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巷

　　一位鬓边霜白的长袍先生，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在长陵城里行走，也在看长陵城里的风景。
　　先生的神色有些憔悴，少年郎的脸上却写满了好奇，两人从长陵城外渡口悄无声息下船之后，便沿着长陵城墙转到了南边才入城。
　　路上少年也曾好奇的问先生为何偏偏要转一大圈，先生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让少年开始背诵昨日教他的典籍。先生边走边听，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这时候，面带白纱的白衣女子，也在长陵城里随意走动，漫无目的，身上带着一柄叫做天上的剑，结实的挂在背后。
　　当她刚刚走入一条巷弄。
　　嗖的一声，某物破空而至，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背上的天上发出一声轻吟。一把迟余长的碧绿小剑在马上要刺入女子后心时颤抖了两下，发出一声悲鸣，其后无力的坠到地上。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头，转过身，看着自己走过的巷弄另一头，碧绿小剑飞来的方向。
　　在小巷一头不远处，站着一个锦袍男子，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白衣女子，手上还掐着剑诀，刚才的碧绿小剑就是由他御使。而小巷的另一头，也出现了一个壮汉，一脸的憨厚，只有眼神锐利，他的影子照到小巷里，小巷里仿佛也阴暗了几分。
　　锦袍男子有些开心咧开嘴巴，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声音古怪的问道：“谪仙人？”
　　白衣女子歪了歪头，想了想，倒是调皮的回道：“认错人了哦！”
　　锦袍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白衣女子背的那把长剑。有些促狭的说道：“没关系，我最喜欢收藏谪仙人的本命物，这把剑在也是一样的。”
　　白衣女子好奇问道：“谪仙人百年一降，你就算再喜欢，也收藏不了多少本命物。你收藏了多少啦？”
　　“倒是不算多，”锦袍男子有些遗憾。“这些所谓谪仙人太少，想收藏的人太多，我这些年累死累活才收藏了七八件。”
　　说着，他又露出了笑容。“收藏了七八件，但还没有一件真正算得上好的东西，而这把剑…这把剑…真是太棒了！”
　　锦袍男子脸上露出痴狂的笑容。“我保证，这把剑一定是我收藏里最好的一件。”然后，他仿佛陷入什么了不得的幻境，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潮红。
　　白衣女子嫌恶的瞥了他一眼。
　　锦袍男子倒是注意到她的眼神，玩味的说道：“你可要小心一点，之前的那些家伙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
　　白衣女子促狭道：“就凭你这短小无力的飞剑？”
　　锦袍男子脸上却一脸骄傲的说：“飞剑这种软绵绵的东西只有娘们才喜欢，我打死那些谪仙人的时候当然，”
　　“当然是凭自己的拳头！”
　　骤然间一声爆喝，背后的壮汉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白衣女子的背后，一拳轰向白衣女子的后心。
　　白衣女子却就在同时，整个人轻飘飘的向前跨了一步，势大力沉的一拳停下时离她的后心还有一寸。
　　拳风猛烈，白衣女子背后的剑又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
　　高大壮汉紧追一步，整个人向前虎扑而去，双手变爪抓向白衣女子的肩膀。
　　白衣女子却侧过身，动作轻盈的宛如蝴蝶，可这只轻飘飘的蝴蝶却撞向了高大壮汉的怀里。
　　高大壮汉眼神一冷，就要用力把这位谪仙人抱住，然后双臂用力把她全身骨头挤碎，可这时心中却出现一股冷意，顿了一顿，当即身形爆退，躲开了白衣女子。
　　而与此同时，只听见一声低沉的龙吟回响在小巷中。
　　刚才的一切说慢实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尘埃落定之后，只看到壮汉的肩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不止。
　　高大壮汉冷冷的盯着这位谪仙人，一声不吭，只见她的头顶上盘旋着一把叫天上的剑，不时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吟。
　　白衣女子歪了歪头，仙人进入凡间，如同凡人进入水中，束手束脚，憋闷难受。一身的术法，十成本事先去了三成，虽然修行之后，对身躯自有裨益，但一般仙人修的都是清净无垢体，甚少有人去修什么金刚不坏，筋骨血肉对于凡人乃至一般的修行人自然是强上几分，但又怎么比的上壮汉这种天赋异禀的钢筋铁骨。高大壮汉这筋骨，若是修出一身金刚不坏，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战将。刚才主动撞向壮汉，但心念却御使天上出窍，想削去壮汉的项上头颅。可壮汉却本能的感觉不对，致使未竟全功，一剑砍在了壮汉的肩膀，不过若非壮汉筋骨强壮，也险些直接削去壮汉的一条手臂
　　只可惜啊，只可惜！
　　白衣女子转过头，带三分鄙夷对着一直看戏的锦袍男子说道：“这么好的天资却被你炼成了人傀，真是暴殄天物。”
　　锦袍男子愣了一下，“这明明是物尽其用！”
　　“这家伙，本来是南疆的一个山匪，四处劫掠，甚至食人血肉。”
　　“是我！”
　　“是我找到他，告诉他外面还有更广大的世界。”
　　“是我，好心的在他苦苦哀求下把他炼成人傀把他带出了南疆。”
　　“我可是他的大恩人。”
　　白衣女子古怪的看着锦袍男子又点了点头。“果然，你就是一个疯子。”
　　“人傀的炼制首先就要用摄魂灯收去人傀的三魂七魄，再用魂魄炼制的灯油施展秘法。”
　　“炼制方法太过有伤天和，早已被列入禁法。”
　　锦袍男子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白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还未出声，刚欲代天行罚的谪仙人就被人打断。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少年朗朗读书声传来。“师父，为什么突然让我大声？”
　　“不许问，继续背！”
　　“是，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
　　前面读书声又渐渐远去，锦袍男子咧开嘴，吐了吐舌头，眼神变得更加炙热。
　　“今天就这样，如何？”锦袍男子神色自若的说道。“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我的人傀，回去还要修修补补。”
　　白衣女子认真的想了想，盯着他的眼睛试探问道：“接我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