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常鸣屋 / 噩梦

噩梦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我常梦到我的母校,一所落后的护理职业学院,我在那里上了两年学,住了两年校。
  学校很小,从前门到后门还没有普通大学的体育场大,学校里一年只有五百多个学生,宿舍楼也只有两栋,男女各一栋,男生很少,只有一层宿舍。我的宿舍是五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一共住了八个人,窗外有一棵大树,我的床铺靠近窗户的位置,晚上的时候,月光总能穿透过树叶照在我的床上。
  我在学校的那两年印象最深的是参观解.剖房的那天,福尔马林里泡着一些不幸者的身体部位,他们被存放在玻璃罐里,摆在架子上,窗户上的百叶窗一直是关着的。
  有一对双胞胎,好像胎死腹中的样子,眼睛半睁着,张着嘴,他们的脐带还连在身上,不知道他们的母亲是接受了怎样的痛苦,最后才决定将他们贡献给医学生参观学习。有一个成年人的整条腿,有一个成年人的整张脸,还有一个胎儿,可能才五六个月大小。
  那天对我的冲击力真的很大,我感到恶心,旁边同学跟我说话的时候,她的口臭差点让我吐出来。
  我们上解.剖课时老师用来讲解的骷髅标本是一副真人的骨头,解.剖老师说,他生前是位老师,捐献了自己的遗体,将自己的尸体用来帮助学生更加直观的学习人体,在制作标本的时候他的每一处骨骼都要被蒸煮以及做其他处理,直到可以在常温下保存。
  我有幸与他面对面,过程很奇妙,当你看着面前这副骨架时,你会好奇他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人生经历又是什么样子的,是否相信死后会永眠。
  虽说看过这些常人一生可能都不会看过的东西后,那个的过程记忆很深刻,但我从来没有因此做过。第一次做是在毕业后的第二年,那天是四月,我开着窗睡的,梦里我又去参观了解.剖室,在梦里也能清晰的看到牌子上的介绍,但醒来又想不起来牌子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我没有继续从事护理行业,护士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压力太大,听说过因为护士粗心造成病人死亡的,我也不敢给别人打针,在毕业后就立刻换了专业。
  我一个月内一共有六次梦到学校,每一次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醒来时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我都是被吓醒的,可是又想不起来梦的内容,想不起来我被什么东西吓醒,那一个月我睡的很累,有些害怕睡觉,我安慰自己,我喜欢看恐怖片,能做岂不是很好玩的事情。
  第七次的梦我隐隐约约能想起一些片段,我记得我在我的宿舍里。我们宿舍很小,摆下四张上下床之后就不剩什么空间了,床中间能放下两张四人使用的食堂餐桌,没有阳台,靠近门的床位旁边有一个很小,每个人只能放一些衣服的铁柜。我当时就趴在铁柜旁边的床底下,我看着门,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动,房间里很暗,比平常的晚上还要暗,房间里闪着红色的灯光,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好像整栋宿舍楼里都没有人。
  这是这七场梦中,我唯一开始记住东西的一次,从那之后我好久都没再梦到,再一次做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那晚我有些失眠,关掉手机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是睡不着,当时是秋天,妹妹已经出去上学,老家的床也拆掉了蚊帐,我和妹妹的房间没有门,和客厅用四个大衣柜隔开了,客厅的另一边是父母的卧室。
  我听着窗外的风声渐渐的越来越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睡眠质量很差,又一次被吓醒了,这一次的梦很清楚很真实,醒来后我不敢动,不敢睁眼,不敢开灯,因为我梦到我的床旁边的桌子下面有个女人的尸体,那个女人的上半身在桌子下面,背对着我侧卧着,她的头发是到肩胛骨的长度,她穿着白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裤,她的右手伸过头顶被头枕着,左手放在肚子旁边,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女人,在梦里时我也很害怕,跑去父母房间,他们房间里有个侏儒,当时我认为是我妈妈,她让我躺在门后的床上先睡觉,我感到了安心,她说她要去帮我看看那个尸体,结果她没再回来,我又回房间去看尸体,发现地上的女人头与脚的方向换了,她面朝我床的方向,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我被吓醒了,醒来后不敢动不敢睁眼不敢开灯,我怕睁开眼会发现她真的在。
