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开

　　夜晚，盛野回到家中，看着已经变样的屋子，盛野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次灾难抹去了很多熟悉的东西，他只能努力凭借记忆中的样子将一些东西摆回原位，可还是有许多东西被毁坏了，难以复原。
　　回到房间里，盛野拉开被子，一个火红色的蛋露了出来，正是杨离之前送给他的，想到那个冲他大笑的汉子，盛野鼻子酸酸的。让他惊奇的是，许多东西都在之前的灾难中被破坏，这颗蛋在废墟中竟然完好无损，小心的将它用被子盖上，盛野来到母亲的房间，木箱被他摆回了当初的位置，静静站着看了一会儿，盛野来到墙壁前，拉开竹帘，墙面光滑如也，没有了父亲留下的字迹，那面墙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带着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丝记忆消失了。
　　坐在床上，闻着被子上残存着的母亲的味道，盛野双眼模糊，尽管母亲已经离开了许久，他还是将母亲的屋子整理的整整齐齐。
　　“娘，我要离开了，跟着方叔叔，去外面的世界，我不怕吃苦，我想变得强大，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我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娘，林叔叔死了，杨叔叔也死了，好多以前帮助过我们的叔叔伯伯都死了，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娘你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我没有做到，他们遇到危险快要死掉的时候还在保护我，保护着村子，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就死掉了，我不要再有人死，我要变强，保护他们。”
　　盛野的声音开始哽咽，眼眶泛红。
　　“还有，你和爹爹，我要为你们讨回公道，我知道娘你不愿意我去报仇，可是我是你们的儿子，我知道我现在还很弱小，可是我会努力，努力变强，让那些坏人得到惩罚。”
　　“娘，我想你……”
　　眼泪从眼眶滑落，盛野把头埋进被子里，感受着上面母亲的味道，仿佛自己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小野……”
　　胡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屋前，看着趴在床上抽泣的盛野，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
　　时光流逝。
　　五个月后。
　　村口，一道身影凌空落下，守在门口的两个汉子顿时警惕，看清他的样貌之后这才放松下来。半年的时间，平阳村已经恢复了生气，灵念探出，发现盛野并不在村子里，眉头微皱，又一股灵念探出，方子裕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还挺勤奋。”
　　说完身子一虚，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山丘上，盛野盘膝而坐，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探出，紫光一闪，两道电芒从掌间探出，看着那包裹着自己两只手的尺余长的电芒，盛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头一动，电芒消失，调整呼吸，盛野缓缓伸出右手，淡紫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形成一个圆形的紫色雷球，看着不远处的大树，将雷球猛地抛出，那雷球在空中化为一道紫色的残影，飞速朝大树撞去，‘轰’的一声，雷球在接触到大树后轰然炸开，木屑四散飞去，只见那两人合抱的大树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坑，丝丝雷电缠绕其上，一股微风吹来，大树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盛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不错，两个灵技掌握的都比较踏实，看来你这半年没少用工，唔，体内灵力也增长了不少，都快形成回路了，看样子，得有入灵八重的实力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盛野一喜，转头看去，方子裕依旧是那副模样，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方叔叔，你来了。”
　　这五个月来，盛野每天都在努力修行，一整天有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停留在这山丘之上。
　　“什么是入灵八重？”
　　“修行境界分为入灵、淬体、化灵、知命、破法、元魂、合神、神主八个境界，每个境界分为九重小境界，达到九重圆满就可以冲击下一个境界，这其中，入灵、淬体、化灵这三个境界又被统称为凡境，主要靠灵力的积累和蜕变，一个境界圆满之后，就可以自然进入下一个境界，没有什么瓶颈，而从知命开始，就踏入了魂境，魂境包含了知命、破法、元魂三个境界，这三个境界开始就不仅仅只靠积累，需要感悟，感悟自然，感悟法则，有些人一辈子卡在知命境界，甚至有人连知命也达不到，至于魂境之上，则是神境……”
　　看着一头雾水的盛野，方子裕摇摇头道：
　　“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看你现在体内的灵力，应该在入灵八重的样子，再过些时日应该能进入九重，等灵力在经脉内自然运转，形成回路，达到圆满，就会进入淬体境，不错，马马虎虎。”
　　说完这些话，方子裕在心中暗骂自己：方子裕啊，十二岁才启灵成功的你在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前装什么装！
　　盛野点点头，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决定了？”
　　方子裕问道。
　　“决定了，我要跟方叔叔出去，让自己变强。”
　　盛野答道，没有丝毫犹豫。
　　方子裕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一摆手。
　　“走吧。”
　　“啊？”
　　盛野傻眼，就这么走了？
　　回头看着他，方子裕露出一个笑容。
　　“去吧，我在村口等你，晚上之前出发。”
　　言罢，方子裕的身影已然消失。
　　“好厉害！”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盛野还是被方子裕的神通惊到，心中一阵向往。
