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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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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带着诸多疑问,王杰还是踏上了回西安的旅途。
  等他匆忙赶到学校的附属医院,已是下午三点半。
  病房外,宋雪的班主任朱伟正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朱老师,宋雪怎么样了?”王杰走上前去,问道。
  朱伟抬头一看,是王杰,诧异道:“你不是在休假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王杰苦笑道:“出了这样的事,我还休什么假啊。”
  朱伟面色沉重的打开病房门,王杰跟着进去。
  “宋雪是在发传单的时候突然晕倒的,当时就送医院了。但是医院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人就一直这么昏迷不醒。院长说,如果今天还醒不过来,就得送到省立医院去了。”
  “宋雪的家长联系上了么?”王杰问道。
  “根据你提供的电话,联系上了宋雪的叔叔,不过他在广州出差,要明天才能赶过来。”
  王杰看了看略显憔悴的朱伟,说:“朱老师,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陪着好了。”
  朱伟点了点头,“我通知了班上两个留校的女同学,晚上她们会过来陪着。”
  “好,”王杰送朱伟走后,皱眉走向病床前,看着平静的躺在那里的宋雪,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刚才进门看到宋雪第一眼,就感觉脑袋像被人用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瞬间都有些恍惚,差点倒下。
  记忆中的很多画面不由得就和眼前这副熟悉的柔美的面容重叠起来。
  宋雪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而是一种平淡柔和的美。她属于那种万千人群中擦身而过却很少会赢得路人回头,但一旦站在你面前却让你不由自主的就沉迷进去的美。
  事实上,王杰和宋雪在日常生活中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学院举办什么活动,作为宣传部干事的宋雪会参加,再就是每个学期的期末,评奖学金的时候,宋雪一定会出现。
  所以,当王杰脑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宋雪的画面,比如她捧着书本在床上阅读,比如她穿着睡衣在客厅里跳舞,再比如,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洗澡。而且每个画面到最后都会出现王杰和宋雪亲热的场景,亲热的尺度从一般的你侬我侬越来越朝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
  王杰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暗恋宋雪,而自己没发觉到。
  可是,那些画面都太真实了。真实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炸开了。
  一半脑袋在拼命的提醒自己,他和宋雪只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半脑袋在拼命演绎他和宋雪的亲亲我我,还一发不可收拾。
  连王杰自己都没发觉到,他不知不觉间,已离着宋雪越来越近。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抓住宋雪搭在胸前的柔荑,刹那间,仿佛有股电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
  王杰忍不住轻轻一颤,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要放开宋雪的手,可是,两只手就好似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无法分开。
  他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电流从宋雪身体里传来,在自己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又回到宋雪身体里。
  当那股电流慢慢消散以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和宋雪成为了一个整体,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宋雪的意识。
  他能感觉到宋雪意识中一片黑暗,而一个孤独弱小的亮点在无助的逐渐泯灭。
  他本能的在心底喊了一句:“小雪,醒醒!”
  然后,意识中的黑暗就像烈日下的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天忽然亮了起来。
  王杰呆呆的抓着宋雪的手,感受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看着宋雪柔美的面庞,发现又跟刚才不一样了,好像更熟悉,更亲切了,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漫长岁月。
  他看着宋雪,忽然发现宋雪也在看着他。
  宋雪嘴角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笑了。
  “啊,宋雪同学,你醒了!”王杰慌忙松开手,面色一阵通红,好像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可松开之后,心里又传来一阵莫名的失落。
  “嗯,”宋雪微微点了点头,挣扎着坐起来。“你来了!”
  王杰赶紧把枕头给宋雪垫在身后,没有发现宋雪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称呼他为“王老师”,而是用了“你”。
  “宋雪同学,你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倒杯水。”王杰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然后给宋雪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宋雪脸上浮起一片红晕,轻声道:“谢谢!”
  他们两人都没发现,病房门上窗口正趴着一张熟悉的面孔,从王杰刚抓住宋雪的手,那人就出现了,直到外面传来护士匆忙的脚步声,那人才匆忙离开。
  不一会时间,医生、护士都匆忙赶来,带着宋雪去做了各项检查。
  两个小时后,办完出院手续的宋雪和王杰并肩走出医院大门。
  用宋雪的话来说,她就像是突然困了睡着了,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王杰出现在身边。
  宋雪歪着头看着王杰,欲言又止。
  王杰疑惑道:“有什么事么?宋雪同学”他刚才给朱伟打了电话,朱伟一听宋雪醒了,顿时舒了一口气,正开车往回赶。
  宋雪沉吟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刚刚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坐在一颗枫树下的长椅上,树上红黄相间的枫叶缓缓飘落,那地方可真美。”然后,她用亮晶晶的大眼牢牢盯着王杰。
  王杰被宋雪这种大胆放肆的直视弄的有点慌乱,他感觉宋雪醒来后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变得从原来的恬淡安静变得开朗活泼,而且,宋雪描述的画面,他感觉那么熟悉。
  宋雪嘴角含笑,继续说:“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书,忽然一个人出现在我身后,他温柔的替我取下肩头的一枚红叶,把那片红叶当做书签夹到我的书里,他帮我合上书页,把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你猜,那个人是谁?”
