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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青衫侠踪1 / 第五章少城烟雨芙蓉媚汶江迎客红叶开 二

第五章少城烟雨芙蓉媚汶江迎客红叶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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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仙花钱买了两匹黄马,自己乘一骑,嵇天乐和子妻乘一骑,三人出了芙蓉城,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往北而去。一路上嵇天乐问起酒仙那天夜里去了哪里,酒仙这才娓娓道来。
  那日夜晚,大雨滂沱,酒仙本在喜来居同黎龙那群强盗斗酒,随后郎天行带官兵来到,陆青萍和金玉玲也随后到来。金玉玲一声惨叫,倒下地去,旁人都知道她被人暗算了,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酒仙耳目灵通,早已发现发暗器之人,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闪,便冲出店门往对面屋顶追去。凶手发足逃窜,酒仙提气疾追,二人在屋舍瓦梁间飞掠穿行,真如夜鹰出巢,灵兔捕食。身轻如燕,快如飞箭,不一会儿都已奔出数十丈远。
  那凶手轻功了得,跃上城墙,正要从外墙滑下。酒仙却是更为了得,堪堪已然追近,一掌从凶手背后拍去,掌风飒然,出手如电。凶手向右避开,跳上了雉堞,反击一掌,也是刚猛如雷。酒仙矮身避过,双掌连环进击,招巧式妙,风雨不透。凶手不接,扑向城楼大鼓,飞足将大鼓踢出,鼓声咚响,鼓如巨石横飞而来,凶手趁机跳向城墙墙面,直堕落地,头也不回的向前疾走。酒仙待大鼓飞来,伸手一拨,大鼓滴溜溜凌空打转,化解了来势,他双手托起大鼓,喝道:“哪里走!”将大鼓从城楼上猛掷下去,直砸向凶手,大鼓本已沉重,又加上酒仙的内力掷出,由上而下,更是力道威猛,凶手哪里敢硬接,飘身闪躲,大鼓撞在地面砰然大响,顿时碎裂。酒仙身随鼓走,纵身扑下,又已追上凶手。一招“仙翁下凡”打出,五指成爪,猛向敌人肩膊抓落,一招未老,又一招“白猿渡劫”,下抓敌人肋骨。那凶手也当真不弱,看出虚招,肩膊并不闪避,出手来拿肋前的酒仙手腕,二人手未碰上,又急速缩回,拿捏得分毫不差。酒仙横扫一腿,双拳中宫直进,拳风霍霍劲急。凶手出拳格挡,四拳相互撞击,真有开山裂石之力。
  这时,城楼上火光耀眼,喊声大震:“有人越城,放箭!”城楼上的守卫被大鼓惊醒,发现城下有两人恶斗,即刻点火结队,挽弓搭箭,对准二人射下。
  本是大雨黑夜,城楼上火光通亮以后,酒仙才看清凶手的身形,却看到一脸的模糊,分不清是谁,他心知肚明,这是凶手易容,掩住了真实面目,更不多想,伸手拨开飞来的羽箭,对凶手出击丝毫不缓。二人在城墙下翻转恶斗,城楼上羽箭穿雨,密如连珠射来。二人一边躲闪,一边相斗,如午夜游魂,飘忽不定,来去自如;二人拳掌交斗,更幻出隐隐白光,忽明忽灭。五十招后,那凶手已渐落下风,攻击变少,防守为多。