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的雨

　　时间2060年，天气阴，这场该死的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下个不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远方的建筑在冒着各种烟，有似蒸汽般徐徐升起的白烟，也有爆炸产生的黑色浓烟。躲在六楼的房间里，我静静看着外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必须去找点吃的东西了。我被孤立了，断了所有联系，连我一向赖以生存的外卖都失了踪迹，电话是打不通的，电视，广播都没有信号，仿佛被世界孤立一般。
　　我得走了，如果明天我还活着，那谢谢你，老天。如果不能，那就这样吧！
　　60年9月14日于B市佳佳公寓
　　我叫周小东，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我对人生没有什么追求，上了个一般的大学，学了个一般的专业，经历了一般般的四年，做着一般般的工作……对我来说，日常生活就是混吃等死，我辞掉了工作，闲坐在家里，靠养父养母每月给的几百块钱混日子。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更没有什么手艺，甚至简单的蛋炒饭都不会，所以饭从来不做，外卖成了维持我生命的药方。但此时，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饥饿使我从睡梦中醒来，外卖一直没有音信，电话也打不通。饥饿迫使我不得不外出吃食。
　　抬起头，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天气有些阴冷，还在下雨，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姿势怪异的行着。他穿上鞋，看着手机里为数不多的余额，想着去超市买桶面。六楼到一楼的距离是我平生走过最远的距离，按照以往，他一年也不见得会下楼一次，今天是他今年第一次下楼。
　　他慢慢来到一楼，这栋楼很静，人也很少，按照政府的计划，将于10月份进行拆除，除了周小东和一个养猫的老太太其他人都已搬离。站在大楼门口，他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接了几滴雨，才发现这雨竟然是红色的，还有着一股腥味。红色雨水在自己手心里冒着白烟，“嗞，嗞”，腐蚀的声音不断传来，周小东吃痛，“啊”的叫了一声，手心已经被雨水腐蚀得血肉模糊，他连滚带爬地爬上楼，不断用水清洗伤口，可疼痛却丝毫不见减少。不远处，伴随着他的声音，大地一阵剧烈抖动，他来不及细看，便在剧痛中昏了过去，隐约间只知道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庞然大物，像是只老虎……
　　待到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疼痛缓解了不少，可身上却烫得厉害，嘴唇烧得发紫。“真特么倒霉，发烧了”。他抱怨道，他很少感冒，也很少生病，所以家里根本找不到一个药瓶。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平时不多生点病。“水，对，热水”，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去找壶，这个热水壶是他拿得出手的唯一一件电器了，是为了泡面从外卖上买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止住了想去拧水龙头的手，刚才洗手时，管子里的干净的水已经流干了，鬼知道现在这管子里的水有没有被污染，他不敢冒险，可他平时为了省钱根本就没用过矿泉水，这一刻，他忽然想狠狠抽死原来的自己。他郁闷地坐在了地上，此时身上发着烧，肚子又饿，身体也慢慢开始脱水，他艰难地抿了抿嘴唇，手中的壶滚落在地上。
　　忽然，一直漆黑的眼眸盯上了他，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盯着他，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敢肯定这是一只猫，但在他的认知里，这又不可能是猫，因为猫没有这么大，眼前的家伙怕是有三层楼那么高。就这样它盯着他，他也盯着它，大气都不敢喘，之前的伤口被汗水打湿，疼得要死，而他不敢叫，更不敢动，他觉得今天他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时，猫忽然转过头，巨大的爪子也从墙上离开，又去向对面的楼。而他半天才缓过神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现在，他迫切地需要水，不然他有可能会脱水而死。楼下小卖部是断然不敢去的，他不确定那只猫还在不在，他不敢去冒险，他只能拼命想着可能有干净水源的地方。这时，他忽然想到，刚刚搬家的邻居家里会不会有干净的水源呢？尽管他不清楚，但他必须赌一把，赢了就可以活下去，输了就当是这个荒诞的人生做了一场梦吧。怕被猫发现，他只能匍匐着前进，肚子紧紧贴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往门外挪动。他不爬得太快，不时还要警戒着后面的大家伙，六楼一共有八户人家，最近搬离的有三家，那么优先的目标就是这三家，另外五家是没必要去的，之前已经被别人打扫过了，只有刚刚搬离的三家没有被打扫。