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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杀唐 / 第二章 意气少年酒任侠

第二章 意气少年酒任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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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星河夜幕。
  俏月枝上明,春虫出土,夜露风凉。
  那假扮男妆的少女李虫娘与郭晞赌气,跑出草店后便一路向南,打马不歇一口气奔走了二十多里路,直到天色昏昏才在一处破败的龙王庙里歇下脚来,她这一路上途经许多个岔路,倒让一直跟随着她的郭晞丢了方向,一直未赶上来。
  此时外头正风声瑟瑟,道上也是寂寂无人。
  “虫娘莫怕!虫娘莫怕!”李虫娘抱膝而坐,蜷缩在龙王像前的干草堆里,自己安慰着自己,又还不忘时时骂着:“郭晞大臭虫!大臭虫!竟然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冷挨饿,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
  李虫娘狠狠骂了郭晞一通之后却也无济于事,又只好独自生着闷气,气在心头,恼在心里,联想到过往种种委屈,一时悲从中来,眼眶湿润泛红,垂泪欲滴。可她忽又转念想道:“旁人若见不得你,为何你便要见得旁人?李虫娘你为何而哭,凭何而哭,你万不能哭给那些坏人瞧见!”念及此处,她便又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如此过去了不知多少时间,李虫娘便沉沉睡了过去。
  忽听一阵风声又接一阵铃响,李虫娘拴在石柱上的马儿像是受了惊,胡乱嘶鸣跳踏起来,李虫娘也跟着惊醒过来。
  风声渐止,可那铃声却依旧不息,韵律凄凉,节奏诡异,且是愈来愈响,愈来愈近。
  李虫娘心头惊惧,也不敢去牵受惊的马儿,只好畏缩在角落里向外查探,可还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片刻后,摇铃之人终于走进了庙里,李虫娘壮着胆子探出脑袋瞧了瞧,只见那人大概二三十岁,身着淡青裘袍,头戴云冠,竟是个道士。这中年道士面目倒是生得儒雅,只是神色惨白病态,身形亦是瘦削嶙峋,似是正生着什么大病一般。而他此刻手里也正摇着一只金铃,更使人悚怖的是他身后竟还跟着一排活尸,正随着他的铃声一步一步朝庙里走来。
  李虫娘眼见这惊骇一幕险些被吓得昏厥过去,待她反应时,那人已领着一排十数个活尸在庙里歇了下来。
  李虫娘正不知所措,那人却走到了李虫娘受惊的马儿旁边,伸手捋了捋马鬃,那马儿竟也不再惊乱嘶鸣,又听得那人高声道:“在下言一阳,出自辰州言氏,我族以赶尸为业,今夜须在此地借宿,若是惊扰了这里头歇息的朋友,还望勿怪!”
  李虫娘仍旧不敢出声,但心头略略安稳了些,心道:“这人虽然奇怪,可听他说话却彬彬有礼,倒不像个坏人。”
  言一阳将赶尸人借宿野地的规矩走了一遍,又将那十数个活尸安排妥当,这才靠在石柱上休憩。
  李虫娘等了许久,渐渐能够听闻言一阳的鼾声,又再三确定他已经入睡,这才蹑手蹑脚从龙王像后头爬了出来,可她正打算要解马奔逃时,言一阳却倏然飘至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
  李虫娘惊呼一声,肝胆俱颤,慌乱中竟向言一阳狠狠挥出一拳。
  言一阳微微一侧身躲过李虫娘的拳头,顺势又擒住了她的手腕,笑道:“果然是个女的!”
  原来言一阳早便晓得有人藏在那龙王像后头,言家世代赶尸,传有一门听息的功夫,修习之后耳力通聪,远非常人所能及。他方才自报家门却无人应答,心头疑惑之下便故作休憩,实则凝神施展听息之功,却不曾想听到的竟是一串阴柔急促的女子呼吸之声。
  李虫娘手腕吃痛,竟也忘了心中惊惧,骂道:“你这屎壳郎,快些放手!放手!”
  言一阳手头丝毫不松,拉扯着李虫娘,细细打量了一番,喜道:“青蓝眸子雪白皮,娇如花照水,柔若柳扶风,既是精灵女子又何必扮成污淖男人?你若真是个男人,可算暴殄天物了!”
  这言一阳言语轻浮,神色轻佻,见到女人眼里便放精光,李虫娘见了实在厌恶,可又挣脱不得,又急又恼。
  “小娘子你莫怕,我虽然常与死人打交道,可对活人我却是温柔得很,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小美人儿。”言一阳掐住李虫娘的下巴,轻轻便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李虫娘却是毫无抵抗之力。
  李虫娘朝他啐了一口,骂道:“快离我远些!屎壳郎!臭屁虫!”
  言一阳却不在意,病白的手指划过李虫娘的面颊,便要朝她强吻上去。
  李虫娘眼见这人骂不听,打不疼,自己更是逃脱不得,她哪能受得这委屈,前时强忍的眼泪一时间便一齐淌了出来,戚戚哭道:“你你你……胆敢,胆敢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心头毫无底气,说到后面只剩下一丝丝气息在哼着。
  “呵呵……”言一阳轻笑了两声,温声道:“小娘子你这般轻言细语,岂不是在抓挠我的心肝?”