酒仙心道:“再斗一阵,定可胜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凶手心知不敌,却也不甘,忽地伸手抄住数枝飞来的羽箭,以孔雀开屏的手法打出,羽箭分展,如扇打开,来势赏心悦目,却是杀气腾腾。酒仙最厉害的武功乃是“百兽拳”,是他在幽谷深山与野兽为伴,创立而成的拳法,招式繁多,像猴的招式以灵巧锁拿为主,像虎的招式以刚猛力大为主,还有像兔像鸟的招式,以轻捷为主,各有变化,对敌时拳路变化极大,让人心惊胆颤。这时他使出百兽拳的“恶虎踹牛”,拳灌真力,直如铁杵,猛往来箭击去。羽箭与拳风相撞,竟然再也射不进来。凶手急补一掌给羽箭加力,羽箭在中心,拳掌左右夹击,顿时羽箭碎裂。酒仙拳力不绝,排山倒海推进,拳掌相撞,震得身周落下的雨珠四散飞贱。凶手一声闷哼,为拳力所震,跌跌撞撞退出去数步,似乎已无力再出招。酒仙正待再补一拳,凶手却嘶哑着嗓子喝道:“你使的百兽拳。”酒仙一愣,心道:“这拳法知道的人没几个,他怎么会知?”问道:“你是谁?”凶手道:“我给你看一样物事。”从怀中取出一块小铁牌,扔给酒仙。酒仙接过一看,铁牌为圆形,圆周雕刻有图纹,中心刻有一“香”字,酒仙又惊又奇,不住打量凶手。凶手道:“这铁牌的主人说,我若遇上百兽拳的主人,让其不与我为难。”酒仙道:“他在哪里?”凶手道:“我也不知。”酒仙又问:“你为何杀金玉玲?”凶手道:“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我,我不会回答。”酒仙将铁牌扔给他,喝道:“走吧。”顺手接住城楼上飞来的羽箭,反向城楼上打去,羽箭破空,嗖嗖嗖,直插在众守卫的头顶兜鍪上,吓得众守卫再也不敢放箭。再看那凶手时,已提气纵身,消失在黑夜里。
  酒仙心潮起伏,始终想不出这人与铁牌的主人有何干系,只得翻过城墙,往喜来居赶回,他却来得恰好晚了一步,子文君带着嵇天乐等人已从后门避走,群盗纷纷追去。喜来居除了店家,武将和一干官兵,再没有别人。酒仙一番盘问,这庞武将哪里敢不答,指了方向,酒仙随后追去。酒仙到了南城门时,见群盗被城门拦住,且守城官兵更是全力阻拦,不许开城,群盗身在城中,不敢多事,只得退回。酒仙见嵇天乐等人已然逃走,便不再挂心,也懒得再和这群盗匪纠缠,找了家客栈,换了干衣,睡到天明。
  雨后清晨,格外慵懒,酒仙拣了一家酒馆落座,正想喝个痛快,却见青城派掌门刘震,携剑乘马由西市而过,酒仙心道:“他的徒儿在金家堡夺得巴蜀武林林主,武功出众,他莫非更是厉害?”心念一动,便想会会这青城派掌门,于是尾随在他身后。刘震出了阆州城东,牵马上船,渡过阆水,酒仙雇了另一艘船跟上,见刘震拍马疾飞,快如追风,他提一口气,施展上乘轻功跟在后面,如离弦利箭,一溜烟便是七八丈远。
  刘震始终没有发现酒仙跟在身后,他又哪里会想到,有人能追得上快马飞奔。他由东转南,往金家堡背后的阆山而去,阆山上百花错杂,恰似披了锦缎,甚是艳丽。到了阆山脚下,坐骑已不能行快,到了山腰,更是需要弃马步行,刘震将马缰绳系在树干,一路奔向山顶。山顶一片密林,密林中有一块空地,一座石屋坐落空地上,刘震走近石屋,在门外说道:“三爷在么?”石屋里有人应道:“你进来。”刘震推门而入。石屋后面的林子离石屋更近,酒仙绕到后面,藏身树后,静听屋内动静。听得刘震说道:“谁人能伤三爷?”那人微微气喘,说道:“此人与盟主颇有渊源,是敌是友还不敢断定,你且说说,金玉玲怎样了?”酒仙听那人说话的声音,很是耳熟,略一回想,心道:“此人原来是康子河,他和刘震不是师徒,刘震反而是他下属,他们这是玩什么把戏?”刘震道:“金玉玲并没死,张天龙也暴露了。”