  小时候我有过梦游的经历,我能清醒的记得我从房间跑去爸妈床上的过程。那个时候我才上小学,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跑的很快的跑去了他们的房间,记忆里好像有东西在追我,我跑的过程中不断的回头看,错乱的记忆让我一直认为追我的是僵尸,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房间和客厅都没有开灯,爸妈没有睡觉,他们房间的门开着,灯也开着,灯光从门里穿透出来可以勉强照亮客厅的样貌,客厅的菩萨像在晚上也能看清轮廓,客厅的墙上有一个接近一整面墙一样长度的大镜子,我还能看见镜子里反射的对面衣柜的画面。爸爸在玩电脑,妈妈在哄妹妹睡觉,我就这样飞快的跑上了他们的床,躺下就拉上毯子继续睡觉,爸爸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感觉很迷惑,睡眼惺忪的问他怎么了,他问我怎么跑他们房间来了,我说不知道,我在睡觉。我们家里很迷信,第二天妈妈专门去神婆那里问怎么回事,神婆说让我这两天别看吓人的东西休息休息就好了。
  自从那次以后我经常会警惕自己有没有再次梦游,还好那次梦游只是小时候的小孩子会出现的一些不用当回事的问题,就像癔症一样,不属于病,但会有症状,可能会自己消失。
  今天又做了,被吓醒后我慌张的开了灯,坐在床头不敢动,不断去捕捉梦里的碎片,就像在鸡蛋清里挑蛋壳一样,你以为你抓住了,下一刻又滑走了。
  我拿出草稿纸,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或者东西都写下来,写出了这样几个东西:红色的灯,长发女人,宿舍,晚上,伽椰子,贞子,三年前老家的狗,美术刀。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组合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梦,这要怎么编故事才能把它们放到一起?不过这是,梦到这么多元素也是正常的。
  我又细细的从头开始回想,首先是一个下午我在老家的院子里,有一个长发,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在和我下象棋,然后我家的狗突然冲出来咬破了她的脖子,她大出血,我手里多出了一把美术刀,她捂着脖子,伤口像被咬出来的,又像是被用刀划出来的,接着她出现在了我家厕所里,像伽椰子一样在地上往外面爬,最后她变成了我手中DVD盒子上的海报,是贞子的样子,只不过浑身是血。接着又变成了晚上,我再次趴在床底下,不敢说话不敢动,记忆到这里又停下了,不过我能隐约记得一个长发女人当时在我后面,她像蜘蛛一样,宿舍里的天花板上是有她的蜘蛛网吗?记不得了。
  这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身心都受到了折磨,我想回去看看,想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我不停的做同一个,但生活上的事情一直都在阻碍我回去,每当我以为第二天可以空下来的时候,总会有突发事件,比如妈妈要做手术,比如台风突然来了,再比如我突然得了流感。
  渐渐的,这件事情被其他事情掩盖过去,直到我奶奶去世时才被回想起来。
  奶奶去世的很突然,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很多人,门口还挂着白色的纸条,大门开着,院子里摆着一些桌椅,奶奶是一氧化碳中毒去世的,她生前有一个炭炉,她每天都会烧炭,睡觉时会把炉子搬到房间里睡觉。据说那天中午她午睡时也在烧炉子,妈妈在房间做家务,等到去她房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她住的房间只有六七平大,没办法,我们家里穷,这间房以前是仓库,她搬来的时候才清理出来的,我唯一庆幸的是,奶奶不是因为病痛去世的。
  奶奶出殡完下葬后的第三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家里附近的小卖部和小时候的玩伴一起玩,我奶奶突然出现了,她穿着生前经常穿的黑色衣服,里面穿着冬天穿的三四层衣服,头上搭着一条蓝色的毛巾,右手拄着她的拐杖,被一个十几岁,穿着民国时期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搀扶着,奶奶走过来跟我说话,具体的话我忘记了,大概的意思是,她不是怎样死的,是被哪个女人害死的,她说话的语气很着急,但我在梦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接下来我又到了厕所里,我们老家的厕所比较独特,一共有两个小房间,一间上大号,一间是浴室,房间外面是一条走廊,上大号的房间开始时是做成了瓷砖蹲坑,由于我们家是农村,没有完好的冲水系统,蹲坑就堵上了,之后那里就放着很多杂物,杂物前面,靠近门的地方放着用来大便的马桶,门的外面是走廊,走廊里有一个用来尿尿的马桶,两个马桶离得很近,如果两个人同时上厕所,近的都可以面对面了。