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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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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盛野醒来时已是深夜,璀璨星河挂于长空,圆月高悬。艰难的撑起身子,盛野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破屋之中,屋内没有陈设,只有自己身下一张破床,身上盖着一张兽皮毯子。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盛野慌忙拉开毯子翻身下床,一股深深地无力感袭来,让他整个人一阵晕眩,脚下一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过了许久,盛野再度睁眼,抓着门框站起身子,向外面看去。
  整个平阳村大半已经化为废墟,房屋倒塌,地面龟裂,到处都是零散的杂物,只是外面却十分的安静,没有了那令人恐惧的嘶吼声,抬头望向天空,锁链和巨门早已消失不见,月色笼罩,整个世界一片祥和,缓缓呼了口气,盛野慢慢走出屋门,看着眼前那大片的废墟,脑海中浮现出平阳村以往祥和的画面,盛野眼眶泛红。
  “醒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盛野转头,屋顶之上,流浪汉坐在屋檐上,沐着月色,正看着自己。
  “你是……怪……方……方叔叔。”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正是之前躺在大树下的怪人,也是母亲信中提到的,父亲的好兄弟,方子裕。
  方子裕点点头,他依旧是一身破烂的衣服和蓬乱的头发。
  “灵力抽空的滋味不好受吧,身子还虚,不再躺躺。”
  方子裕开口说道,盛野摇摇头,转身看向村子的废墟,村口的木墙已经被完全破坏,废墟里到处都有火光呈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你救了我们。”
  脑海中回想起那时的场景,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方子裕微微点头,目光看向星河。
  “抱歉,来晚了。”
  盛野一怔,他在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我答应过大嫂,护你平安,这是她临……她对我的交代,却差点没赶上救你。”
  沙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哀伤。
  “大嫂,你是说我娘吗?”
  盛野抬头问道,看着他的眼睛,方子裕目光有些躲闪,一个翻身跳上房顶,躺在了房梁上。
  “他们都在村外,去看看吧。”
  说完,方子裕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不再说话,也不再多问,盛野转身,缓缓朝着村口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隐隐有几摊血迹,有牲畜家禽的尸体,来到村口,望着那满是破洞的木墙和墙外大片的血迹,脑子里又出现了白日里叔叔爷爷们在这里厮杀的场面,盛野感觉胸口被什么堵着,让他难以呼吸。
  大树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那里有火光若隐若现,一大堆人站在那里,盛野缓缓走去,临近之后,有妇人和孩童的抽泣声传入耳中。
  “哭什么哭,都把眼泪给我擦了!”
  姜鹤的声音传来,盛野缓缓步入人群中,地面上,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被杂草覆盖,满眼望去,足有数十具之多,姜鹤拄着拐杖站在中央,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十岁,满头白发披在肩上,身上满是干掉的血迹,胡峥站在他的身旁,眼眶泛红,姜忠倒在那些尸体旁边,双目无神。
  “爷爷,我们的家没了。”
  姜朔红着眼睛说道。
  姜鹤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跌倒的样子。
  “家没了,就再建,只要还有人活着,一切就都还在,不许哭,把眼泪擦了,他们活着是好汉,死了到地下还是好汉,老祖宗会保佑他们。”
  口中虽然说着,姜鹤老脸上已是满脸泪痕。
  “小猴子才十八岁,大牛也才刚二十来岁,老祖宗把他们叫下去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把我们这些老东西带走!”