康子河道:“金玉玲武功平平,我竟然杀她不死,真是功亏一篑。”酒仙又想道:“如此看来,这康子河就是昨夜与我交手的凶手,他在金家堡和陆青萍比武,可没这么高的武功,看来是故意隐藏武功,不让人多疑。”康子河又道:“此刻我的身份恐怕已暴露,金玉玲杀不杀已无作用,要想掌控巴蜀武林,需将巴蜀武林一切硬骨头除掉!”刘震道:“据我所知,巴蜀武林最负盛名的有陆星海,李钦白,徐风,金云修,萧兰亭五人,其中金云修被三爷你除掉,李钦白又老死,只有陆星海和徐风需要除掉,至于萧兰亭……”刘震迟疑一阵,说不出话来。康子河道:“萧兰亭乃巴蜀第一高手,可他不问武林中事,不必多虑。”酒仙心道:“前些日子我找萧兰亭比武,败给了他,此人非但巴蜀第一高手,只怕天下武林也是难逢敌手。”刘震道:“那么除掉徐风和陆星海,青城派刘震和西岭门上官刃,乐山派都江洪,也就不足为虑了。”酒仙又想:“我道这康子河的青城剑法不正宗,这二人果真的冒充的。”康子河道:“徐风一人势单力薄,待我伤好,再取他性命,至于陆星海,我们得从长计议。”
  这时,林中传来脚步声,走出一人,正是张天龙。他到石屋外扑通跪下,说道:“三爷,张天龙请罪。”康子河隔了石墙说道:“你暴露行踪,导致我夺得的林主白白浪费,你本该死,我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事成,不但金家堡归你,巴蜀武林一样由你统率。”张天龙喜道:“三爷有何差遣,张天龙万死不辞!”康子河道:“你在阆州已无法立足,那么你就去蜀南红叶山藏风山庄,替我摸清藏风山庄的底细,再摸清陆星海的武功。”张天应龙道:“我这就去办。”说罢起身便走,往林中去了。康子河对刘震说道:“刘威,你和刘震本是同胞兄弟,可不要念着亲情,而坏我大事。”刘威道:“三爷宽心,他若听话,我可以不难为他,他若与我们作对,我会毫不留情!”康子河道:“很好,你去监视徐风,待我伤好再行动。”刘威应声,出了石屋,往林中去了。酒仙心道:“我既然答应放他,就不必再对他出手,他们要除掉陆星海和徐风,我得管上一管,我虽算不上大侠,也不想看着正义之士被害。”又想道:“他口中说的盟主又是谁?他们是个什么帮会?”不待多想,又跟上刘威下山去了。他跟着刘威到了金家堡外,见刘威并不进去,只是在堡外徘徊,酒仙又想:“这家伙一路上不知我跟随,武功平平无奇,我可瞎了眼想找他比试,且看他如何玩把戏。”刘威在金家堡外直等到天黑,酒仙也真耐得住性子,也在暗中陪了他到天黑。夜色漆黑下,刘威飞身越过围墙,进了金家堡,酒仙跟随其后。刘威隐身在假山后,向金玉玲房外张望,见房外守满了护卫,徐风一人独坐门前石阶上,双目精光如电。刘威待了一会儿,穿过月洞门,又往另一个院子奔去。酒仙乘机现身,微风一动,立在了徐风眼前。徐风一惊,起身说道:“是你。”他前天晚上在喜来居外暗处见过酒仙的样子,亲眼见到酒仙以极快的身法去追凶手,因此才这样说话。众护卫以为来了敌人,纷纷围了上来,正要动手。徐风伸手拦住众护卫,问道:“深夜造访,有何贵干?”酒仙道:“我来只为救你一命,你听不听?”徐风正色道:“请讲!”酒仙道:“康子河与刘震并不是青城派之人,你知道么。?”徐风一愣,道:“我只知金云修之死与康子河有关,你说他二人是假冒的,可刘震的确是青城派掌门。”酒仙将刘震和刘威是同胞兄弟之事说了出来,徐风才道:“看来这兄弟二人相貌很相似,我当年见过刘震一面,却也细分不出来真假。”酒仙道:“康子河要取你性命,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你要避一避才行。”