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里拿着刚刚从路边小店买的冰淇凌，艾本尼给身边人递过去一只。
　　“你居然还喜欢吃这玩意儿？”司徒香柳伸手接过冰淇凌，刚刚的交手过后，他们两个都有些倦怠。
　　“好吃的东西，能吃到的时候就要好好吃，要不，等失去了，就吃不到了，”艾本尼舔了一口自己那份草莓冰淇凌。
　　“你要离开国内？”司徒香柳问道，十年的相处时光，她轻易能看清对方心里似乎装着一些事情。
　　“隼云联邦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国内去个人调解，曾生活在那儿附近的人去那里很方便，”艾本尼咬掉了冰淇凌的尖尖，“我需要出去一段时间，所以，家里的事情，你就要多照顾一些了。”
　　“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司徒香柳不悦地看了对方一眼。
　　“病毒的变异速度很快，一阶丧尸已经不少了，那些未被五大帝国控制的区域，大多都已经沦陷，甚至还有发现说，出现了四阶丧尸的影子。”艾本尼沉声说道，任谁知道，自己原本出身的地方遭到了灭顶之灾，那心情也不会很好。
　　四阶丧尸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仅仅用了十年，丧尸单体就达到了经由瑞比特帝国柔性改造后的半机械人个体强度水准。
　　“真是一场浩劫，”司徒香柳摇了摇头，“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些纪念品，比如弹壳之类的。”
　　“好，没有问题，”艾本尼将包装纸袋扔进垃圾桶，“叮铃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司徒香柳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姐姐。”
　　“怎么了？”司徒香柳皱了皱眉头，听那边的声音，此时对方的状况不是很好，而音色伴随沙沙的电流声也已经严重失真。
　　对方的号码是个陌生号码，“接下来是一段录音，我们所在位置在隼云联邦，亚卡玛斯市，第五街道，这些该死的怪物是从哪冒出来的？”
　　“该死它们发现直升机了，拉高拉高！快拉高！”一阵枪械的声音，“该死的，那怪物会飞！那是什么怪物！”
　　“哔哔……”
　　“我们杀死了那头该死的怪物，这群该死的家伙打坏了我们的直升机，司徒，你没事吧？”
　　“我还好，这群该死的是从哪冒出来的？”
　　“哔哔……”
　　“这个鬼地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三阶丧尸，等等，那是……四阶，他们，他们在跪拜？为什么？生物的本能这些家伙应该早就被那些蠕虫改写了。”
　　“他们在交流？伸出来的触角类似蚂蚁，他们在交流？”
　　“司徒，别做你的大发现了，他们发现我们了！”
　　“等等，说不定我们可以交流？”
　　“你会跟自己的食物交谈吗？”
　　“哔哔……”
　　“禹城，我们有个大发现，这些家伙真的可以交流，他们是智慧生物。”
　　“我看见了大锅，他们在进食吗？”
　　“锅里的食物是，动物与植物吗？他们在主动猎杀动物？”
　　“真是个令人兴奋的发现！这些家伙不仅仅是一群寄生生物，还拥有自己的秩序与法律，真是让人兴奋！”
　　“噢，我的上帝，他们甚至拥有服饰，那服饰类似于银白色，有些类似潜水服，原材料我推测是固化的虫蜕，如果父亲在这里他一定会很兴奋的。”
　　“哔哔……”
　　“牢房很坚固，阻隔我们的是一种类似骨骼的真菌，强韧的同时还坚固无比，这是他们改造后的产物吗？真是美丽的物种！”
　　“他们向我走来了，他们要带我荣登极乐吗？那是他们的王？他是那么的美丽，宿主的长相坚毅，有一种东亚人独有的特征，但也兼顾了尹歌公盟人的独特气质，他的前额突出两根触角，眼睛是白色的，但结构类似复眼，他向我伸出手来了，他要带我走吗？”
　　“他就宛若从壁画里走出的神明，那么神圣，那么美丽，我的思绪不知不觉间已被他侵染，就连口中的话语也从谩骂变成赞美，他来了，他来了。”
　　“他没有感受到我身上的敌意，他的皮肉阻挠了他，他，那就是神吗？那就是，我的陪葬品吗？”
　　听到这里，司徒香柳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她还在继续听下去，“如果我的声音可以传出去，我的家人们，一定会来为我报仇的，”那个声音很稚嫩，但她很熟悉。
　　“长夏已去，我将我的声音与短暂的记录，印在了禹城的核心中，再将他们投入长河，他们终将游向大海，并最终会在接近家人一百公里内，给他们发送我最后的问候，隼云联邦反叛，希望他们没换手机号，我也要坚持不住了，身上临时做的绷带也快勒不住崩开的伤口了。”
　　“天，真的很蓝啊，姐姐。”到了这里，录音就结束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司徒香柳，艾本尼把她抱在了怀里，“说实在的，我很担心你，能不能接受得了他的离开。”
　　“这就是你们在我问到他的近况时，支支吾吾的理由？你这是去送死你知道吗？”司徒香柳知道，这种信息自然不可能是最近才录的。
　　“总有人要去掌控那边的局面，长夏失败了，下一个就会是我，所以，我才会来跟你告别。”
　　“他的坟在哪儿？”
　　，
　　看着面前的碑文，前年圣诞夜时，一起唱歌的声音仿佛还响在她的耳边，没想到一年半之后，自己的兄弟就躺在了地表之下。
　　坟墓被修的很好，位于郊区的僻静地区，依山傍水的，鲜有人打扰，祭台上的香灰很多，“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但是，我们不能瞒你一辈子，长夏的身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残破不堪。”