我在走廊里看杂物堆,看到了一个老头坐在上面,那个老头是我发小的姥爷,他去世了一段时间了,很像僵尸七日重生里僵尸穿的那种黑色的衣服,我边叫着边跑了出去,其实我和她姥爷都没说过话的,只见过一面,这个梦让我有些疑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去上厕所尿尿,上大号的房间的门被关着,我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家里如果没人上大便,那个门一般都是开着的。门的下半部分有很多条缝,那个缝如果从外面朝里面看,要趴着才能勉强看到一些东西,从里面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况。我上完厕所好奇里面有没有人,我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做,我坐在马桶上身体前倾,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腿上,想看看里面是谁,如果是我妈的话,我这样看她一定会斥责我,如果是我妹妹,她也会发出声音,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并没有人说话,爸爸也没在家里,那双眼睛在我看来像是外星人的眼睛,不是说形状一样,是他的眼神让我感到畏惧,除了眼睛我没有看到他其它五官,或许是那个房间太暗了,也或许是我的角度不对只能看到那个位置的东西。我提起裤子赶紧跑了出去,接下来也没听见有谁从厕所里出来的声音。
  我突然回想起了那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撞邪了,又想起了自己本来打算要回母校的计划一次次被不停的打断,我决定要在下个月空出三天回去一趟。
  去之前的晚上,我又失眠了,到了两点也睡不着,外面的风很大,窗户被吹的不停的响,就像有人在拍打它们一样,我听着风声,一边心事重重一边和自己开玩笑,说如果这时候有点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太有意思了,没一会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叹息,听得很清楚,好像就在我耳后传来的,我一下就清醒了,我身后是墙,但墙外面是胡同,这一声叹息很有可能是路过的人的声音,也可能是风声太大让我产生了幻听,我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的睡着了。
  母校已经被扒掉建成了别的建筑,想想也情有可原,我们是最后一届学生,那里本来就是分校区,去那里上学的全都是学习不好的学生,混个中专学历,考个护士资格证,然后做护士的。原本开在学校里的宾馆和饭店也都关闭了,当时他们就没什么生意,对学生也不好,完全就是垄断我们每天的花销,他们倒闭也是迟早的事情。
  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感觉这里像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是从来没出过远门的,第一次自己出去上学就在这里住了两年,甚是怀念这里的生活。我看到了宿舍前的那棵大树,它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周围没有了楼房,显得它特别突兀和孤独,以前感觉它很大,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杨树。
  我决定去参观总校区的解.剖室,或许那些人体标本还被保存在那里,我混进了学校,门卫没看出来我不是这里的学生,这个校区和我的校区完全不一样,这才是护理职业学院该有的样子,我们校区还没有他们食堂占领的范围大,我找了一个学生,我假装老师的语气问出了她们今天有参观解.剖室的课程,她临走前还跟我说“老师再见”。
  果然那些曾经给我留下阴影的人体标本都摆在这里,这里的标本更多,一共有十个架子,每个标本都不同,在我参观到第二行标本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让我做了多次的女人,她的头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泡在福尔马林里,她的头发没有规律的飘散着,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脸,的记忆一下回笼,她的眼睛是半睁着的,或许这是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常态。她没有名字,是一个匿名捐献尸体的人,她是一个残疾人,十九岁时心脏衰竭而死,我不记得当初有看过她的这个标本,我也不认得这个人,我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或许会为我的做一个解释。