  一个老人悲呼着。
  “我还记得,这群小兔崽子在上岗的时候打架,我去训斥他们,那会儿他们一个个猴精猴精的,那股子精神头,怎么现在……”
  姜忠双目无神,眼泪疯狂的流着。
  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盛野鼻子发酸,胸口仿佛塞了一块石头,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他仿佛看见了他们在对着他笑,眼泪再也止不住。
  众人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着,晚风拂过,夏日的风却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寒冷。
  许久之后,姜鹤微微抬头,张口说道:
  “送他们上路吧。”
  两个汉子红着眼睛上前,抬起一具尸体,仿佛抬起了一座大山般的重量,一个妇人再也忍不住,痛哭着冲上前去,抱着那尸体嚎啕大哭,悲伤的氛围笼罩着众人,痛哭声此起彼伏,在月色下回荡着……
  一场浩劫,让平阳村的汉子几乎死绝,这就是男人的担当,他们用生命守护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世代的家园,看着一具具尸体被丢入火中,大火熊熊燃起,盛野的双眼模糊了。
  三天后。
  盛野卖力的将一个土块掀开,一个红木箱子映入眼帘,那是母亲的箱子,原本的小院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盛野将箱子从土中刨出,细心地擦了擦上面沾着的灰尘,看着完好无损的箱子,盛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打开箱子,里面是母亲留下的东西,看着那块兽皮,母亲的话在脑海中响起,盛野第一次有了无比强烈的想要变强的念头,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子,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盛野心中无比渴望着力量,他要变强!如果他足够强大,或许村子就不会这样,那些叔叔爷爷们也不会死,还有那个害的父亲失踪,母亲离开的霄云宗,和那个刻在他脑中的名字——尹天赐,如果他足够强大,或许就可以将母亲和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带回来。
  方子裕靠坐一处废墟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盛野将木箱放在脚下,缓缓来到他身前。
  “方……叔叔,你知道我娘去了哪里吗。”
  方子裕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见,看着他的模样,盛野一咬牙再次问道:
  “你可以带我去找我娘吗?”
  “不可以。”
  这次没有沉默,只是眼睛依旧闭着。
  “那你可以教我修行吗。”
  盛野再次问道,方子裕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半晌才说道:
  “修行之路很苦,很孤独,你能忍受吗。”
  “我可以!”
  盛野快速回答道。
  “修行之路充满危险,随时可能会丧命,你不怕吗?”
  “不怕!”
  毫不犹豫。
  “想清楚了,一旦踏入,你所遇到可能比这次凶险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没有人能够帮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一步踏错,你可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连帮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说完,方子裕闭上眼睛。
  盛野木木的站着,他犹豫了,怕吗?当然怕,在面对异兽的时候,他已经体会过面临死亡的感觉,那股深深的绝望、无力,他怎么会不怕?看着脚下的木箱,母亲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想到墙上父亲刻的字,那股深深的恨意,想到那些叔叔伯伯们面露疯狂的厮杀,想到他们倒在血泊里,想到那些妇人悲痛的哀嚎,一具具尸体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他还怕吗?他还有资格怕吗?
  过了许久,盛野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我不怕,我可以。”
  方子裕睁眼,看着他的眼睛,久久无语,大哥的身影在眼前缓缓浮现,笑着对他说道:子裕,你怕吗。
  微微有些失神,甩了甩脑袋,方子裕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笑容。
  “如果我让你跟我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呢。”
  盛野一怔,外面的世界吗,那个在母亲口中比猛兽还可怕的世界,那里有霄云宗,有尹天赐,还有自己的家族。
  “如果能让我变强,我去!”
  盛野说道,眼神中有光芒闪过。
  “想清楚了,半年后,我来接你,那时再做决定。”
  方子裕向他身后看了一眼,起身凌空而去,片刻就失去了身影。
  半年……
  盛野在心中问自己,真的要离开吗,离开这个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离开胡峥,姜忠,姜鹤,姜朔……还有胡玲,想到胡玲,盛野心中微微一痛,浓浓的不舍挂在心头,自己真的要离开这里,到那个如猛兽一般凶险的外面的世界去吗?转身坐在木箱上,盛野抬头,却发现胡玲拎着一个水壶,红着眼睛呆呆的站在他身后。
  “小玲姐……”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
  盛野早早的从破屋爬起,来到了小山丘上,他没有施展敛息术,因为已经没有人会发现他了。调整了一下心神,盛野盘膝坐下,开始吸收灵气。经过几天的休息,紫水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光华,其上的紫色甚至比以往更加浓郁,水晶之上,一条白色纹路浮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随着一道道灵气入体,盛野发现自己吸收的速度似乎变快了,那些灵气在紫色光晕的拉扯下似乎毫不抵抗,乖乖的被纳入自己体内,顺着自己的经脉汇入丹田,那神秘的红色雾气也没有再出现,心中不明所以,盛野不再多想,先前的爆发让他的丹田几乎枯竭,随着一道道灵气入体化为灵力汇入丹田,盛野感觉自己似乎变强了,可是又具体说不上来。
  朝阳初升,感受着阳光的照射,盛野睁开眼睛,眸中神光一现,一道紫芒冲眼而入,贯入神庭被水晶吸收,水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似乎有些兴奋的微微颤动着,那道白色的纹路也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盛野浑身发出刺目的白光,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盛野呆呆的看着自己周围那静止的世界,瞬间,白光消散,一切恢复如初。
  “那是什么?”
