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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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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诗章
  
  爱丽舍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金发男人,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少许疑惑。
  “我记得你上周五不是请了一天假吗?档案部的工作那么多,你欠着一天的工作量,今天居然还能准时下班?”她一边核对着辛特维斯存放的档案,一边向他问道。“我认真起来的效率可不低,以前白......伊丽莎白突然生病时,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辛特维斯耐心地等待着他清点档案。“哦......”爱丽舍眼中的光芒变得恍然,“没想到奥翡丽小姐的速度真有传闻中那么快,竟然能在标准工时里完成这么多的任务,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小姐!”“嗯,她的确是我们部的主......嗯?你为什么突然提到奥翡丽?”“难道你没有请求她帮你完成你的工作吗?”爱丽舍微偏着脑袋,有些调侃地说道。“咳,这个,有是有,但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觉得我是让她帮忙?”“好歹我也和你同事了两年,而且我和奥翡丽小姐的关系也还不错。再说了,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在普通部门的名声吧?”这次不止是眼中,爱丽舍连嘴角也已经扬起了一抹明显的笑意,“我们的‘甜品邮差’辛特维斯先生,要不要我向您复述一遍同事们为您撰写的叙事诗呀?我对我的记忆力还挺有信心的。”“咳,不,不必了。”辛特维斯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隔三差五就会欠些工作,仅靠我自己要完成,属实有些吃力......”
  “我倒是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爱丽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辛特维斯一愣,旋即看向爱丽舍,却发现她已经收敛了笑意,正十分认真地盯着他。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并且是长期的解决这个问题,之后你最多只需要付出正常工作量一半的劳动,就可以完成所需完成的任务。”她背脊挺直,姿势严整,只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颇具气势的感觉,“当然,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只不过不是给我,而是完成这件事本身所需要的代价,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辛特维斯眼神一凝,心头不可抑制地变得有些火热。他飞快地朝门口瞟了一眼,确定没人在附近之后,他身体前倾,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说:“神秘物?”
  爱丽舍微微颔首,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应道:“神秘物。”
  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平复的激动,辛特维斯尽可能地维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继续低声询问:“大概在什么价位?”
  他不是那些一遇见心仪物品便失去理智的贵妇人,他很清楚,等到那四千花瓣货款全数交付之后,他的银行账户将会跌到两位数,几乎就要步入赤贫状态,根本无力再购买一件新的神秘物。他手头也没什么可以用作交换的神秘物,无论是他已经拥有的“守秘人”,还是尚未到手的“辉煌法典”,都是他十分重视的宝贝,自然不可能拿出来交换一件偷懒装备。综上,他的渴望虽然强烈,但还没有到烧却理智的程度,他的这个问题也更多是在为未来做准备,毕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或许都要在这个组织中行事,提前有个目标,他做起事情来也更有方向。
  然而他的大段考量都在爱丽舍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之下化作了泡影。
  “没有价位,如果你最后选择加入我们,那么我会将它免费赠予你。我的‘鸢尾花’会为每位新成员都配备一件神秘物,以表示我们的诚意与欢迎。”
  说完这句话,爱丽舍看着陷入思索的辛特维斯,也不催促,就那么耐心地等待着他思考清楚,然后作出回应。
  然而此时辛特维斯的心中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白送?我的老爹!这就是有钱人的丑恶嘴脸,啊不,美丽面孔吗!价值最低都在两千花瓣的东西,就这么说送就送?我的工资都才两百瓣!我住的那栋院区公寓的房租也才七十瓣!哪怕买下来也才八千瓣!她这是随手就能送别人一套购房首付啊!辛特维斯感觉自己纯洁的心灵受到了猛烈冲击,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真正挥金如土的人,就是不知道这是否能作为她组织内部管理的参考。倘若福利当真一直这么好,甚至哪怕比这稍次一些,辛特维斯都觉得加入其中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他不被莫名其妙卷入“四郡大火灾”那样等级的事件里,就都可以接受。
  抬起头,辛特维斯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你思考得比我想象中快。”爱丽舍微笑着说。“也没有思考什么,只是被你的出手阔绰给震惊到了。”他这话倒半点不假。“能从这份震惊中迅速回过神来,也是值得称赞的。”爱丽舍将表单放入文件袋,而后将桌面大致收拾了一下,便从一旁的挂钩上取下了自己的随身小包,向辛特维斯问道:“那么咱们这就出发吧?对了,你有和伊丽莎白妹妹说过你不回去吃晚饭吗?”
  原本稍微紧张了些的辛特维斯突然听见这话,下意识地便回了一句:“说过,她知道今晚不用等我。”
  闻言,爱丽舍点点头,旋即将小包的挂带挂在肩上,在辛特维斯前面走出了档案室。
  怎么和我老妈似的。辛特维斯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迈开步子,跟在爱丽舍的身后出了门。
  ......
  站在青石砖铺成的公路上,辛特维斯目送着计程车的离去,心中不禁再次生出些许感叹。
  这就是有钱人!辛特维斯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有钱人的生活里没有公车!芙蓉郡的计程车在他们这些一般人看来或许无法承受,但在这些真正的有钱人眼里,可能就和公车在他们眼里的性质一样......这花蕊区也是一样,不愧是市中心富人区啊,瞧这青石路面,瞧这墙面粉刷,瞧这五米一个的路灯!五点一刻的芙蓉郡天色还亮着,可这片城区比黄昏更像白天!我从百花拱门这儿都能看得见那和太阳一般亮的皇宫!