徐风思虑一阵,问道:“他为何杀我?你又为何救我?”酒仙道:“他不但要杀你,还要杀陆星海,还要掌控巴蜀武林。”徐风一震,面色凝重,喃喃道:“我明白了,多谢仁兄。”说着拱手作揖。酒仙道:“前天夜里,你藏身暗处,我在追凶手时已发现了你,想必陆青萍他们脱身,你也出手相助了。”徐风道:“这是自然,我岂能袖手旁观。”酒仙又道:“那么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也算替他们报恩了,你要避难,可以去快剑峰。”徐风道:“去萧先生那里的确是高枕无忧,有劳了。”酒仙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问道:“那一对小娃娃在哪里?”徐风道:“就在金家堡。”酒仙说道:“陆星海就由我去报信吧,我走了。”说罢身形拔地而起,消失在黑夜。
  酒仙并没离开金家堡,他找到了嵇天乐的住处,在房顶喝了一阵子酒。他是很喜爱这个徒儿的,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没有现身。他本想将霓裳羽衣曲还给他们,转念又想,曲谱在他们身上,反而引来杀身之祸,不如就替他们保管了。他看见刘威在郎天行的房外守了一阵,没有任何行动,便离去了。酒仙也不想再跟着他,于是在房顶喝了一夜的酒,直到晓色初开,云霞隐现,这才离去。
  他要去蜀南,去救陆星海一命。他认为嵇天乐几人也会回红叶山,于是先走一步,牵走了半山腰刘威的骏马,纵马南去,一路风尘。
  他到了汶江之畔的红叶山时,已是一个月后。红叶山高拔秀丽,满山红叶,有枫树、石楠、碧桃、栎树、慽树,种类繁多,有的树还未到叶红的季节,有的树有的花已嫣红如火了。到了藏风山庄前,见一条水河蜿蜒在庄外,似乎绕庄一周,成圆状,水面平静,波光粼粼。河上架有一座石桥,极尽巧手。大门高大宽雄,殿宇飞檐走兽,门匾上“藏风山庄”四个银色大字,门外八名红衣弟子提剑而立。
  酒仙一心想试试陆星海的武功,一来他自负酒量无双,武功独步,自从败给萧兰亭后,对武功自负倒是收敛几分,可是遇上了陆星海也忍不住想要和他较个高低。二来他也想看看,陆星海能否抵得住康子河。于是酒仙在门口叫道:“叫陆星海来见我。”八名弟子见他如此无礼,拔剑围了上来。酒仙笑道:“要打架,好极了。”伸手如电,已抓住一名弟子的衣襟,往另外三人掷去,四人同时摔倒。他这一下先发制人,倒教这四名弟子难以防备。另外四名弟子发一声喊,四柄剑分上下两路同时刺到。酒仙袖子一卷,上路两柄剑都被卷中,顿即脱离对方手心,脚下单腿连踢,下路两柄剑也飞了出去。袖子一震,两柄剑插在地上不住颤动。
  大门内一人跳了出来,喝道:“哪来的狂徒,在藏风山庄撒野。”这人三十五六岁,上唇一道胡须,束发佩玉,持剑斜指地上,双目怒视酒仙。酒仙笑道:“陆星海也未必够我打,你闪一边去。”这人怒道:“教你吃点苦头!”长剑圈个半圆,指向酒仙几处要害,剑尖游走不定,不知虚实。酒仙是何等眼力和手法,食指在剑刃一弹,将长剑震歪,直点这人肩井穴。这人应变倒也了得,出左手锁拿,竟是虎爪十八变。酒仙微微一笑,食指已往这人右手碗点去,快异无比,闪电惊飙。这人大惊失色,提气倒退,瞒拟能躲开一击,不料酒仙如影随形,伸爪往他肩膊抓落。这人沉肩出剑,本已又快又急,却刺了个空,但感手肘酸麻,手中一空,长剑已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酒仙人在石阶上,手握长剑,俯视于他。