他匍匐着，向第一家前进，10米不到的距离，却花费了他至少5分钟的时间。当他来到门外，一个难题挡在了他面前，门是锁着的，他没钥匙进不去。他又看了看另外的两家，无一例外，大门紧锁，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猫就在不远处，他趴在门外，静静地趴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为它的晚餐。他将脸贴近地面，试图让冰冷的地板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捋了捋思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而钥匙在一楼宿管阿姨那里，而自己之前下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或许是自己马虎了，没看到，又或者她出去了但把钥匙放在宿管处也不一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试一试。他慢慢转过身，朝着楼梯口爬去，他使自己最大限度地贴近墙面，减少被发现的机会，为了以防万一，他把鞋子脱下来，他怕爬下楼梯的时候，鞋子与阶梯碰撞发出声音，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活下去，丝毫马虎不得。
　　他慢慢挪着，膝盖和楼梯的磕碰，疼得他直咬牙，但他不敢站起来，只能一下一下的挪。终于，5楼近在眼前，他暗自窃喜，爬向一楼的动力也大了不少，速度也快了几分。爬到四楼，大约花了15分钟，他不敢停歇，只能咬着牙继续，他清楚，若果自己现在放弃了，就再也爬不动了。终于3F的字样印入眼帘，现在他迫切地想哭一场，这一天，把之前他半辈子的活都做了，还没有怨言。他趴在三楼的地板上，手上，膝盖上传来锥心的疼痛，透过走廊的栏杆，他清楚地看到它双爪扒着对面楼的走廊，嘴里正吃着什么东西。他只能祈祷这只猫此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祈祷这只猫已经吃饱，不会再吃自己这饭后甜点。
　　猫正享受着自己的午餐，惬意地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嚼东西咯咯的声音。似乎感受到了周小东的视线，它转过它那张满是血腥的脸，这一下差点把周小东看吐了，饶是他吃了4，5年外卖，也从未这么恶心过，猫惬意地摇着脑袋，似是戏谑地摇摇脑袋，见没动静，才怡然自得地回头继续享受午餐。周小东心里无数只羊驼奔腾而过，却是连抬手擦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悄悄地向一楼爬去。
　　总算是有惊无险，他顺利到了一楼，远远就看到宿管处的玻璃门窗全被破坏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看到此景，周小东心里已经确定宿管遇害的事实，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宿管处爬去。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哪里会不清楚，宿管从来都不会把钥匙带在身上，而是放在指定的盒子了，这点作为老修仙玩家的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人家大学借了四年钥匙，住公寓还让人撵出去两次。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柜子里找到了整个公寓的钥匙，钥匙上写着没个住户的门牌号，为了以防万一，他把钥匙全带走，一把不留，怕钥匙碰撞发出声响，他把钥匙放到裤裆里，就准备离开。
　　忽然，他余光一撇，看到一旁正放在饮水机上面的大半桶矿泉水，他欣喜若狂，立马就找到饮水机插头，然后轻轻插进插座里面，可饮水机却始终没工作起来，这时他才想起昨天那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红色雨水，应该是把电路破坏了。水就在面前，却不能喝，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这一刻，他十分确信，只要他一喝水，那半桶的矿泉水就好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外面的猫，会在0.5秒内把自己大卸八块。他只能讪讪地撇撇嘴，趁现在还有是白天，他想多找点能用的东西，他开始小心地在屋内搜寻起来，也许是上天眷顾，在宿管阿姨的床边摆放着3支治疗妇科的糖浆，另外三支已经使用，他抽了抽嘴，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还不忘舔舔嘴，总比没有好，他在心里想着。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找到一支充电手电筒，一支笔和本子。
　　累了一天，身心俱疲，手上的伤和发烧折磨着他，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敢睡着，他怕自己一个呼噜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回想着今天的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打开本子，在本子中写道时间2060年，天气阴，这场该死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