  盛野有些发楞,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想起来那天的情形,仿佛有一道白光冲入自己的脑海,随后整个世界就仿佛刚才一般静止,自己体内的灵力疯狂燃烧,不知道怎么就宛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地洞入口,挡在那几头异兽身前,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闭上眼睛,意念缓缓进入神庭,盛野再次来到了那个纯净的白色空间,空间仿佛比他第一次进入时要大了不少,看到那赤身裸体站在中央的自己和自己身后那虚幻的背影,意念一动,几番尝试之后,他还是无法看到那背影的正面,无奈的摇了摇头,盛野的目光投向那紫色的水晶,水晶的光芒比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耀眼了不少,整个空间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紫光,这时,盛野的眼睛被水晶上那道白色的纹路吸引,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这个纹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回想之下,盛野身体猛地一震——
  锁链!
  对,就是那在天空中缠绕着黑色巨门的巨大锁链,他曾凝神看过那些锁链,锁链上发光的纹路就与这水晶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
  盛野心中疑惑,脑海中画面不断闪过,那股熟悉的感觉,忽然,他想到母亲在兽皮中提到过的,父亲曾在北宇秘境中拓印过一道完整的天纹!
  这是,天纹吗?
  盛野不敢确定,这时,水晶发出一阵微微的颤动,紫光一闪,盛野的意识被踢了出来,睁开眼睛,微微有些头痛,盛野带着疑惑站起身来,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村民在胡峥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出门砍树,准备重建家园。
  丛林中,盛野拿着斧头,来到胡峥身边,准备帮他修整那倒在地上的大树。
  “胡叔叔,我来吧。”
  胡峥抬头,微微一笑,起身朝另一棵大树走去。
  这时,盛野看到那正拿着斧头劈砍树杈的胡玲,胡玲也看见了他,不等他开口,胡玲却冷着脸拿起斧头走向一边,似乎在躲着他。
  叹了口气,盛野蹲下开始劈砍,没有人说话,这几日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接下来的几日,盛野每天早上都早早起来,修炼完毕之后就赶回去帮忙,废墟一点点被清理,村子在大家的努力下开始恢复往日的面貌,只是这几日,胡玲一直在躲着盛野,从不跟他出现在一个地方,胡峥看在眼里,却无心多问。
  一个月后。
  村子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废墟被清理干净,被破坏的房屋也在大家的努力下被修缮,只是有些屋子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人们将那些屋子打扫干净,将还能用的家具整理起来在屋子里摆放整齐,似乎期盼着有一天他们还能再回来。盛野也终于知道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破旧房屋,虽然无人居住但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经过一个月的恢复,村民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没有往日的欢笑声,但也少了些悲伤的味道。
  胡峥家里。
  盛野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胡玲,这一个月,胡玲始终在躲着他,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心中叹了口气,盛野放下筷子,转头对胡峥说道:
  “胡叔叔,我有事想跟你说。”
  胡峥看着他,微微一笑。
  “怎么了小野。”
  盛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可能,要离开村子,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胡峥一愣,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吴婶也疑惑地看着他。
  “还记得那个怪人吗,他是我爹娘的朋友,还有几个月,他就会来接我,去外面的世界,我想……”
  ‘哐当’!
  就在这时,胡玲把碗在桌子上狠狠一摔,眼眶有些发红的瞪了盛野一眼。
  “我吃饱了。”
  撂下一句话,转身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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