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古窟城

　　远观古窟城，似乎并没有太多人类雕琢的痕迹，少数的人工也更像是为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增添了一些点缀。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古窟城本就建在一块巨型石壁之中。地下的石壁本就多孔，但这块巨型石壁无论是本身大小，还是孔洞大小，亦或孔洞的深度都极其夸张，这才得以容纳下这样一座怪城。一眼望去，只见巨型石壁之中的建筑鳞次栉比，人群川流不息，若不是灯火有些昏暗，倒真像是座地上的大城。
　　岩亮也被眼前的古窟城所震惊，他没想到竟然人可以活在石头里，而且还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但不远处，古窟城的两名城卫也早早发现了岩亮，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这位不速之客，哪怕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古窟城人人耳聪，两名城卫尽管看不到岩亮，却能通过耳朵听到这个男孩竟然可以视物！要知道，今年的男孩已于昨日掉入磨刀泉中，按照往年规律，此地绝不应出现第二个男童。对于外人，古窟城可谓是一百个小心，此刻早就有人去通报城主了。
　　岩亮本想进城，却被两名城卫死死拦下，岩亮从许青蔓那得知了古窟城对于外人的态度，此刻也不气恼，只希望一会那个什么城主过来时，能带上昨日掉落于此的同族伙伴，他想快点见见到底是谁。
　　没过多久，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子便在几人的簇拥之下来到城门处，恰如岩亮所愿，昨日掉落于古窟城的男童也在队伍之中。
　　岩亮甚至都还没看清那男子长什么模样，就一眼看到了他身旁那个比自己还瘦小的身影。
　　“阿糯？！”
　　“亮哥？！”
　　那个被岩亮称作阿糯的男孩立刻推开身前人群，朝岩亮跑来，两名城卫本想阻拦，却见城主手一挥示意放行。
　　阿糯一下就扑到岩亮怀中，他年岁还小，会说的话本就不多，又刚刚经历巨变，所以此刻并说不出什么，只好一个劲儿地哭，零星地才能听到如“害怕”、“哪里”、“回家”等词汇。岩亮自己也是个孩子，独自远行了这么多天，又失足掉入这地下怪城，此刻也绷不住情绪，与阿糯双双抱头痛哭了起来。
　　在哀牢族的寨子中，岩亮在他这般大的孩子里算是调皮大胆的，故也有几个小弟愿意追随他，阿糯就是其中之一，两人关系委实不错。与岩亮家不同，阿糯的家庭相对富裕很多，按理说，阿糯的父母不太会为了钱而进献自己的孩子。但阿糯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自己被夹在了中间，或许正是因此才让他成为了弃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老族长在原有的条件上又加了码，跟阿糯的父母承诺，如果这次他们进献阿糯，那日后他的弟弟就可免遭此劫。
　　此时此刻，两个同病相怜的男孩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城主、城卫以及围过来的古窟城居民也都心有戚戚。城主只是安静地等着两个男孩哭完，好带他们去城中的议事厅。
　　如何安排外来男孩是古窟城这几年的例行大事，每位居民都可以到议事厅旁听，但相较于凑热闹的居民来说，有一波人对此却是抱着特殊的情感与憧憬的。
　　古窟城经过千百年的发展，人口逐步稳定在了两千多人。与地上的人一样，他们也有感情，也会相识相爱，也会结婚生子。但不知是水质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近些年，古窟城的女性愈发难以怀上孩子，无子家庭越来越多的后果，就是近百年古窟城的人口数量已经比上个百年减少了三百多人。对于此，几代族长都十分头疼，甚至还讨论过要不要派出现世者去地上寻找能解决此问题的人。
　　但现世者的派遣需要谨慎再谨慎，此事也拖拖拉拉地被搁置了许久。直到几年前，竟有一个男孩莫名掉入磨刀泉中，他们本以为是意外，就没多想，交给了一个无子家庭代为收养。可没成想，第二年同一天竟又掉下来一个男孩，这可就在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认为是老天开眼，知道他们的难处便给他们送子送孙来了，也有人认为是阴谋，需要万分小心。
　　但无论人们如何猜测，外来男孩的出现对于古窟城来说终究是个好事。一来，无子家庭越来越多，谁家不想抱回个大胖小子养着？二来，古窟城经历了上千年封闭的繁衍，近亲问题已十分严峻，在此背景下，外来种子到底有金贵也就不言而喻了。
　　因此，当第二个男孩从天而降时，城内许多无子家庭间也展开了一番激烈的暗中较量，有倾尽家业的，有以死相威胁的，原本远离世间纷扰的古窟城也在一夜之间就变了味儿。最后还是城主出面，用抽签的方式选出一些家庭，并最终由男孩自己决定自己的归属。而这个方法也延用至今，众家庭倒也无异议。
　　昨日，城主与阿糯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件事。按照计划，未来几天城主会安排每一个被抽中的家庭与阿糯见面，至于最后去谁家，当然是阿糯说了算。
　　如今，男孩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这让很多此次没被抽中的家庭又重心燃起了希望。此刻围在议事厅周围的人中，十之八九都是无子家庭的男男女女。
　　只是考虑到如今情况特殊，城主一时也不好下定论，他不确定两个男孩是否想分开个被代养，更不确定这个意料之外的岩亮想法到底如何。于是，城主决定还是先遣散围观的人群，也不急于在今天询问男孩的想法，先让两个重逢的孩子好好聚聚吧。
　　这晚，岩亮与阿糯躺在一间屋子里的一张床上，分享着这几天各自的遭遇，几乎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城主琢磨着两个男孩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应该不会起太早，便没去叫醒二人。倒是岩亮一大早先找到了城主说要去看今天的比武。
　　城主纳闷地问岩亮道：“你怎知今日有遴选试的？”
　　岩亮这才把昨天自己的遭遇简单讲了一遍。得知是许青蔓救的男孩，城主先是眉头一皱，又听到许青蔓给男孩指路让他尽快入城，城主的眉头又舒展了舒展。
　　对于许青蔓，城主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成见，毕竟她的习武资质有目共睹，此次许青蔓能参加遴选试也是他力排众议而促成的。毕竟身为城主，他不可能如平头百姓一般全凭个人好恶去看待一个人，他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也更复杂。最最起码，眼下的许青蔓是一份不折不扣的顶尖战力，在他看来，仅这一点就远比她的血脉干不干净要更有价值。
　　但对于她的那个父亲，他确实恨之入骨，好在那邪祟洋人早早亡故，不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采取什么手段。
　　听到岩亮对遴选试感兴趣，城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切入点，毕竟如果岩亮对练刀感兴趣的话，那他在选择家庭时也会着重考虑那些境界高的家庭。
　　而且每二十年一次的遴选试更是古窟城的一场盛会，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来凑热闹，擂台周边更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极其热闹。若能让初来乍到的岩亮感受到古窟城的热情与不同，或许就能让他安下心来。
　　想到这里，城主便一口应允下来。
　　两场比试被安排在上午，几人吃过早饭就差不多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