  这人满脸胀红,说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酒仙哈哈大笑,将长剑扔还给他,说道:“输给我不丢人,你是陆星海第几名弟子?”这人拱手道:“在下排第二,姓王名珏。”酒仙道:“叫你师父出来接招。”王珏怒道:“你对恩师这般无礼,就算你武功盖世,我也绝不怕你。”说罢又要出手。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边传来:“珏儿,既有高人,开门迎客。”声音绵绵密密,余音不绝,是以深厚内力远远送出。酒仙笑着提气回应:“小的不动礼数,老的倒很规矩。”大踏步走进大门,穿过宽长的前庭,过了二门,再进入正厅。厅前三人矗立,左首这人四旬,黑须飘髯,眉目神俊。右首这人年轻几岁,正脸黝黑。中间这人年过六旬,银发束冠,浓须花白,却是面色红润,他道:“我与你并不相识。”酒仙道:“打一架自然熟悉。”陆星海道:“既然如此,请出招。”酒仙道:“我只出三招。”说罢气行丹田,使出百兽拳一招“蛮牛撞树”,双臂青筋暴起,真气回荡,霍地双拳推出,势如疯牛。陆星海踏出两步,双掌内划,形如兜风,双目精光暴射,双掌推出。拳掌相交,一开始无声无息,转瞬间地上却啵啵连响,厚重的地石块块碎裂。酒仙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大喝:“第二招。”双拳合并,似那天外飞石,俯冲而下。陆星海马步一扎,脚印深陷地石,单掌托起,迎上一击。但见陆星海衣袂鼓风,猎猎作响,长须乱舞,面目凝重。二人僵持一阵,酒仙陡然收招,落回地面。陆星海收掌沉气,说道:“我输了。”酒仙道:“藏风诀果然有独到之处,在内力上我赢了,在你的藏风剑法上,还未可知。”陆星海明白他是谦词,问道:“你既不伤我,难道只为求胜?”酒仙哈哈大笑道:“咱们初次见面,无仇无恨,再说,要伤你,可不是容易的事。”陆星海心道:“此人刚来时咄咄逼人,胜我之后倒谦逊起来,看来并无恶意。”知道他在顾全自己颜面,回道:“请客厅用茶。”酒仙取下酒葫芦,边进客厅落座,边道:“茶就不必上了,我只喝酒。”
  刚才左首四旬那人,此刻坐在右首酒仙对面,问道:“尊驾来此,不单只为找家父比武吧?”酒仙打量他一阵,说道:“你是陆青萍的父亲?”这人正是陆江流,他微微一怔:“你认识犬子?”酒仙喝一口酒,将见过陆青萍和子文君等人之事说了出来,陆江流大骂儿子不争气,儿女情长。酒仙又要和陆星海单独细谈,陆星海摒退弟子,与酒仙对坐。酒仙道:“霓裳羽衣曲此刻就在我身上。”说罢从怀中取出那卷轴,递给陆星海。陆星海伸手接过,说道:“金云修被害,这曲谱又该何去何从?”酒仙道:“这是不祥之物,毁之可惜,留之可恨,你还是早作安排为好。”陆星海道:“我与钦白兄相交一场,否则也不会理这祸事。”酒仙道:“眼前便有祸事要找上你来。”陆星海一惊,凝神细听。酒仙便将康子河的事说了出来,说那康子河野心勃勃,要除掉巴蜀武林正义之士,他要张天龙来摸清藏风山庄底细,好对陆星海下手。陆星海恍然道:“你与我比武,只为试我功力,看能否与那康子河见高低?”酒仙道:“现在看来,正面交手康子河不是你对手。”陆星海道:“最难防的便是小人,老朽这里多谢报信之恩!”说罢起身拱手施礼。酒仙道:“我本对江湖恩怨兴趣不大,我肯迢迢千里来报信,只为了两点,一是不想见死不救,二是嵇天乐那小子。”陆星海道:“你很看重天乐这娃娃?”酒仙道:“他已拜我为师,跟我学曲子。”陆青海道:“如此也好,这娃娃无父无母,跟着你倒也能学得一身本事。”酒仙道:“我看他对武功兴致不大,对曲子倒情有独钟。”陆星海笑道:“这未必不好,习武之人就像我那孙儿的名一样,如青萍漂浮,身不由己呀。”