  “轰――”
  正在言一阳差毫厘间便要亲着李虫娘时,庙前的破木槽门却突地轰然倒塌,惊得言一阳一时竟忘了动作。
  待言一阳反应过来,惊悸之余,更是气恼之至,破口骂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那里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说罢便点了李虫娘的穴道,怀抱起她,气冲冲朝那废墟中奔去。
  不等言一阳赶到,那废墟里便突然蹿起一道身影来,顺带起漫天尘灰。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那身影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言一阳定眼一看,却是个潦倒落魄的醉酒少年,这少年醉得厉害,步履蹒跚,晕头转向,连站也站不稳当,再看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不晓得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少年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面上也尽是灰泥污垢,瞧不出来什么样貌,甚至连他手里提着的那只酒葫芦也要比他的脸面干净些,他费力地靠着残垣断壁站起身来,先出声说道:“对……对不住啊!打搅了你们,你们继续,继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显是醉意深沉。
  言一阳哪里肯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径直走到少年的身旁,凝掌成爪竟欲掐断他的手脚。
  那少年眼见凶招,便露出一副慌乱神色,左歪右扭东滚西爬地躲闪着,边躲还边高声喊道:“杀人啦!夭寿啦!救命啊!”可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命不该绝,言一阳的杀招竟没一下打实,每每都险险拂过他的衣襟,落入空气。
  李虫娘在一旁看着只觉十分好笑,可她又被言一阳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只是颤着身子。
  “不中!不中!还是不中!”
  那醉酒少年躲闪起来竟越来越得心应手,摸爬滚打间竟还有间隙喝两口酒,耍两句嘴皮子嬉笑着。
  言一阳打得别扭无比,又听着那少年聒噪讥讽,渐渐心烦意乱,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愤然从腰间取出金铃来,又摇起方才那般诡异铃声。
  那铃声一响,只见竖在庙里那些僵直如木的活尸转眼间便动了起来,个个眼泛凶光,张牙舞爪,森然骇人,朝那还在地上打滚的醉酒少年扑了过去。
  “嚯!你还真敢杀人来?”那少年又一驴打滚躲过冲在最前头那个活尸,醉意终于清醒了大半,翻起身来指着言一阳便骂:“好一个膏粱纨绔,大唐律法在上,尔岂敢草菅人命!”
  言一阳面上冷笑,心下却早已对这少年身法惊异非常,于是更不留手,金铃摇得愈加卖力,那群活尸便愈是凶狠。
  “冥顽不灵!”醉酒少年此刻却一反既往,眼中神采暴涨,身形腾挪,左拳右掌,几息之间便将奔来的活尸轰退,又一跃击向言一阳去。
  言一阳见少年终于动了真格,大畅心怀,不慌不忙地与少年拆了数招后顺势荡开数丈,笑道:“小杂碎,原来是在扮猪吃虎啊!”
  少年甩甩脑袋,也跟着嬉笑道:“老杂碎,你也配叫虎?”
  言一阳却毫不见气,只讽笑道:“牙尖嘴利!今日也算爷爷给你个教训,不要自以为有些功夫便可以学人家出来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你家里人没告诉过你江湖险恶么?只可惜了你这一副好根骨,若你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说不定爷爷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少年闻言正想讥讽回击,却突地心头一惊,忙翻手一看,只见自己掌心发黑,指尖泛绿,赫然是中了那些活尸的尸毒,只不过他方才只顾躲闪不曾动用内力,所以并未毒发,但他只稍一使力,这尸毒便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哈哈哈……”言一阳已收了金铃,高声笑道:“小子自作聪明,我这些朋友身上全是我喂的药,死人用了可保尸身不腐,活人碰了却是要命的,快快过来爷爷跟前磕头,如若不然,你可只有三个时辰的命好活了。”
  少年心头懊恼自己浑不小心,竟中了这恶贼的奸计,面上却仍嬉笑着,洒然道:“小爷若是死了尚有这葫芦好酒做伴,有甚可惜?三个时辰要对付你这个淫贼可是绰绰有余了!”
  言一阳未曾想这少年竟醉得这般疯魔,连小命也不打算要了,叹道:“我本怜你小小年纪武功非凡,可你却偏要自作孽,若你再使内力便只会加快毒发,不可活,不可活啊!”他言罢便待要再取出金铃来。
  可突见那少年身形一闪,转瞬间便扑到了言一阳跟前,双手如电抄向他手里的金铃,这一串动作只在瞬间,少年的身法速度远远超过了从前。
  言一阳大惊失色,全未算计到这少年竟来得如此之快,未及拆招便在慌乱之下被少年夺去了金铃。
  少年夺了金铃也不乐意多瞧一眼,远远扔出墙去,顺势凝气一掌击在言一阳腹部,言一阳避之不及便结实地挨下了这一掌。
  言一阳被轰出丈远,腹下吃痛,丹田凝结之气一时溃散,待他再想凝神提气时却骇然发现脉络之中竟已充斥着那少年的内力,且那股内力如细水一般无孔不入,又如大江一般横冲直撞,将他自己的内力堵在角落里死死地压制着。
  言一阳喉间一口鲜血压不住喷涌而出,他颤颤巍巍爬起身来,惊恐地看着少年,颤声道:“你如何会使这等阴毒的功夫?”