  街上走过一位位西装革履的绅士,走过一位位华服宝饰的淑女,他们光彩照人,明艳鲜活,他们的皮鞋与高跟鞋在青石砖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们的优雅与从容让这片空气变得恬然与安详。他们自信自尊地昂首阔步,他们的周身点缀着犹如明日般的璀璨灯光,他们将这个国家最积极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得淋漓尽致,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无缘无故地从心中生出几分向往。
  这是另一个世界。辛特维斯淡漠地站在拱门前,旁观着这繁华的长街。
  他转过头,却发现爱丽舍的眼神同样淡漠,同样宛如旁人。
  “走吧,维斯,我带你去今天的目的地。”似乎是注意到了辛特维斯投来的视线,爱丽舍也转过头来,向他露出一个和婉的微笑。
  他点点头,旋即迈开脚步,与爱丽舍并肩向前方走去。
  “你不怕被认出来吗?”途中,辛特维斯向爱丽舍询问道,“虽然这里可能离你家有些距离,但毕竟你在上流社会还是相当有名气,就这么毫不遮掩地走在街上,真的没问题吗”
  听见他的疑问,爱丽舍转过头,面色有些古怪地回问了一个问题:“你猜我今年多少岁?”“唔,二十七......六?”辛特维斯其实是想说二十七的,不过他听伊丽莎白说,大部分女性都不喜欢别人觉得她们年龄大,这会让她们觉得被冒犯到,所以赶紧改了个二十六。
  然而他看见爱丽舍还是撅了撅嘴,语气略带别扭地说:“实际上,我今年刚满二十。”“啊?!”辛特维斯先是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伪装过后的?”“我真是谢谢你没来一句‘不可能,你这皱纹绝对不下二十五’。”爱丽舍没好气地说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从家里偷跑出来,还会顶着自己的脸到处折腾吧?”“可你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分明......”辛特维斯真想喊一声冤枉,他当然明白改变容貌的重要性,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这个问题了。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看上去有些弱智的问题,全是因为那次他在医院撞见爱丽舍时,她就顶着现在的这张脸!
  而那可是在国家医院首席医师的会客室里,她本身也是以贵族姿态出现的,按理说没有易容的理由。加上梅迪克先生直接叫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这都让辛特维斯下意识地认为,她当时的面孔就是她原本的模样。他那会儿还奇怪呢,这大小姐偷跑出来,竟然连相貌都不改一改,这心未免也太大了。后来转念一想,她能偷偷在外面搞事搞两年,公爵宅邸那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要么就是她太懂她的家人,要么就是她的家人太懂她,反正不会影响到她的行动,于他而言也就是组织首领很聪明与组织后盾很坚实的区别,都是好处,所以就没太在意。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哼。”爱丽舍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向他解释。此时的她已经停下了脚步,而在她面前的是一家已经关门的服装店。这家服装店的店门很小,橱窗却很大,比辛特维斯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的巨大橱窗玻璃在月色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让此时的气氛显得格外宁静。
  等等,月亮?
  辛特维斯猛然回头,却发现从不知何时开始,一轮圆月便已高悬在了头顶。明明刚才还是黄昏晕染的天空,此时已经被夜幕完全笼罩,上面甚至还点缀着无数璀璨的繁星。街上的行人不见了,来往的车辆不见了,甚至连悠悠吹过的冷风也不见了。整洁而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他和爱丽舍两个活动的物体。
  “这,这是?”他的语气很有些惊异。“不用慌张,这是‘镜月馆’与芙蓉郡之间的‘走廊’,一种让我们安全进入‘镜月馆’的设置。”爱丽舍朝他扬了扬手,辛特维斯这才看见在她的手腕上佩戴着一只玉手镯。关于这种首饰,他曾在商品对照单上见过几次,据说十分稀有,每一只镯子都产自流国的玉雕大师之手,价值相当不菲。但这只玉手镯好像和一般的镯子有所不同,它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温润,安宁,令人平静的荧光。在那明亮静谧的月空下,这只玉手镯的荧光就好像一点星芒,与那高空之上的月光遥相辉映,形成了一条虽然看不见,但却能够感觉到的奇异桥梁。在这片荧光的抚慰下,辛特维斯甚至感觉自己本有些紧张的心情都变得平和了,略有些纷乱的思维也逐渐收拢凝合,重新变得有条理起来。
  “这是‘星点镯’,是我们用来开启‘走廊’的钥匙。等你加入之后,我也会给你一个,并向你详细讲解它的具体作用。啊,当然,这算是基本装备,不会计入新人赠品神秘物里,你不用担心。”
  “......嗯。”辛特维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挤出这么个词。
  而就在这时,两人面前的玻璃橱窗突然也散发出了阵阵荧光。这些荧光如水一般流淌着,荡漾着,让得这面玻璃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而透过这片荧光,辛特维斯隐约看见那玻璃后面的景象变了。那里存在的不再是一件件陈列有序的设计展示,而是一个个堆满书籍的书架,以及一缕缕深邃的,令他刻骨铭心的,神秘气息。
  “准备好了吗?”爱丽舍看向了辛特维斯。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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