  二人细谈两个时辰,天已黄昏。酒仙在藏风山庄住了一宿,次日辞别离去。他纵马北上,无所事事,直往绵竹奔去。绵竹大曲闻名天下,曾是御用贡酒,酒仙虽喝过,却是馋欲又起。他这嗜酒如命之人,好酒便是最好的向往。
  他北上之时,身在成都的子文君和云峰已然遇害。几天后他已到绵竹近郊,见道上一家酒铺,酒旗飘飘,酒香扑鼻,酒仙哈哈大笑:“就是这个味,剑南烧春。”赶紧下马进铺,叫伙计给葫芦盛满了剑南烧春,他打了酒又再启程,一边咕嘟咕嘟往喉咙灌,一边任由马儿驮着前行。久逢甘霖但求一醉,他本已喝了不少的酒,又加上这一葫芦剑南烧春,骑在马上已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跌下地来。他白眼望青天,口中还唱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打了个嗝,又念道:“古有李白解貂赎酒,今有酒仙马上长歌,哈哈哈哈。”笑声未止,鼻中闻到一阵乳香酒气,错愕之下定睛一瞧,见前方又有一酒棚,棚下坐了三人,是二老一小,两位老者五十来岁,劲装结束,一人长髯长身,一人短髯粗臂,手里提着大皮囊,正在豪饮。那小的坐在二人之间,约莫十二三岁,高鼻深目,服装奇异,不像中土之人。酒仙更有兴趣的乃是皮囊中的酒,他一闻便知这是北方的乳酒,不禁馋涎欲滴,舔嘴刮舌,歪歪斜斜落下马去,险些摔倒,侧头斜眼冲那两名老者说道:“兄长,这乳酒给我一口怎样?”长髯老者皱眉说道:“你已喝醉,还喝什么,找个地儿睡觉去。”酒仙摇头道:“我怎么会醉,我是永远喝不醉的。”短髯老者道:“给你。”将皮囊递给酒仙,酒仙如获至宝,凑到嘴边就往喉咙送下,喝一口哈哈大笑:“酒好人好,今日天色更好,哈哈……嗝……”短髯老者不耐烦,道:“这一袋酒送你了。”说罢起身,两人拉着那小孩便要走。酒仙忙拦住,说道:“我可不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我喝你的酒,我也请你进城喝好酒去。”短髯老者道:“不必了。”伸手在酒仙肩头一推,酒仙踉踉跄跄撞在了酒棚的柱子上。酒仙本就异于常人,人醉心醒,虽是醉态可鞠,在遇到非常情形时,便会瞬间清醒,老者这一推,酒仙心道:“此人功夫倒不孬,我得让他知道我酒仙的大名。”他近些年只有两个心愿,一是觅得一位称心如意的徒儿,二是传扬他的酒仙名号,想要武林皆知,因此他对嵇天乐是关爱有加,不远千里来藏风山庄报信,一是这里乃嵇天乐的半个家,二是出于仁义。他猜想这二人定是北方的好手,定可为自己宣扬名号,于是笑道:“推得好,我也推你一下。”单掌推去,看似无力,却内含劲力。短髯老者满不将他放在眼里,认为他定然推不动自己,哪知道被单掌一拍,顿时身不由已飞了出去,跌在了路边,满尘飞扬。长髯老者悚然变色,喝道:“好哇,果然是来者不善。”五指变爪,直取酒仙肩膊,来势凶猛,如秃鹰出击这般凌厉。哪知酒仙肩膊滑溜异常,抓扣不住,如泥鳅似的脱手而去。老者惊怒,又取酒仙腰眼,全是狠辣杀招。酒仙身法快极,哪里会让他拿住,绕到老者身后,左掌如刀连切三下,掌影忽有忽无,一闪一灭,右拳自掌后穿出,倏然而至。老者全力闪躲掌影,却是无法躲开这又近又快的一拳,只得伸掌抓握对方拳头,怎料酒仙拳力奇大,好似拳头上生满了倒刺,根本无法握住,拳头直击在老者掌心,抵制不住,掌背撞向老者胸口,直击得长髯老者连连后退,撞到了数坛美酒。