　　回到家中，盛野简单的收拾了点东西，带上几套换洗的衣物，拿了几块干饼塞入包裹，盛野来到母亲的房间，从箱子里拿出那块兽皮，小心的放入包裹，在母亲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盛野回到自己房间，掀开被子，拿出那个红色的蛋，已经过了半年多，这颗蛋还是没有孵化的迹象，盛野有些失望，或许真如胡玲所说，它是一颗死蛋，根本不可能被孵化出来，可盛野还是不愿放弃，一咬牙，盛野将蛋也塞入了包裹，打算带着它一同离去，背着包裹来到院子里，盛野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目光在母亲的房间停留了一会儿，转身出门，小心的将门锁好。
　　背着包裹，盛野来到姜鹤家里，还没敲门，门已经打开，姜朔耷拉着脸，看着背着包裹的盛野。
　　“小野，你真的要走么。”
　　看着一脸不舍的姜朔，盛野一笑，上去轻轻抱了抱他。
　　“我还会回来的，姜哥。”
　　看着他的笑容，姜朔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样子，虽然从小喜欢欺负他，可是心底却还是很在乎，如今要分别，心中更是不舍。
　　跟着姜朔来到正屋，才发现胡峥、姜忠、吴婶、姜鹤都在这里，还有许多叔叔婶婶也在，平时跟他一起玩耍的孩子们也大多都在，只是唯独少了胡玲的身影，看着这一幕，盛野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转头看向姜朔。
　　“怪人一来，门口上岗的叔叔就来通知爷爷了，知道你要走了，爷爷就把大家召集起来，给你送行。”
　　姜朔说道。
　　“什么怪人，那是我们的恩人！会不会说话，快进来，小野。”
　　姜忠从屋里走出，过了半年，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腿上留下了暗伤，走路一跛一跛。
　　跟着姜忠走进正屋，盛野看着满屋的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眼泪流了下来，对着姜鹤重重跪在地上。
　　“村长爷爷，小野……小野要走了。”
　　姜鹤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盛野面前，用手扶住盛野的肩膀，把他从地面上拽了起来，看着姜鹤那一条空荡荡的袖子，盛野感觉胸口发堵，眼泪愈加止不住。
　　“爷爷……”
　　盛野一把抱住姜鹤，痛哭出声。
　　“好孩子，不哭，不哭。”
　　姜鹤用仅剩的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慈祥的说道，屋里的妇人和孩子都红了眼眶，一个个偷偷抹着眼泪，就连胡峥这些汉子都一个个眼眶发热。
　　过了许久，盛野才放开姜鹤，抹了抹眼睛，抬头说道：
　　“爷爷，你会怪我吗？”
　　姜鹤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拍了拍他的头。
　　“爷爷怎么会怪你呢，你是爷爷看着长大的，就像爷爷的亲孙子一样，爷爷怎么会怪你，你爹和你娘都是从外面来的，我们却把他们当家人一样，小野，你也是我们的家人，永远都是，知道吗，离开以后，有机会记得回来看看，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盛野重重的点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小野，过来，让叔叔抱抱。”
　　姜忠笑着喊道，盛野缓缓走过去，被姜忠一把抱起。
　　“哈哈，小野长大了，上次抱你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呢，这要是再过些日子，怕是要抱不动咯。”
　　看着姜忠那粗犷的面庞，盛野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让我也抱抱，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来，小野。”
　　胡峥笑着走来，从姜忠怀里将盛野抢了过来，狠狠的抱在怀里，力气大的让盛野几乎喘不过气来，盛野没有吭声，只是眼泪不停的在流。
　　“你看你把小野勒到了，慢点！让我也抱抱，一转眼成大小伙子了。”
　　又有汉子走了过来，盛野没有反抗，任由这些叔叔们把他揽入怀中，他能感受到他们心中浓烈的不舍。
　　一一跟在场的众人告别，盛野背起包裹，缓缓的朝门外走去，只是那脚步异常沉重，一行人在他后面跟着，目送着他一步步的走出村子。
　　大树下，盛野站在方子裕旁边，看着站在村口的一群人，看着他生活了六年的村子，眼睛再次模糊。
　　姜鹤缓步上前，走到方子裕身前，沉声说道：
　　“照顾好他，若是顾及不上，就送回来，这里，是他的家。”
　　方子裕点头。
　　“放心！”
　　姜鹤又走到盛野身前，将一个鼓鼓的包裹送到他手中，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野，带着，出去要听话，要乖，不要乱跑，遇到危险就躲着，不要强出头，他要是不管你，你就回来，爷爷在这等着你。”
　　盛野重重的点头。
　　天色渐晚，村外不远处，一个个土包林立，这里是村子里下葬的地方，盛野背着包裹，跪在地上许久，许多叔叔伯伯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许久之后，盛野缓缓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我要离开了，离开这生我养我的土地，等我变强，我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没有什么能再伤害你们。
　　回身望着那已经点上灯火的村子，盛野在心中默默说道。
　　夜色中，盛野跟着方子裕，缓缓踏入幽林，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片丛林，以前只是远远的望着，看着猎卫队的叔叔们进入这林子，再带着猎物从这林子里归来，而今，他也踏入了这看起来一望无际的丛林，向着外面的世界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要经历些什么，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恐惧吗？害怕吗？不，此刻的盛野无比坚定，无论是为了父母，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疼爱他的人，他要去，他要去变强！
　　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幽暗的丛林中，这时，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沿着他们走过的地方，小心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