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间 上

　　“呼——”
　　自黑暗中轻缓地吐出一丝浊气，盘坐于某个山洞最深处的某人，明显感受到体内发生的变化。
　　轻盈、强健、清醒的状态，让一时间沉醉其中的某人不禁露出微笑。
　　“哒哒哒——”
　　“嗯？”
　　但就在他欢愉之际，一阵急促的、某种巨大生物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种享受。
　　“嘶吼！”
　　如同巨大蜥蜴而无眼无耳的四足生物，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鸣叫。
　　这叫声在一般人听来根本毫无意义，但盘坐之人却完全理解了其中传达的含义——
　　“什么！？你说法阵被破解了！？我不是让你看着的吗！？你这个废物！”
　　随后，一道充满了惊讶的、少女的喊声回响于洞穴之内。
　　“嘶…嘶吼。”
　　“嗯？你说是下午的时候被破解的？那武兰草肯定就是目标啊！！………那个时候把你设计成只在夜间活动真是一个败笔。”
　　听到怪兽的解释，少女不由得叹息起来。
　　“…啊啊、如果采不到异化武兰草的话，会被师父骂的！之前还保证一定可以采到，但想不到运气会这么差，居然会有人跟我同一时间跑来采武兰草……还居然有能力破除百柱阵！我的运气究竟要多背，才会把这些比中彩票还低概率的事情全部遇上啊！！”
　　无比抓狂的少女自言自语地大声抱怨着，把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全部都表达出来。
　　“嘶………”
　　对此，怪兽缩在一旁、不敢大声回应。
　　“哈——…算了算了，只要可以抢回来就没问题，最多就是重新栽种会耗费一些时间。”
　　“……”
　　“我们走吧！怪物！如果你立功了，我可能会给你取个名字。”
　　“嘶嘶……”
　　对于这十分随性的发言，怪物低声呼应道。
　　“总之先走出这个破山洞，然后再追踪武兰草的下落。”
　　“嘶……”
　　“哒——”
　　就在她迈开脚步之际，洞穴之外、星空之下、森林之中的某个地方，正有围坐于火堆的人与动物。
　　“所以的话，这个‘骨石器’究竟从何而来？”
　　单独霸占火堆一侧的白发老者，正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询问道。
　　“山神大人，这确实就是从那凶兽的洞穴外便拿到的，我们并没有说假话！”
　　而再度被山神追问，猴子十分诚恳地答道。
　　“…我并非说你们在撒谎，只不过是想了解更多的情报。毕竟，此邪物绝非一般人士可以炼成，若没有相当修为的话、连‘取生魂’都做不到，怎可能炼成这种威能的法器。”
　　“额……这个、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应该问谁啊。”
　　“山神大人，或许这邪物就属于之前来找到您的那个女人。”
　　就在猴子尴尬之际，正正经经坐在旁边的山犬推测道。
　　“…此话怎讲？”
　　“很简单的原因，在那个女人出现以前，根本就没有见到那种怪物，怪物就是在她走了之后才出现的，而小狐狸也是在跟她接触之后失踪的。”
　　“……我知道你的心情，山犬。但是，我们并不能无凭无据就如此怀疑他人。”
　　“我那时候跟您一起接待她的时候，我就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
　　“…你怎么认为，行者大人？”
　　面对山神的沉默，山犬随即转而向张子列作出询问，很明显是想得到他的肯定。
　　“……这个我也不好评价。”
　　但望着火堆、并不是很理解他们面临的情况的张子列，只能够实诚地作出回答。
　　“…毕竟我们今天才来到这块地方，所以不大知道什么情况呢……说起来，既然这个是邪物，那应该不是修行的人做出来的吧？”
　　见到山犬有些郁闷的表情，巫祈随即打圆场地主动说道。
　　“邪物也依然是由修行者做出来的，只不过是修邪道的人而已。”
　　“修邪道……”
　　“邪道修行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开始的精进速度会比修正法的快，但每次修行都需要一些祭品，通过吸收祭品来形成自己的力量，所谓邪修的原则无非就是‘祭炼他者，我得圆满‘。”
　　而顺着提问，张子列作出了一些解释。
　　“这样修行…没有风险吗？”
　　明显第一次听到这个群体的巫祈，不由得睁大好奇的眼眸，追问道。
　　“风险…如果祭炼的选材适当，那一般来讲是没有风险的，但如果选材不当，那很可能就会与自己原先累积的修果产生冲突，最后两者相互攻击而同时湮灭，修为不增反降、甚至直接失去修为的元灵根源。从此无法再做任何修行。”
　　“这听上去很严重啊。”
　　能够理解这番话的耳乙，心里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行者大人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而一旁的猴子则是说出一个理所当然的困惑。
　　毕竟，张子列作为修正法的行者，为何会如此了解邪道方面的事情？
　　难道他曾经……
　　“因为在邪门兴盛的某个朝代，我的门派就是诛杀那些邪道门派的主力，自然就有很多记载。”
　　“原、原来如此。”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额……”
　　“那古代的邪道门派有哪些？最厉害的又是哪个？”
　　不等猴子作出什么回应，巫祈饶有兴致地打岔追问道。
　　“…门派可就多了，但最强大的不是某个门派，而是由各个门派的精锐建成的精英组织。”
　　“精英组织？”
　　“嗯，根据书上讲，当时的精英组织叫做‘斗罗尊者’，他们通过祭炼各种灵兽神物来实现修为提升，后来更是发明了将灵兽神物的魂魄与自身魂魄融合，从而让自身魂魄拥有灵兽神物的特质，甚至还能使用灵兽神物的一些能力，那些能力，他们称为‘魂魄技能’。”
　　“这……未免太邪门了吧？”
　　“对，非常邪门，通过吞噬他者来成就自身，对于天地生化毫无敬畏，可谓是扭曲之极的修行法，与我们‘炼气化神’的正法修行完全就是两码事。”
　　对于巫祈的这个评价，张子列十分赞同地作出补充。
　　“唉…这、这么说来，小狐狸失踪…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为了修行而祭炼了小狐狸？”
　　“……”
　　“……”
　　“…猴子，我不是说了不要妄加定论吗？”
　　“额、抱歉，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您为何如此偏袒那个女子？”
　　山神的话固然让猴子不敢再作推测，但同时也促使感到奇怪的耳乙作出提问。
　　“……”
　　对此，山神微微闭合眼睛、似是叹息一般，道：
　　“……那个女子所穿的衣服有一个标志，那标志乃是德高望重的荆楚的许氏大族的族徽，我们不可无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如此怀疑。”
　　“……”
　　“……”
　　十分明确的论断，让其余在场者无不沉默——话都讲到如此份上，若再不依不饶地去质疑就未免过于不合适。
　　“噼啪！”
　　在这份安静中，火焰一如既往地弹出火星。
　　那映着周遭的、摇曳的光明，将人神猪狗猴的脸庞都照得清晰明白。
　　“咕咕——松鼠那边的药要换了！”
　　而正当氛围逐渐沉寂之际，在树干上的猫头鹰忽然大声提醒道。
　　“哎呀~说起来是时候了，都过去两个时辰，山神大人，我现在跟山犬去松鼠那里照看它。”
　　“…去吧。”
　　“哒。”
　　没有再作回应，猴子骑上山犬、伴随下轻缓的脚步声而进入深陷黑暗的森林，逐渐远离了火堆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