  酒棚老板不住叫苦,又不敢阻拦。酒仙笑道:“莫急莫急,待会赔你便是。”
  刚才酒仙推倒短髯老者那一下,并没用上乘内力,因此短髯老者并未受伤,老者又羞又怒,从地上跳起身来,见同伴被一两招击退,狼狈不堪,知道遇上了硬茬,问道:“哪路朋友?”酒仙笑得更欢了,道:“我正要告诉你我是哪一路,记住了啊,我乃酒仙,与李白齐名,李白是诗仙,我是酒仙,论喝酒,我是天下无敌。”
  短髯老者满脸不屑,吐了一口唾沫,呸道:“我道是什么高人,却是个疯酒鬼,你想做鬼,我送你去阎王那里报道。”
  忽然那十多岁的孩子道:“酒仙,你和李白齐名,你喝酒天下无敌,我记住了。”酒仙高兴之极,笑道:“小娃娃中原话说得不正宗,却很合我胃口,你可比这俩家伙懂事。”孩子道:“我本就不是他们一伙的,是他们抓了我来,我想逃也逃不掉,你喝酒天下无敌,武功想必也是天下无敌,你得救我。”酒仙道:“喝酒我当然是天下无敌,至于武功,那倒没那么厉害。”看了看两名老者,又道:“原来是两个人贩子,连孩子也捉,可耻可恨。”短髯老者不屑道:“让你逞口舌之快,这就送你上西天。”他想这酒鬼虽厉害,自己也不是等闲之辈,二人联手,定可胜他,于是向长髯老者会个眼神,二人前后夹击。
  这二人是北方强国大周人氏,雄州有一武林恶人名叫石人骨,号称食人老怪,常捉童男童女用以食之,民间人人胆寒,武林与官府人人痛恨,欲拿他除之。他有两名徒弟,正是这两人,长髯老者南天笑,短髯老者楚震九,二人不吃人,却求富贵。石人骨被官府设伏捉拿后,斩首示众,大周官府下令捉拿这两名徒弟,二人无路可走,便投北方辽国,在辽国大将耶律秀帐下做事。辽国与西州回鹘素来不和,时常交战,耶律秀得知回鹘王子到大周上贡,便派帐下好手前来捉人,以人质要挟回鹘,好在战场和邦交上取得优势。耶律秀甚爱收买人心,帐下高手如云,最出色的叫司马苍穹,司马苍穹带上南楚二人以及其他高手南下,要在半道劫拿回鹘王子,怎料消息走漏,大周派重兵护送,司马苍穹等人劫人失败,又待二次行动,却探知回鹘王子的儿子逃走的消息,于是正合心意,便派南楚二人追踪王孙。这二人一路打探,总算得知王孙的行踪,便往成都赶来。二人本来不知孙古律在城中还是城外,便分两路搜寻,在清露楼,楚震九发现了孙古律,楚震九本不认识孙古律,只因他那一身穿戴和年龄,以及言谈举止,楚震九断定他就是王孙,暗中跟随,本已想对孙古律下手,却遇到孟玄韬带人捉拿嵇天乐一干人,回特和古速鲁用铁筒喷出浓烟时,楚震九也一时疏忽,让孙古律走掉。身在城外搜寻的南天笑,想找个落脚夜宿之地,无意间来到了丞相祠,二话不说就将守祠人杀掉,准备在此过夜。哪知嵇天乐孙古律等人阴差阳错也来到丞相祠前,并敲门借宿。南天笑换上一件儒生衣裳,才出去开门,见到孙古律的打扮时,疑心大起,断定他们是回鹘贵族,也不管是不是王孙,就想捉住再说,自恃武艺了得,便出手偷袭了孙古律,与云峰等人大战一场。南天笑肩头带着剑伤,手臂带着刀伤,在浓烟夜幕下逃走,忿忿不平地进城,与楚震九会合,南天笑草草包扎伤口,二人天刚朦胧又赶来丞相祠,却见大门口数匹骏马,见丞相祠空无一人,又听得山顶打斗,于是悄声上山,终于发现孙古律等人和一群武林好手相斗,于是渔人得利,出手偷袭。捉住了孙古律,与楚震九并肩冲下山去。回特和古速鲁轻功远远不及二人,追到山下时,南楚二人早已挟着孙古律不知所踪。南楚二人带着孙古律开始北上,今日正好到了绵竹近郊,在这酒棚歇脚,正好遇上了酒仙。