  少年咧嘴一笑,举起酒葫芦灌下一大口酒,骂道:“阴毒?你也配说别个阴毒?”
  言一阳却已失了方才的傲然,只是吞声忍气,向少年一抱拳道:“今次我言一阳便认栽了,你若是想要这姑娘,我让与你便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言一阳说罢便从道袍里扔出来一张符箓,霎时青烟四起,雾霭渺渺,待片刻后烟消云散,言一阳却已不见了踪影。
  那少年见状却也并未打算追上去,又向嘴里倾倒下一股酒注,这才喃喃自语道:“醉乎哉?醉乎哉?不醉也!”绵绵话音还未落地,他便站立不稳瘫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可也不知是醉倒的还是尸毒发作晕倒的。
  李虫娘见少年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可她又被言一阳点了穴道,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此又过了半把个时辰,忽听庙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李虫娘心以为是那言一阳中途折返,想杀个回马枪来,更是心急如焚。
  蹄声止在庙门口,庙门方才已被那少年撞坏,李虫娘远远便可瞧见外面,只见一人翻身落马,大步走了进来。
  李虫娘借着明亮月色,终于看清了来人,此人不是言一阳,却是一直追赶着李虫娘的郭晞,李虫娘见了是他当下便喜极而泣。
  郭晞赶着夜色追了李虫娘许久却走岔了路,心中烦闷无比,好不容易寻着踪迹追到这龙王庙附近,却远远望见庙里惊鸦四起,似是有人正在交戈,当即便催马赶来。
  “虫娘!”郭晞进庙后便瞧见了僵立不动的李虫娘,立时便知是被人点了穴道,忙奔过去将穴道解开,又慌忙问道:“虫娘可有事?可受伤了么?”
  李虫娘说不出话来,立刻便扑进了郭晞怀里,嘤嘤啜泣,哭得凄凄惨惨。
  郭晞轻轻地抚着李虫娘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好一阵子后李虫娘才缓过神来,又慌道:“对了对了!郭晞你快去瞧瞧那人死了没,他为了救我中了屎壳郎的毒,只剩……只剩一个多时辰可以活了!”
  “屎壳郎的毒?”
  郭晞满心疑窦又哭笑不得,可还是立时赶到了那少年的身旁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说道:“死倒没死,只是气息奄奄,怕也活不长久了!”
  “啊?”李虫娘惊呼一声,又哭道:“都怪我耍性子,害了他的性命,都怪我……”
  “真是聒噪!”那昏死的少年却突然醒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喘道:“小爷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你还没那本事害得死小爷!”他依旧是一副全然不顾生死的模样,从腰间摸起来酒葫芦又喝了一口酒。
  李虫娘见状又惊又喜,又被少年逗得开怀一笑,嗔骂道:“你不要命了?还要喝酒!”
  少年洒然一笑道:“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懂得些什么!”
  李虫娘还想说话,却让郭晞拦了下来,他搭住少年的脉,眉头紧锁道:“你内功深厚保得住你一时,可这毒却阴辣得很,你自己除不掉,我帮你将他逼出来!”
  少年摆摆手,说道:“多谢兄台,只是这毒恐怕你也没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郭晞已然将少年扶正,运气于掌搭在他的后背。
  可不论郭晞如何运力想要接通少年的经脉,少年的内力却都如一堵墙一般死死抵住,既打不通,更接不上。
  郭晞收手惊道:“这是为何?”
  少年笑道:“嘿嘿,我这内功不同寻常,你可拿它没办法的。只是若我早知这丫头有你这般内功高强的伙伴,小爷我也不会出手寻这晦气了!”
  郭晞叹了口气,无奈道:“兄台倒是豁达,这样情况还笑得出来。”
  少年闻言又是一笑,想再摸酒葫芦却已没了气力,再看那酒葫芦时却发现被李虫娘气鼓鼓地死死按着,他见状轻叹一声,说道:“我本不喜欠人情,不过今次性命攸关,就只有请你们相助一回了,烦请二位将我送去扬州城外瓜洲渡口的一艘渔船上,那里头自有人可以救我。”
  郭晞皱了皱眉,说道:“瓜洲渡口渔船何止百条,如何找得到你所说的那艘渔船,且自这里到瓜州渡口也有半把个时辰的路途,你撑得住么?”
  少年费力说道:“无……无碍,我且以内力护住心脉,短时间内没什么大问题,待到了瓜洲渡口,你们只要朝江上唤一声‘张玄漓’便可,他自会出来的。”
  郭晞点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
  随即郭晞便抄起少年,同乘一马,携李虫娘一起朝瓜洲渡口奔去,路上李虫娘与郭晞说了龙王庙与言一阳之事后,郭晞才又问少年道:“兄台为虫娘仗义出手,还不知如何称呼?”
  “不才酒中仙,小子李奴月。”
  少年轻轻缓缓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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