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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石人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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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怪事,就是他们每天在干的活了。
  简单说,就是没正事。他们整个施工队一天到晚,全部工作就是在山上山下整平场地,净忙着挖挖挖。虽然有个旅游区建设的名目,可完全看不明白是打算建什么。
  就为这,领华集团还派了不少人监工。这些监工平时别的活也不干,就看着他们每天挖出来的土方量算工钱,而且都是按日结算,挖的越多越好。
  他问施工员,这施工员也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说自己是按照图纸来的,每天都在变,都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干什么。
  老马私底下也说,他干了这么多年建筑工,大江南北什么工地都去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这整个工地上连建筑材料都没准备,他想偷点材料出去卖,捞捞外快都没办法。
  不光是老马,民工们私底下也都议论纷纷。有人说,领华集团的陈总最近请来一个风水先生,他们在这施工只是一个名目,为的是要改掉这里的风水,安葬他先人;也有说这陈总是为了挖什么宝藏,等挖出来就要把他们全部活埋。甚至还有人说,这陈总杀了不少人,到这儿来名为做工程,实际上是准备埋尸的。
  流言蜚语满天飞,但魏明倒不怎么关心。毕竟这里工钱都是按日结算,给的都不少。他家里的爹等着治病,人就算是钱多的慌又怎样呢。
  他跟着老马、崔毛子就这么在工地上就这么干了一个多月。忽然有一天,崔毛子他娘病重了,便辞职回家照顾他娘去了。
  眼看新的挖机师傅没到,工钱又是按每日土方量结算的。老马干脆自己爬上挖机,对着山坡的方向开始挖。
  没想到这一挖,就让他挖到了一个硬东西。
  在山上施工挖到大块岩石,那是是再寻常不过。老马下了挖机,招呼魏明一块拿上工具准备去把石头挪开。等两人走近了些,却瞧见泥坑里躺着个人形的东西。
  魏明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有人杀人抛尸?
  老马“嘁”了一声,一撸袖子拿过一把铲子,说自己吃过的盐比米多,不就是个死人吗?活人还能被死人吓到?
  等老马用铲子把那东西表面的浮土拂去,魏明才看清楚这原来是一尊石像,脖颈处依稀可见古代交衽式衣物的雕痕,看来应该是古物。
  一看是石像不是尸体,魏明也舒了一口气。俗话说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但山西的地下文物也没少到哪里去,挖出点东西再正常不过。
  老马好像忽然在石像上看到了什么东西,“嗯”了一声,俯下身抹开这石像脸上的一些泥。可等他看清楚这石像的脸时,忽然浑身一颤,好像是被吓住了一般。
  这一下直接给魏明整懵了:“你咋的了老马,咋个楞森成这样了?不怕死人还怕个石头么?”
  老马一脸忌讳,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也赶快跪下:“不开窍么你个后生!我们这是挖到石老爷了,这个不吉利哩!”
  所谓的“石老爷”,指的是一种从地里挖出土的石像。陕北有些地方,管这种东西叫“地鬼石”,据说是阴间里逃出来的恶鬼显形而成。村民们出于忌讳,一般尊称其“石老爷”。
  老马说,他们以前村里,哪家要是不小心挖出“石老爷”,那就算是倒了大霉了。“石老爷”会阴魂不散般出现在那家人的屋里,那家人也会不断倒霉,直到有人死才肯罢休,这就是所谓的“找替身”。
  挖出地鬼石的人家若想消灾,非得给“石老爷”来一场风风光光的大葬不可。不但法事做足,还得像对待祖宗一样修好墓穴,装在棺材里下葬,以示送回阴间,然后立上一块无字碑。
  据说这种墓又叫做“还阴墓”、“魇镇墓”,与厌胜同义,意思是以诅咒来镇压某人或某物。魇镇墓必须选在荒郊野外的恶风水,否则即使下了葬,这家人也一定会鸡犬不宁,轻则晦气缠身,重则子孙绝后。
  魏明听完哭笑不得。类似的习俗,他在程教授口中也听过,都是这些学院派考古学家当做笑料来讲的东西。所谓的石老爷,学名一般叫做“突厥石人”或者“草原石人”,是一种广泛存在于草原民族中的陪葬品,其作用类似于墓碑和石像生。
  严格来说,这东西远在突厥民族出现之前就有了,源头已不可考,只不过因为突厥人用的最广泛而得名。
  而先秦时代,陕西、山西一带居住着诸多半耕半牧的戎狄,这些戎狄与后世的草原民族有千丝万缕关系,自然也就在地里遗留了许多石人。
  他又跟老马解释一番,说这个东西是古代游牧民的石像,是文物,不是什么恶鬼。
  老马连连摇头:“后生哩,我文化程度么你高,但他就算是古代人,就算是鞑子,总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哩?”他又指着石人的脸道:“你看清楚这个脸了么?它就一只眼,这个是人的脸么?这么个东西是鬼哩!”