  回家之后妈妈让我陪她一起去奶奶的老家收拾她的旧房子,奶奶的老家离我们家八百多米,那是个很破旧的村子,住的大多数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有一些他们四五十岁的孩子们,孙子们都出去工作上学,每年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有年轻人回来。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对我来说,这里就是一所游乐场,奶奶家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坑,曾经是一个圆的河,由于长时间没有水,坑底长满了草,我和童年的朋友一起来这里玩过,站在坑底完全看不到上面的任何东西。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带着我和堂姐经常去一个小屋子里做礼拜,每次都是晚上,房间里只有一盏黄色的灯,大家围坐在一起读经书,我们两个没有耐心一直待在那里,会一起回奶奶家里,然后我俩会在晚上走回家,不管走哪条路都没有路灯,全靠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摸黑小心翼翼的走夜路,有时候会走一条靠河的小路,河的北方都是田地,地里总有粪便,有些地里还有坟墓;另一条土路好一些,路旁有一座小桥,那条路直通我们的村子口,中间还有一家小卖部,我经常去那里买东西。
  在我初三时,学校突然要求从我们这一届开始每晚都要补习,本来五点就可以放学,每天都要延长到七点,刚开始放学的时候天都还没黑,慢慢的,十月往后,天黑的越来越早。我回家的路有三条,一条是大的柏油路,相对的远一点,路途上很多店家,也有路灯,走起来比较安心;第二条路是和朋友一起的时候才走的路,中途会路过一个村子,她比我高一年级,这次开学后再也没一起回过家;第三条路是一条我经常走的土路,这条路上有很多学生,不下雨的时候还好,下雨下雪的时候这条路上基本没人,我还摔倒过,摔了一身泥回家挨了顿骂。那条土路总长超过三千米,路边有几个村子,这条路就是我和堂姐经常从奶奶家走回家的那条路,她们村子对面的那座小桥下的河和这条土路一样长,这条河沟特别脏臭,每家的垃圾都会扔到这里,我家马桶的大小便都是倒进这个河沟里的。村子每年会发几次水,水是从更大的河沟里引来的,大的河沟更加脏,前几年时路过看到的河水都是黑色的,经过这两个河的河水,最后都会流向田地,用来灌溉田里的稻子和麦子或者其它农作物,小的时候不太懂,总觉得发水的时候好玩,每次都是像过节一样的氛围,家里的大人们都去地里忙,我们孩子就可以一起玩,我发小的弟弟曾经在一次发水的时候差点淹死在河沟里,幸好当时旁边有人,把他救了上来。
  那一天我回家的晚了点,我有一辆自行车,挺破的,是堂姐骑过三年的车,骑起来也不是特别费劲,从学校到家里的距离骑十分钟就能到,晚上的时候土路是没有路灯的,运气好的话,会遇到院子里亮灯的人家,能给心里一点慰藉和勇气。高中生都是十点左右才会放学的,初三以外的学生又是五点多就放学了,再加上整个初三里,能和我走一条路的学生本来就不多,那晚是我独自一人心惊胆战的走那条路。
  我心里在打鼓,站在路口不知道要不要走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其实只是黑也没什么,主要是在旁边的田地里,偶尔总能看到一些坟墓,今晚也不够幸运,没有人家开灯,我选择了走小路旁边的胡同,这个胡同的尽头有一条水泥路,路连着奶奶村子的那个小桥,我可以骑上桥然后回路,这样就能略过坟墓一路到家了。在骑上桥的一瞬间,我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树上好像挂着一个东西,像白色的风筝,转头看什么也没有,因为这个桥是有上坡路的,所以我在用力的蹬脚蹬,但感觉比以往都费力,我猜是轮胎可能又坏了,停下车检查轮胎,按了按没有什么问题,我又骑上了车,继续用力的蹬脚蹬,还是很费力,就像后座上带着人,或者是有人在拉我的车一样的感觉,我卖力的骑了三分之二了,实在没有了力气,打算把车推上去,推起来很简单,就像在平地上一样简单,过了上坡路,我又骑上了车,心想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结果还是不能轻易的蹬起来,我生气的猛然转过头,想看看是不是被石头卡住了,结果余光又瞥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我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再加上看过很多恐怖小说,纯粹是自己吓自己,我不再做过多停留,骑上车飞快的回家了,这次终于没有蹬不动的情况出现了,我一路顺利的到了家,妈妈看我慌张摔门的样子又把我骂了一顿。
  从那之后我对这个小桥都充满了阴影,出去上学以后就忘记还有这样的一座桥,妈妈说要把奶奶睡过的床扔掉,我帮了忙,路过那座小桥时又回想起了那晚的惊悚经历,我问妈妈这边以前是不是死过人,妈妈说这边村子经常死人,前几年那座桥上还有一个女人上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死因被传了好几个版本,最多人信的是她被爱人抛弃了的这个说法。我路过的那晚,是她的头七。