  宋雪每说一句,王杰的心里就颤抖一下,等到宋雪问“那人是谁”,王杰感觉一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他从来没感觉到这么紧张过,声音都有点发颤:“是,是谁?”
  宋雪狡黠一笑,“我也没看清是谁,都说了是梦。不过,那人吻了我。还有,刚才你握着我手的感觉好温暖,好熟悉,像梦里的感觉,王老师,你说我梦里那人是不是你啊?”
  王杰听了前半句,刚刚舒了一口气,听到后半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心里暗呼,宋雪,你这是想干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奔放了?
  他脸色故作严肃的说:“宋雪同学,你都说了,这是梦而已,不要和我胡乱联系。”
  宋雪撇了撇嘴,不说话。
  王杰顺着宋雪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朱伟到了。
  第二天一早,宋雪的叔叔宋远平就赶到了学院。
  院长办公室里,宋远平一身风尘,满脸疲惫,但看着宋雪的目光却是说不出的疼惜和关爱。
  王杰敲门进来,一看,院长、朱伟都在,上前一一打招呼。
  宋雪抬头看了王杰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又偏过头回应着宋远平的嘘寒问暖。
  朱伟介绍道:“这是我们院的辅导员,王杰老师。”
  宋远平这才注意到王杰的到来,礼貌的起身和王杰握手致意。
  “王杰?”宋远平口中低声重复道,仔细打量着王杰,越看越是眉头紧皱。
  王杰疑惑道:“宋先生,我们见过?”
  宋远平干笑道:“应该是没见过,但我总觉得王老师有点眼熟。”
  王杰打趣道:“可能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大家看着都眼熟。”
  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
  宋远平在学校并没有待很长时间,见宋雪平安无事,就急匆匆的要离开。
  宋雪一脸不舍的拉着宋远平的肩膀,送他往学校门口走。
  宋远平沉默许久,停下脚步,看着宋雪说:“小雪啊,这次过来,一是听说你晕倒了,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二呢,这次去广州,我去了大哥的住处一趟,整理了一下他的遗物。”
  宋雪听到叔叔提到父亲,不由悲从中来,泫然欲泣。
  这么多年了,她仍然没有从双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宋远平关爱的抚了抚宋雪的头,他一直把宋雪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尤其是大哥大嫂出车祸后,他更是对宋雪照顾的无微不至。
  “我从大哥的遗物里找到了这本笔记,里面的东西我看不太懂,都是他做遗传学研究的一些心得,你也是学生物工程的,可能对你有所帮助。”宋远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外皮都有些破损,表面还有些灰尘和污渍,好像在某个角落里放置了很久。
  宋雪颤抖着接过笔记本,小心的摩挲这,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夺目而出。
  宋远平看的心疼不已,安慰道:“大哥大嫂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有望继承他们的遗愿,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宋雪再也忍不住,扑到宋远平怀里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父母去世的事情,就是不想被人当成孤儿来看待,只有和宋远平这唯一的亲人在一起,她才会彻底放开心底的枷锁,让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浮现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雪终于平静下来。
  宋远平慈爱的替宋雪抹去脸上的泪水,“你长大了,要学会坚强。”
  宋雪哽咽着点点头。
  宋远平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今天突然有点疑惑。”
  宋雪茫然的看着叔叔。
  “王杰——”宋远平刚开了个头,宋雪慌忙打断他的话,急道:“他就是我的辅导员啊,你别多想。”
  宋远平诧异的看着慌乱中脸色羞红的宋雪,若有所思的一笑,“你在学校的生活我不打听。我只是说,王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哎,算了,你看了这本日记后就明白了。对了,最好找个时间,让王杰也看一下。”
  宋雪听了叔叔的话,如坠雾中,不知其所以。
  送走叔叔后,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父亲的日记,映入眼帘的,第一页是父亲熟悉的签名。
  “宋远征1991年5月12日”
  这是父亲读博时的笔记。
  宋雪抚摸着那扉页,眼睛已升起层层水雾。
  她强自平静下心情,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二页。
  老式的笔记本第一页一般正反两面都是空白,正面往往写的是座右铭和主人签名,反面一般不会写字,有些人可能会写一些未来的规划或期望。
  宋远征的笔记本第一页只在右下角有签名和日期,这没什么不同。
  可看到第一页反面,刚平静下来的宋雪惊的差点尖叫起来。
  “王杰!”
  那反面赫然画着一副人物肖像的素描,离奇的是那素描中的人物赫然与王杰一模一样。
  怎么是他?
  宋雪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如果仅仅是像,那她最多认为父亲是给一个酷似王杰的人画了一副画像。
  可是,宋雪清楚的看到,在画像下面有一行小字:
  “初见王杰,1991年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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