  先前石人脸被泥给糊住了,魏明又有点近视,就没太看真切。听老马这么一说,又走上去仔细看了一眼,心头一凛,才突然明白自己确实是先入为主了。
  首先,这个石像无论是大小还是比例,都完全与真人一样。其衣着姿态,也都是栩栩如生。而所谓的突厥石人或者说草原石人,因为限于生产力,其雕工极粗糙,绝对没有达到这种水准。要从工艺上判断,这至少也得是唐宋甚至明清的东西了。
  其次,这石人不仅没有头发和头冠,而且还只有一只眼——不是两只眼睛里少刻了一只,而是就只有额头正中的一只大眼,而原本应该对应人眼的地方却紧紧闭着,只能看到一条缝。连同着整个五官都被压抑变形,显得格外狰狞。
  而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不仅大出奇,内中没有眼球,只塞着一团泥土,结着一层青苔似的东西。突厥石人都是仿照正常人雕刻,哪有把人刻成这样的?
  或者说,这刻的压根就不是人?
  老马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狐疑着说:“后生,我记得你是学考古的哩?你说,这个东西,它是不是什么大墓的石像生哩?”
  古人陵寝神道两侧一般都会立一些神兽、武士之类的石像,又名石翁仲,这一般是帝王级别大墓才有的待遇。难道这附近有帝王墓?想到这,他赶忙从旁边打了一桶水,把这个石人身上的泥冲掉,果然在这石像身上找到了类似铠甲的特征。
  石像生这东西,魏明在大学实践时看过不少。但这铠甲的样式也不是石像生上常见的山文甲,魏明也认不出来,只觉得古朴原始,并不像是金属甲。
  再说,他虽然不懂风水,却也能看得出这里山势陡峭,地势复杂。就算有地宫,附近也压根没有能建什么神道、寝殿之类的地方。
  “后生,你说咱们这往地里头挖,能不能挖出几个宝贝哩?”老马一脸神秘兮兮,眼神闪烁,显然是动了贼心。
  “你想盗墓?”
  老马忙摆摆手,狡狯一笑:“么有么有!你可别乱说哩。我就是觉得,这有石像生的墓,那肯定就是以前有过陵寝的,不光是地宫,这面上也是有宝贝的哩!咱们就在这附近,就在土里头靠面上的地方挖挖,墓室都不进去,这总不能算盗墓吧?”
  魏明哭笑不得。作为考古系蹭课生,他对盗掘古墓、古遗址罪的量刑、危害性之类是再熟悉不过。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你别想当然,这都是要坐牢的。咱们挖出了文物,那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老马阴着个脸说:“你个后生少给我唱高调。我就问你,要是不坐牢,你盗墓不?”
  魏明懒得跟他争,只说:“你盗墓,得有探铲吧?这连个工具都没有,往哪儿找?难不成用挖掘机挖宝贝?我说马师傅,咱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自古以来,干坏事就讲究个拉帮结伙一起扛枪。老马见他拒不配合,只好作罢,扭扭捏捏的给包工头打了个电话,把挖出石像的事情上报了出去。
  包工头一听,马上叮嘱他们保护好石像,不准其他人靠近,甚至最好也不要让别人看见,最后说他已经通知甲方了,得等甲方的人都到了以后才准走。
  挂了电话,老马看着地上的石像,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骂骂咧咧道:“亏了仙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哩!咱俩真掏出几个宝贝,跑到西安那块去卖掉,几百万那不是轻轻松松!不但抵得上你家欠的债,还能把你爹的医药费付了哩!你在这个地方卖苦力,你卖一辈子,挣到什么时候去哩?”
  其实要说老马的话对他毫无诱惑力,那是假的。毕竟自己爹现在还在治病,化疗药物之类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他每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不就是图个钱吗?
  可说来说去,盗墓都是犯法的事。再说,这工地上人来人往,还有监工,又哪里这么容易能不被发现?他对老马一番痛陈利弊,老马听不进去又没法反驳,一个人跑到一边的树荫下去抽闷烟。
  这边见老马不理他,魏明又径自回过头去,继续研究这石像。他这才发现,原来这石人腰间有一块小牌子,上头刻着一行潦草的字体,很像是一种缺了笔的甲骨文。
  这说明,这件文物的年代上限绝不会超过商代或者西周早期。
  一想到自己眼前躺着一件商代的文物,魏明就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又俯下身,用手轻轻刮开上面一层泥,仔细辨认着这些文字。只见这些文字虽然字形狰狞狂乱,但好在他辨读古文字的直觉很准,没用多久便看出上面写得是“一目王出,四方皆反”。
  看见这段话,魏明心中一动,不由得联想到那句“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这正是元末河工起义时所用的一句谣谚。这两句话虽然不是完全一致,但也肯定超出了巧合的范畴。
  可为什么类似的话,会出现在商代的石像上?
  一旁老马见他蹲在石像旁边发呆,又凑过来问他上面写的啥。他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通,老马听完两眼直放光:“好家伙,这怂东西是商朝的?后生,你掌眼看看哩,你说咱们现在把这东西搬到外面去,它能卖多少钱?”
  “三年以上,无期封顶。”
  老马嘟囔了几句。魏明没空理他,继续忙着想这石人的来历。他越看越觉得,这石像不像是人,难道说,这是某个已消亡的少数民族的神灵?
  他好像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可人脑子就是这样,太久没琢磨一件事,就会像锈住了一样卡壳。
  他正琢磨间,一阵汽车轰鸣声从山坡下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刚抬起头,老马就把他从石像附近拉出坑,说:“来人了哩!这好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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