  我又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些年来的经历,我承认我精神衰弱有一部分是看恐怖片造成的,但是真实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解释?厕所里的那双眼睛,我里的那个女人,上坡时的阻力,我一向不相信鬼神,我信奉科学,我只相信能解释的通的事情。
  半梦半醒中,我被窗外的猫叫吵醒了,我家附近总有野猫在半夜发情,叫声很像小孩子的哭声,如果你是初次住在这里,一定会被吓得毛骨悚然。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人在突然醒来的时候大脑意识比较迷糊,我只觉得眼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我以为是我贴在墙上的海报,下一刻我的脑子才算清醒,我想起来贴的海报一直在对面的墙上,我只有坐起来才能看到海报,我的心在狂跳,手抖着寻摸眼镜,摸了好一会才找到,戴上眼镜的那一刻眼前的东西又不见了,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把房间整个照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刚才映入眼帘的东西,那好像是一个人的人头,是绿色的,他就那样盯着我看。
  我的床没有床头,床尾是墙壁,我睡觉的那一头放着用来隔开我的房间与客厅的衣柜,衣柜一共两米高,衣柜上方到房顶之间有几十厘米的空间,如果真有人在偷窥我,说明他当时就藏在衣柜上面,这个念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第二天把衣柜翻了个遍,也踩着凳子查看了衣柜上面,什么都没有,上面有很多灰尘,不像有人待过的样子。
  我看着手机里那个女人标本的照片,还是不认得这个人是谁,我比着她的脸画了一幅画,把她的样子猜想了一下,是很普通的长相,我把这张画发给了在卫校时的班主任看,她说她没见过这个人,我又去各种网站上询问有没有人认识她,回应也是寥寥无几。
  第二天我又回了学校一趟,这次我是以毕业的学生的身份回去参观母校的,通过一番努力,我终于知道了她生前住过的医院,那是我实习过的一所中医二乙医院,我在那里待了半年就回家了,那里病人不多。
  我实习的第一周就跟着护士上了夜班,那是心血管科室病房,护士到了十二点就去睡觉了,她让我睡在更衣室外面的陪护椅上,我在这个科室一共待了四周,值了四次夜班,前三次我睡的还可以,虽然睡得不好,但都睡着了,第四次时我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有人在看我,我的印堂一直有种不适感,就像腿麻之后的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不能碰,一碰就会受不了。第二个科室我去了泌尿科,睡的很好,来病人时我被护士叫了好久才醒的。
  最让我难忘的是第四个科室,那是急诊科,一周可能会排到两个夜班,每晚有三个护士值夜班,两个护士睡上半夜,一个护士睡下半夜,每个护士都带着一个实习生。第二周的时候每个护士都调换了实习生,我以为当天更换就会生效的,于是去医院上夜班,到晚上才弄明白原来那一天不需要我上的,我本来打算到第二天早上再回宿舍,我同学说可以陪我上夜班,我便没有回去,以为那天会像之前一样来几个不是特别严重的病人,没想到一点的时候救护车拉回来了一个因为开摩托车出车祸去世的男孩,他才十九岁,其实已经可以当场宣布死亡了,拉回医院后又进行了人道抢救,护士让我给他打肾上腺素,我当时是害怕的,给他往吊针里推药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我没敢看他的脸,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的死人,推完药后我看到了他的脸,脸上有些伤疤,他四肢都是齐全的,应该是受内伤去世的,他的父母到急诊室时看到他的样子哭了起来,他妈妈晕了过去,等到他父母交完医药费,才有人来把他的尸体推走。
  等到他们都走了后,我和我同学一起躺在急诊室的急诊椅上,我们打算睡一会,突然我感觉我的两个肩膀很疼,那种疼是只有我写了一天作业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现象,那天我并没有久坐,也没有做什么操劳的事情,我躺在椅子上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有人一直压着我的两个肩膀,我当时想,不会是刚才那个男孩站在我的肩膀上吧,我嘲笑自己的无厘头猜测,捏揉了几下肩膀,大概几分钟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医院是不允许医生随意告知陌生人关于病人的病历的,我便回以前的科室,找到了以前带过我的护士,向她们打探这个女生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我感觉她们是不想告诉我真相,于是我找到了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的清洁工伯伯,我送了他一盒烟,他说可以告诉我一些他知道的事情,但也是别人传的闲话,他不为所说的话负责,我也不可以录音。