  他二人前后齐动,四只手使出四种武功,鹰爪、金勾、雷掌、铁指,瞬间将酒仙四面八方罩住,密不透风。酒仙虽是艺高胆大,也不禁微微一凛,不敢大意,双拳分敌四手,卸爪脱勾,化掌破指,从防御立时转为出击,右一招“巨象甩鼻”横扫短髯老者脑门,左一掌“花豹归洞”猛抓长髯老者心窝。这二人联手,互补破绽,将酒仙两招化解,一时半会酒仙倒也没有攻破他们的防守。可十招以后,这二人已落在下风,身法招式渐渐被逼迫得散乱起来。酒仙虽不是对天下武功全然皆知,却也见识过各种成名的武功,他认出这二人的武功来自食人老怪石人骨,猜想他们定是其传人,笑道:“石人骨那老家伙自己归西,还留两个徒弟出来作恶,果然名不虚传呀。”南天笑和楚震九见对方识破了自己身份,更是心惊,二人再也无法抗衡,连连后退,边战边走。酒仙拳脚不停,全力往二人身上招呼,逼得二人满头大汗,酒仙喝道:“留下银子再走。”短髯老者楚震九掏手丢出一块银子,酒仙抄手接住,哈哈大笑。南天笑和楚震九趁机往林中奔去,无影无踪。
  酒仙将银子丢给酒棚老板,道:“剩下的不用找,把我这酒葫芦装满就行。”老板喜笑颜开,接过酒葫芦便去盛酒。孙古律单腿下跪,横肘胸前,向酒仙说道:“谢过救命之恩。”酒仙也不扶他,自顾坐在破桌前,抓起皮囊饮那乳酒,这才说道:“你小小年纪,倒像个成人,要谢我,便陪我喝酒。”孙古律起身,慨然笑道:“好,陪就陪,舍命陪酒仙。”说罢端起桌上的土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酒仙一愣,斜睨着他道:“倒爽快啊,比我那徒弟强多了。”孙古律道:“你有徒弟了?我还想拜你为师呐。”酒仙摇头道:“我可不乱收徒弟,我那徒弟虽不爱喝酒,却爱曲子。”孙古律道:“曲子也好玩,中原的曲子和我们回鹘的曲子各有千秋。”酒仙道:“看你这一身,莫不是是回鹘贵族?”孙古律毕竟是孩子,童真尚在,对酒仙又存感激,便将自己身份说了出来,将一路经过说与酒仙听,酒仙一拍桌子,喜道:“你认识我那徒儿?”孙古律恍然道:“原来嵇天乐就是你徒儿,真是巧了。”酒仙又皱眉道:“你说他们被一群匪人追杀,定是黎龙为首的那群强盗,我得去救我徒儿。”说着起身就要走。孙古律道:“我也随你去。”酒仙道:“带上你多麻烦,我送你去一个周全的地方。”于是带上孙古律进了绵竹城,往城西酒坊去了。酒坊是专酿酒的地方,酒仙与“五谷”酒坊的人相识,便将孙古律安顿在了酒坊,独自一人去往成都。他到了成都,在城里城外找了七天七夜,总是找不着嵇天乐,又急又愁,一会想到嵇天乐已被人害死,一会又想到嵇天乐或许被人捉去,整天喝酒浇愁,渐渐颓废起来。他甚爱这个徒儿,想要将一身曲艺都传授于他,如今生死不明,怎不黯然神伤。就这样在成都酒楼酒馆整日买醉,醒了就喝,醉了就在酒家呼呼大睡。他一身武功,店家也不敢驱赶他,好在他还是付人家酒钱,不至于白喝白睡。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这天雨后,成都云烟袅袅,芙蓉花开,酒仙想起嵇天乐,便拿出笛子坐在井边,吹了一曲当日在阆州城外吹过的曲子,缘分不绝,正好被城墙上的嵇天乐给听到了。嵇天乐赶来时,酒仙已醉态酩酊,跌进了井底,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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