该是——“即使我下强制命令要求其他人暂时退出一线,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也不会听我的。”
王政委这般想着,便看向不远处的白衣……他们仍没有拿到几副能用的防毒面具,却也仍没有要回到哨卡外的意思,有的甚至是干脆从兜里摸出一副口罩戴上——似是故作幽默地犯了形式主义上的错误。
但这些人是认真的……
王政委心情复杂又焦躁,想了想还是决定低头拿出手机、最后再做一次多半起不到什么用地催促。
而也就在这时……
“嘿!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突然地,一双军靴踏入王政委的眼中……于是他猛然抬头,便看见了三位内里穿着军装,外面则又披着一件白大褂的身影笔挺站立在他的面前。
他们是由两男一女构成的行动小队;而就在他们后头不远处,还跟着两组同样打扮的三人小队——均是靠外围一人提着极长的刀具,而另两位则携带短刀跟随其后、并同时身负大量战术装备的配置……
上来搭话的那人带着军用型号的防毒面具,似乎是这个改良款三三制班组的班长……
只见他上下扫了扫王政委的装束,看到了手机盈盈屏幕上的联系人备注,最后又将目光停在那张略显疲态的脸上……如此便好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面具后再次发出沉闷的声音:“我们是南部战区特种部队疫控6班,收到疫控局总局的命令前来支援。请立刻要求你市的班组到外面军需车上领取战术装备。”
……
哨卡外不远处,临时营地内。
数辆军用的绿色卡车扬着尘土抵达,警示用的灯光在营地中反复回转,却是抵不过远方那道火柱的明亮。因此,人们霎时忙碌起来——那既是抢救时间,也是在抢救生命……
而在这样匆忙交替的人群里,却是唯有一人缓慢行进。
她步伐文件、没有配刀,穿着衬衫大褂长靴,怀里抱着数份由档案袋包裹的文件,每到一座帐前便短暂停留、似做辨认,直到终于确定了目标,这才伸手一推帘帐、进去其中。
“叶局长,好久不久。”
她笑了笑、微微一点头,如是恭谨而又不算特别谦卑地对着一位内里穿着军装、外头却又披着白色大褂,正双手撑在沙盘上细细观察思索的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她似乎很熟悉这个男人……
只不过相较于她所表现出的强烈亲和意味,反观这位叶局长对她的态度,则是显得很不客气。
“我们见过吗?”叶局长看不都看她一眼,声音磁性而毫无起伏地反问了一句,继而又说,“还有那个姓郑的,他没告诉过你我不喜欢‘钉子’吗?”
“我叫商慈,曾跟您有过一面之缘。”
商慈面色平静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并将怀里所有文件都交给早在一旁等候的警卫,然后当场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用一种极其标准的站姿笔挺立在沙盘这头,恭敬地继续说道:
“其次,我也不算是钉子……至今为止,我没有给郑先生传递过任何情报,也没有帮过他什么忙,仅仅只是在某些时刻替他传话而已。所以我个人认为……我的行为表现应该还是符合疫控局的基本诉求的。例如这次我的汇报就很及时不是吗?——‘如果不是从中午就开始提前准备和调度的话,现在肯定没法应对的这么从容’……我想,这应该是客观事实。”
“……哼,客观事实。”
然而,面对商慈的这种恭敬,沙盘对面叶局长的反应却是有些明显的“不吃你这套”。
只见他双手离开沙盘、脊梁微微挺直,然后双手背负过去,俨然是以一位军人的模样审视起商慈。
他那带有红黄两色党徽的军帽似顶天立地般地直顶着吊灯的明亮光芒,使其帽檐盖下些许阴影,半遮住一张如刀刻般锋利坚毅的面庞、却又唯独没能遮住一双似能诉说威严的深褐色眼睛。
他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竟是当场迈起步子、踏着明显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绕过沙盘走近,语气略带嘲讽而又克制地说:
“就客观事实而言,你敢说你没有帮那个姓郑的影响过事情走向?你敢说你从未在这次事情里有所参与?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听那个姓郑的话,尝试主动接触、亦或者提示某些人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他站停在商慈面前,近乎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姑娘,突然转折道:“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个姓郑的什么地方吗?”
然后紧接着,他便自问自答地给出了回应……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明明每次什么都知道,却最擅长装傻。明明每次都有机会、也有能力让事情得到最妥善、伤亡最小的结果,可却偏偏从不这么做。”
“所以……”
“觜宿市西区分局,警员编号7926,赤脚医生文员——商慈同志。实话说,我并不在意你的患者身份,也不关心你心底里的想法,更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这种人搭上线的。但我必须警告你……”
“那个姓郑的,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性格有点古怪而已的好人’,而是个纯粹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疯子。相较于最好的结果,他更多只是在寻求他自己‘需要’的结果,斤斤计较着他心里的那些‘算计’,下他那些个什么所谓的‘大棋’。”
“如果你任由他摆布,信任他的某些屁话……那我敢肯定,即使你自觉与他的关系多么亲密,亦或者哪怕是真的极其亲密,你也还是大概率会突然在某天、因为他的某种需要而被随手牺牲——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相信我……对于他这种人而言,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牺牲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舍弃的,甚至如果某个目的需要他自己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去做。”
叶局长语气异常严肃地说完,便彻底沉默下来……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商慈,似是在等着什么,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许久过后,便如隐隐放弃什么般突然跳过了这个话题——再次踏着明显的脚步原路走回,回到沙盘后面的位置……
“那个姓郑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守住西线的哨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