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闯祸

　　坏老头事件，只是快乐日子里的一个小插曲，没过几天这事就被两个小孩儿抛在了脑后。
　　继续着嬉嬉闹闹，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进山的马路上，突然热闹了起来，平常基本上都见不到一个外地人，这天却接二连三的过去了好几批。
　　有骑马的，也有驾着马车的，马和马车都是很稀罕的物事。
　　这种情况经历了多次的老人们，聚在村长家门口的大树下，抽着老旱烟，看着聚在路边的“后生”，哎！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人啊！
　　可每逢有马或者马车经过时，老人们又都伸长了脖子，然后笑着说道：“这山里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咯！”
　　蓝小衣和陈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外地人进山，平常最多也不过是一两个入山赏景的文人雅客，而且这次进山之人，背着刀剑，都是练武之人，两个人都很兴奋，一直守在路边。
　　中午时分，远处传来整齐的蹄踏声，来了一辆八匹马分两排拉着的大马车，八匹马儿都通体雪白，巨大的马车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房子，看上去比进山小路还宽一些，马儿都像是随时都会掉到路边山崖下。
　　两个小孩兴奋的尖叫了起来，跑到路上，挥舞着双手，等着大马车越来越近。
　　蓝小衣看到医馆土坪角落里有一堆土砂，应该是外公整理土坪剩下的，突然就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对陈三道：“等下马车过来了，我们两就拿土砂丢进车内，让他们吃灰尘好不好？”
　　陈三一听觉得甚是有趣，连声说好。
　　两手各抓一把土砂藏于身后，等到马车近身了，欢呼一声，对着马车的车窗就撒了过去。时值夏日，马车并未拉帘，两个小孩的丢得极准，本该见风就散的细小土砂，竟然全部从车窗的小格子里撒了进去。
　　赶车人没想到路边的小孩会来这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马车依旧快速奔去，蓝小衣和陈三见自己的诡计得逞，乐的哈哈大笑，这太好玩了，等下一辆马车经过，还要继续玩一次。
　　没想到马车奔出去不到十丈，只听“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车里传来一声大骂：“是哪个畜牲把沙土丢到我眼睛里面了？”
　　两人一听丢别人眼睛里去了，心知闯祸，小孩子又天生对大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看着那赶车仆人拿着马鞭快步走来，两人转身就跑进了医馆，把门一闩，进了卧房，把卧房门也一闩，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躲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一声不发。
　　赶车人来到医馆门前，砰砰砰的敲门，马车里一个身着薄绸的胖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挪着那两百多斤的身子也来到了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个佩剑青年，神态倨傲，眼神冰冷。
　　胖子对着赶车人道：“老子花钱养着你有何用？老子在县里都没受过这种苦，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倒差点被人弄瞎了眼，你快给老子把这门拆喽！”
　　赶车人是个三四十岁的木讷汉子，只是敲门，现在东家有令，正欲用脚踹开木门，一个枯瘦的老头子闻声挡到了他身前。
　　苏老先生对胖子抱拳道：“这位老爷，家中孩童顽劣，恶作剧伤到了您，确实不该，老朽身为他们的长辈，先代为道歉，老爷所需何种赔偿，老朽能做到的也一定会赔偿。”
　　胖子指着苏老先生道：“老东西！你们乡下人赔得起么？赶紧让那两个小畜生出来给我磕头赔罪，老子心情好就此作罢，心情不好另说！”
　　苏老先生问道：“要是老爷心情不好又当如何？”
　　胖子双手叉腰狞笑道：“心情不好嘛，我也不要什么赔偿，我把泥土弄在那两个小畜生眼里，再帮他们揉一揉也就罢了。”