  十年前有一个女生是先天残疾,她从膝盖往下都没有腿,每天都是她妈妈推着她晒太阳,她一直住在骨科,当时的她有了一双假肢,通过锻炼,她已经可以使用假肢走路,偶尔还能看到她穿着假肢下楼散步,就当她可以出院的时候,她又转去了心血管科病房,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下楼,每天都是她妈妈去打饭买东西,再一次得知她消息的时候,才知道她因心脏衰竭死亡了,死前还签了遗体捐献声明书,死时才十九岁,她妈妈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家的人。
  清洁工还告诉我,在他们内部一直有传言说,这个女孩是被某个医师强奸了,那个医师威胁她们,如果说出去就把她们赶出医院,如果配合,接下来的治疗都可以为她们减少费用,她妈妈同意了,女孩从此开始抑郁,医师让她们搬去了一个人较少的科室,像他所说的,医药费减轻了不少,女孩最后是跳楼自杀的。
  我不知这个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让她绝望到只能自杀,但我不再害怕那个,我很想再次梦到她,想问问她是不是想要我帮她做些什么,我已经一年没有做过了,这一年我睡的都很好,慢慢的也忘了那个女生的事情。
  这一天我又梦到了她,还是在我的宿舍里,我依旧趴在床下,不敢动不敢发出声音,我听着门外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身后有一个身影向我慢慢靠近,我回头看,果然是她,我刚想说话,她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指向门,示意我仔细听,我看着那道门,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到了门口便停下了,门被打开,我只能看见红色的高跟鞋穿在一个女人的脚上,门外的灯光是浅蓝色的,直到这个房间被灯光隐隐照亮,我才发现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女人在床的另一头停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接下来就是巴掌声,不知道她一下打在了哪里,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我能听见她的呜咽声,她在哭。这时一个穿着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高跟鞋女人和他耳语了几句便出去了,这个男人开始脱衣服,他爬到床上强奸了那个女生,我听着女生的哭喊声无能为力,我想捂住耳朵,可我动不了,只能祈求这一刻快点过去,就在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时我叫了出来,叫声持续了十几秒,等我停下时男人已经不在了,我想从床下爬出去,一转头看到了这个女生的脸,她的身子在床上,她只露了一颗头在我面前,她的整张脸从我的角度看是倒着的,头发散落在地上。
  她说,她想求我把她的头偷出来安葬。
  原来,她的妈妈为了钱,默许了医生的恶行,自从她搬去了心血管科室,她的妈妈终于可以穿上一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了,代价就是要她经历这个禽兽的折磨,每个月医生都会给她们两千元生活费,医药费也会垫付,她妈妈就是拿着这份钱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她并没有签遗体捐献的声明书,她的尸体是她妈妈以五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医院,她的尸体本来就因为跳楼摔的七零八落,最后只有一个头部可以做成标本。我不知道一个人会穷成什么样子,才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就为了每个月的两千块,就为了五万块,让自己的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的梦我记得一清二楚,我决定要去把她的头偷出来,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埋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我,她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没有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希望,她可以安息。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