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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穷极时突生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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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太上老君听了神农的话,登时语塞。想不到这小子绕了半天弯子,竟在这等着自己。
  欲待发作,一时却找不到由头,半晌才道:“呃……其实呢,你干那行,师叔也不是不支持。可……”
  忽指着神农的鼻子道:“你瞅瞅你,都把自己霍霍成啥样了,啊?见啥都往嘴里塞,硬是把好好的身子吃得焦绿。成!你既爱糟蹋自个儿,别人当然管不着,你只需记住,日后把自己药死时,别说师叔没提醒过你。”
  说罢,呼呼喘着粗气,端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就打算将他撵出门外。
  却见神农猛地挺胸站起,一脸庄重道:“师叔经常教导小侄,咱们搞药理钻研之人,不但要做到物我两忘,更要有勇于献身的大无畏精神。这些话小侄向来谨记心头,从不敢有半刻遗忘。”
  太上老君闻言一愣,揉了半天太阳穴,道:“这……这话我说过么?哦哦,对了,确曾说过,确曾说过……”
  神农难掩心头激动,继续深情说道:“就拿您老来说,让火烤得一毫不剩,却从无半句怨言,这实在是小侄的指路明灯,学习的榜样啊!我若让这点小事就吓得退缩不前,还能成什么气候?岂不辜负您的一片期许?”
  太上老君摸了摸脑袋,又捋了几把胡子。由于他经常在炉前观察火候,头上的毛发早被烤得精光,渐渐的竟不再生长。因怕有碍观瞻,便粘了几根假胡子,弄了个假发套戴上。一直以来,这是太上老君的大秘密。
  此刻虽在家中,也需提防隔墙有耳。太上老君怕他再浑说下去,被人听到不雅,连忙摆手道:“得,得。我不过就是提醒你平时多注意点身子,又何必这般小题大做。你以后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先前的话就当我没说。”
  神农见终于得到师叔的认可,大喜。搓着双手道:“谢师叔关怀,那——小侄这便告退了?”
  太上老君懒得再去理他,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猛地想起一事,忙又招呼道:“你先慢走。”
  神农规规矩矩垂手站定,问道:“不知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太上老君想了想道:“嗯……你那……那个生发的药水不知配成没有?”
  神农忙道:“快了,快了。目前已经到了活物测试的阶段。”
  太上老君轻轻搔了搔头皮,道:“等你配成了,别忘了先给我抹抹……其实呢,我并不指望那东西会起什么效用,就当……就当是对你的一种督促吧。”
  神农连连点头道:“小侄明白,明白。多则三年,少则数月。一旦有了结果,必定先给师叔奉上,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施礼作别,自去弄他的草根树皮了。
  太上老君劝不动神农,虽略觉失望,倒也没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还不是一直单干到今天?再说,这小子对动植物的组成成分了解极深,自己炼丹时缺啥短啥,可以直接上他那找现成的,还真少了许多麻烦。想通此节,心情慢慢也就平和下来。
  太上老君炼制金丹之所以进展缓慢,身边缺少可用之人还属次要。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家什太不称手。
  平时烧铅炼汞,用的都是普通铁锅。温度无法得到有效保存,物质的提炼便难以达到预期的纯度。于是他经常算计着,得先弄个像样的炼丹炉才行。
  可打造个理想的丹炉谈何容易,光是纯净的紫金就得万余斤。太上老君无法同两位师兄相比,人家创立了理论学说,有无数信徒捐资随喜,又是盖房,又是修殿的。他在里边只是凑数的,别说万余斤的紫金,就是百八十斤又哪来的着落?
  加上设计、铸造、雇人……等等,哪样开销都不是小钱儿。每每想到这些,太上老君便会愁眉不展,连着几天吃不下饭。
  且说这日太上老君正想着心事,忽见伏羲走进门来向他请安,便陪他聊了一阵子。
  自伏羲接管了鹤鸣山的一应事务,深感责任重大,为了进一步将道家学说发扬光大,每日里四处奔走,不敢有丝毫懈怠。
  伏羲说,他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怎奈凡世里的道家信徒不计其数,想凭借一己之力将道学真义讲解明白,真不知要讲到何年何月。
  伏羲也知道,这位师叔向来对道家之事漠不关心,来他这里不过就是倒倒肚里的苦水,痛快痛快嘴巴,坐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哪知说者无心,听者却留上了意。伏羲前脚一走,太上老君就开始琢磨起来:果真如他所说,那这中间岂不大有文章可做……
  接连又苦思数日,一个完美的计划终于在脑中生成。这才简单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到后殿。
  元始天尊见太上老君忽然不请而至,忙为他看茶让座,乃笑问道:“三弟向来忙于金丹的炼制,今日怎有闲暇到此一叙?”