　　苏老先生一听如此，哪里还肯把两个小孩交出来，接着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乡下人一般见识，孩童顽劣，未曾想到沙土可能会撒入眼中，并非故意，何况您现在也无恙，老朽有几十两银子的积蓄，愿意全部赔偿给您如何？”
　　本是孩童胡闹，虽有错在先，但老先生两番致歉，且愿意付出远超正常的赔偿，一般人气生完了之后也就罢了。
　　只是那胖子在县城算得上小富商一个，又一直不甘于此，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阿谀奉承，攀附权贵，到了这乡村里，自诩高人一等，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更何况托祖上的福，原来祖上跟郡城烛家还有一丝渊源，这次能给烛家少爷当向导，哪能在烛少爷面前弱了气势？
　　面对这老翁稚童，乡野村夫，定是要给他们个狠狠地教训才行！
　　胖子转头对马夫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那马夫也是穷苦出身，看不惯东家如此的欺软怕硬，但是不能忤逆了东家，只好绕过那枯瘦老人，去踹那木门，苏老先生前去阻拦，那马夫也不伤他，只是用一只手把他挡着，继续踢门。
　　医馆闹出如此动静，陈三父母出来查看，见如此情况，陈老爹冲过来抱着马夫，陈婶一路跑去叫人，结果马夫门还没踢开，医馆门口就来了好几个村民。
　　那脑袋不太灵光的铁蛋冲在最前面，傻傻的张开双手双脚挡在医馆门口，高壮的身子竟然把门都全部挡住了。
　　苏老先生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说清楚，村民们对着胖子怒目而视，村民淳朴，不惹事，也很怕事，但万万不会让人欺负了村里的老人和孩子！
　　胖子见到这么多村民，就色厉内荏犯了怂，特别是堵门那人肌肉虬张如门神一般，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却听到身边哐啷一声，一直默不作声的负剑青年拔出镶嵌有数颗宝石的宝剑，剑光一闪就奔着医馆木门而去。
　　铁蛋不知轻重竟不躲闪，身边两个村民赶紧拉着他往旁边一扯，避开了剑光。
　　剑光没有丝毫停顿，木门应声碎裂。
　　那青年看都不看一眼，抬头望天道：“许掌柜，说这么多作甚？乡下人就是贱命，不给点颜色不会求饶，若不是杀人终归是麻烦事，直接连门带人剁了才干脆，你速去捉人，不要误了正事！”
　　许姓胖子看那两寸厚的木门被一剑就劈得四分五裂，冒着汗的脸上立马又有了底气，神气十足就往门里走去，铁蛋和几个村民下意识去挡，只见青光闪了几闪，铁蛋几人全部抱着腿滚倒在地。
　　原来大腿上都被刺了一个窟窿。
　　青年抖落剑上血滴，鄙夷的看了一眼，好像污了他的剑一般。
　　两个小孩儿一直留意着屋外动静，看到村里叔伯为了自己受伤，对望一眼，从房中走出，对着胖子扑通跪下道：“这位老爷，今天事情是我们不对，请你责罚我们，不要为难其他人了。”
　　胖子刚刚被村民吓得不轻，现在有恃无恐之后，更觉有一股怨气要发泄，返身从马夫手上拿过马鞭，对着蓝小衣和陈三就抽去，边抽边骂道：“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小畜生！”
　　铁蛋从被陈老棍捡回来起，就是浑浑噩噩，也幸亏陈老棍打了一辈子光棍，朝思暮想要一个儿子，也就没有嫌弃他。
　　算起来铁蛋已有三十多岁，长得高大威猛，但心性只是三四岁小孩，村里人都拿他打趣，孩子们也都欺负取笑他，只有蓝小衣陈三不会欺负他，还会分给他东西吃，上山拔笋下河摸鱼也经常带着他。
　　见到陈三和蓝小衣被鞭打，铁蛋双目赤红，像那负伤的野兽，嘶吼一声，竟然单腿就往许胖子扑去。
　　持剑青年一步就到了铁蛋身前，青光又是一闪，这一剑直接从铁蛋没受伤的那条大腿前进后出，刺了个对穿，铁蛋身子再强也终是肉体凡胎，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盯着胖子大声吼叫！
　　许胖子见状，抽向两个小孩的鞭子更急更重，直到气喘吁吁，双手酸痛，挥不动鞭。
　　负剑青年仍是抬头望天道：“许掌柜，差不多了，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胖子对他一脸谄媚，连声说是，又起身走到坪角的土砂堆，一手抓一把土砂，撒在蓝小衣和陈三脸上才哈哈大笑往马车走去。
　　上车后，负剑青年对着许胖子道：“奇怪，这么个穷山恶水，那个傻子根骨竟如此出众，两个小孩心性也还不错，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出一声，只可惜投胎的功夫太差。”
　　马车扬长而去，带起一地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