　　“如果我也失败了，你会接替我的位置，直到长者被消耗完毕，如果我成功了，其他家人都会获得帝国公民的身份，”艾本尼看着眼前的人慢慢说道。
　　“到时候，我们就不止拥有司徒家养子的身份，我们还是瑞比特帝国的公民，我们可以像个正常瑞比特人一样，让我们的子孙拥有瑞比特帝国公民的身份。”艾本尼说到这里，“我是凌晨的飞机，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希望，你我还能坐在一起，喝一杯茶。”
　　，
　　坐在窗户边，司徒俊智看着滑过天空的银线，“舍不得？”好友鲜于飞鸿给他倒满一杯茶水，“他们来自战争的国度，现在，只是将他们的本性发挥出来罢了。”
　　“你有孩子吗？鲜于飞鸿。”司徒俊智问道，他对面那家伙却只是笑笑，“我的孩子，已经跟随他选择的人离开了，他们做一个普通人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父辈的功绩终究只是父辈的功绩，想要留在瑞比特帝国，就要表现出他们的价值，我没法护他们一辈子，我时常，这么劝说自己。”
　　“司徒俊智，如果你想跟随你孩子的脚步，那就去跟吧，隼云联邦的事情不好处理，谁知道居然出现了虫巢这种级别的事情。”鲜于飞鸿拿出一只卷烟，他浅尝了一下味道，又将烟卷熄灭，“用一点少一点，我总是劝不住自己。”
　　“虫巢的事情很严重，我担心他们处理不好，这是危机前的卷烟还是危机后的？”
　　“难道我要在一群丧尸的腿上卷烟，鹃廷王国第一年就被摧毁了，我这可是绝版的烟卷，现在那地方已经从阳光之下走向了满地都是少女丧尸了，你总不能指望我跟它们结合吧。”鲜于飞鸿不满地说道，“小心点，这些烟草可是从鹃廷王国小麦色皮肤少女的大腿上卷的，一口下去就是极致的享受，可惜了，那边不属于帝国管辖范围，如果是的话，我们也许现在还能抽到新鲜的卷烟。”
　　“现在也不差，不过葡萄酒庄的酒还在生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拿丧尸的身体当肥料？”司徒俊智开玩笑着说道，他接过对方手中的烟卷，吸烟不是什么好习惯，更别提这种烟卷里还含有一种容易让人上瘾的物质，重新点燃，吸了几口，“真是，让人看见了一瞬间的天堂。”
　　“别傻了，我们的位子可不在天堂，”鲜于飞鸿笑着说道，但笑中多少有几分无奈，“亲手把那么多孩童送去战场的我们，可没什么资格，去往天堂，但看上一眼天堂的虚影，还不是奢望。”
　　“他们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快了，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自诩的称号，是给我们的，还是给他们的，”司徒俊智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友，又继续说道，“我们拼尽全力保存的避风港，现在看来，当时的我们，也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听到这里，鲜于飞鸿摇摇头，他的这位老友的抑郁又犯了，“是不是笑话自然有时间验证，也许现在的我们会对过去的事情嗤之以鼻，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一个避风港是我们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我们不是神明，他们也不是我们的造物，我们是同类，我们庇护不了所有人，瑞比特帝国，甚至五大帝国都庇护不了全体人类，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因为你，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希望，是他们活下去的意志，人类的秩序绝对不会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入侵被摧毁，别忘了，我们的共同祖先历经五亿年的发展，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我们秩序不会崩塌，不会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疫病土崩瓦解，这就是我们现在依旧坐在这里的理由，”他看了眼一边电视上播放的丧尸电影，“一望无际的废土，人类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秩序土崩瓦解，混乱与罪恶充斥在废墟或是庇护所中，他们忘了，我们厮杀了五亿年才来到今天的位置，如果只是因为一场疫病与几个人的流言蜚语，就让我们自己崩解，那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的？为了成为别人的食物吗？既然已经逃不掉了，那我们就算是死，都要对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鲜于飞鸿，你……”
　　“我是隼云联邦的总负责人，这次会跟你家孩子一起去，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如果我死在那边，家里的那几个臭小子，就劳烦你照顾了，走了！”鲜于飞鸿说到这里，向着自家衣帽间走去，他的步伐很轻松，完全看不出他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
　　“喂。”
　　“怎么了？”
　　“到了那边，打个电话过来，报声平安。”
　　“呵，”鲜于飞鸿扭过头看了自己老朋友一眼，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