  太上老君略欠了欠身道:“与两位兄长有日不见,心中甚是惦记。另外,小弟也有个问题顺便想请二位指教。”
  元始天尊道:“哦?三弟有事尽管讲来。”
  太上老君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道:“嗯……是这样,自从两位兄长创造出精微高妙的道家理论,时日已是不短了。而据小弟所知,以修习道学成就仙身者,竟然尚无一人,却不知两位师兄对此有何看法?”
  元始天尊见他突然提及此事,不禁微微一怔,手捻长髯沉思半晌,方才慢声解释道:“三弟有所不知,咱这道家学说提倡的是修身养性、寡欲清心。世人只要参透其中玄妙,做与不做神仙倒也无甚分别。”
  太上老君道:“兄长所言极是。然则修仙这项法门,毕竟也是道学的一部分。二位师兄如果不加以重视,恐怕会使此项学说的吸引力大幅降低。”
  元始天尊叹息一声道:“是啊,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但那成仙之道,虽具完善的理论支撑,实际修炼起来却有莫大难处。三弟试想,以我等智慧,穷数十载之功方才走上正途。更何况世间的那些凡夫俗子?仅凭自身悟性便想取得些成就,实在难于登天哪。”
  元始天尊所言非虚,道学中的修仙法门不但讲究精神专一,动合无形。更要寡欲色以清心,去嗜欲以养心,悟至理以明心;若是预执妄念、心随外景,轻的走火入魔,重则立时灰飞烟灭。
  太上老君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关键,但此次前来,要的就是元始天尊的这句话。乃放下茶碗,起身说道:“诚如师兄所言,咱这道家的修仙法门,可谓艰难无比。所以呢,我经过仔细考虑,打算在这方面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就是不知您二位信得过小弟否。”
  元始天尊万没想到,太上老君会主动参与道家事务。怔了半晌方道:“三弟何出此言哪?果是这般,再妙不过。”抬手让太上老君坐下,又道:“有三弟参与其中,实在是我二人之幸,道家之幸也。”
  灵宝天尊亦在旁点头不住。微一转念,忽想起件重要之事,乃问道:“这样一来,三弟的炼丹事务,岂不要受到影响?”
  太上老君干咳两声,含糊应道:“咳咳,这个嘛……无需二位师兄挂记,我那边早就做了妥善安排。”
  灵宝天尊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略顿了顿,仍不禁有些担心道:“三弟的想法固然值得赞许。然而……只凭你一己之力,又能助得几人做成神仙呢?”
  太上老君见他不再追问金丹之事,登时精神大震。道:“二哥问得好,那我就同你们详细谈谈心中的想法。”
  元始天尊道:“三弟请讲。”
  太上老君小心翼翼捻了捻颌下的几根胡须,这才开言道:“长久以来,吾辈在凡世择徒,往往都要在暗地里经过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跟踪、试探。直到通过重重考验,才会将其人纳入门下。”
  元始天尊点头道:“这种做法虽显琐碎,却可保证选到之人都是些良善之辈,此乃正途也。”
  太上老君摆手道:“师兄差矣,以小弟观之,堂堂的神仙给凡人做十几年的跟班,如何也算不上正途。”
  元始天尊愕然道:“这个么……”
  太上老君道:“这还只是其一。”
  元始天尊道:“师弟的意思是,其弊端还不止这些?”
  太上老君道:“师兄请想,设若考察到最后,发现此人竟是个阴险狡诈、隐藏极深的无良之辈,那就只能弃之重选。可如此一来,十几年的心血岂不白白浪费?”
  元始天尊道:“三弟所说情形,确曾有过发生。”
  太上老君又道:“当然了,此类状况是不多见。可反过来再想,即便最后选到可朔之材,日后的督导教诲又不知何等繁难。就拿师兄您来说,多少年来,仅仅只收到三个入室弟子。而二师兄就更不用提了,直到今天,也无一人能入他法眼。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岂不冷了世人的向道之心?”
  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对视半晌,忍不住拍腿叹道:“三弟这番话,句句中肯,实已将仙界择徒的尴尬一语道破。”
  太上老君道:“可不是么。于是乎,我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元始天尊喜道:“哦?师弟既有好的想法,还不快快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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