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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最让黄一灰心扉荡漾的女子，除了那个常常在校门口出现的无名女子，还有陆蓉蓉。陆蓉蓉与卫小红同班，那双眼睛太有女人味了，大大的眼睛又湿润，又明亮，又有情，又有神，如秋水，如古泉；服睫毛根根可数，双眼皮随眼的开合时隐时现，其动人的程度只能感悟，难以言表。
那是一场同学联欢的晚会上，黄一灰遇上陆蓉蓉的，他是班长，她是文娱委员，两人率领自己班的同学来到体艺馆。他们俩还担任了联合晚会的主持人，虽说同台主持，可陆蓉蓉并不配合他，常常是他说了上句，想让她说下句时，她偏偏不说。他盯着她，被她的美貌惊了，多想向她告白，可他是班长，如果被拒绝，那是一个大事件呢。
在陆蓉蓉的眼中，黄一灰有股酸腐味。联欢晚会后回到宿舍，即有同伴跟她聊起学长班长，她笑而不说，拿出了几颗羊枣儿，小小颗粒如小指肚儿，颜色黑红发紫，枣儿肉也只有钱儿般薄厚，酸甜味道却极有劲力。几个女生尖叫起来，“我们知道了，蓉蓉说那学长太多的酸味。”
黄一灰也曾去找过陆蓉蓉，到了女生的宿舍时，他的腿脚进了软了，陆蓉蓉的几个室友瞧到黄一灰那神态，大家都乐呵呵地笑了。“学长，你怎么只带酸味来呢，什么时候也带点甜味来吧。”黄一灰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们。他立即跑出去，买来了几句糖果。她们又笑了，说，“还是带几颗酸枣来更合适。”黄一灰感觉那几个女生在逗他开心，他跑了出来，再也没去丢人现眼了。
好几次，黄一灰与陆蓉蓉相遇在食堂或图书馆。陆蓉蓉还是笑吟吟的，可她见到黄一灰那副包公一般严肃的脸后，她也板起了脸，转身过去，与其他人去笑呵呵了。当她转身后，黄一灰又忍不住去瞧她几眼，可她那爽朗的笑声是为别人准备的，与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有一个下午，卫小红准备去找白子龙，陆蓉蓉得知后说，“白子龙？你认识他吗？”卫小红说，“我表姐的男友呢，是我们的学长。”两个美女来到白子龙的宿舍时，白子龙不在，却见到了黄一灰，他很是惊讶，“有事吗？”卫小红说，“我们来见白子龙的。”陆蓉蓉两眼闭上，宛如没瞧到黄一灰。
黄一灰立即打电话给白子龙，说是宿舍来了两个女菩萨，一个是你的表妹，另一个呢，则是恶菩萨呢。白子龙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女菩萨，你都善待她们呢，古话说的好，见了菩萨就作揖哟。”黄一灰给她们送了饮料，卫小红笑吟吟地说了感谢，而陆蓉蓉只是偷偷地瞄了他几眼。
这时，白子龙回来了，黄一灰立即找了个理由溜了。这是陆蓉蓉第一次近距离望着白子龙，她就61号工程不停地提问，白子龙一一作答之后说，“这位美女，不会是来当间谍的吧？”陆蓉蓉说，“我们的天文学家，你看看，我是间谍吗？”白子龙说，“天下的美女间谍很多，可你不是。”她说，“为什么？”他说，“当间谍，那可要摧毁人性的，你这么善良的美女，当不了间谍的。”
白子龙去寻找资料时，陆蓉蓉笑了，卫小红拍着她的肩膀说，“刚刚那个叫黄一灰，是他们的班长，他有些害怕你呢。”陆蓉蓉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我？我会吃了他？”卫小红说，“我看出来了，你们内心是想通的，特意避开我们的注意而已。”陆蓉蓉说，“去你的。”
这个晚餐，由白子龙作东，在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就餐所有的室友作陪。两个美女非常活跃。而黄一灰则一直坐着,一动不动,连手指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只有其他人跟他碰杯时，他才歪着脖子，站起来，说上几句，喝了那杯后，他又坐着。这一夜对他只好似是一分钟。他的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短的夜，这样呆滞的凝固。
陆蓉蓉与卫小红嬉笑打闹，在黄一灰来说，那是坐在一起，却对历史来说，人的意志有若干运动路线，其一端隐没在未知世界中，但是在其另一端，一种现今的人的意志在空间、时间和因果关系中活动着。陆蓉蓉一直在躲闪黄一灰的目光。
卫小红再次注意到，没陆蓉蓉与黄一灰交流的目光，白子龙说陆蓉蓉不会当间谍，可卫小红想，他们与间谍只是相差一步而已。这时，卫小红打开了饭店的电视机，她输入几个键之后，出现一对老夫老妻，仿佛是两个恍惚之间，仿佛十年的岁月退去了。
他清晨出门，日暮还家，像往常的无数个黄昏一样，他劳累了一天，回家来了。他踏上那五级石阶，伸出右手，拍着锈迹斑斑的铜环。“谁呀？”里面传出一个童声。他的心一阵惊悸，“是我呢。”“你是谁？查户口的还是干吗的？我妈说，男人叫门不许开！”“怎么说话呢，外面是谁呢？”一个妇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传过来。“是我，我回来了。”他回答，心怦怦地跳。
门吱呀一声开了。妇人望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一脸的惊惶，正待要再关上门，他已经迈进门槛了，热热地叫了声：“蓉蓉，是我呀，我是一灰呢，你忘记我了吗？”“你还知道回来呀，你还记得我叫蓉蓉呀，你这些年跑哪去了？”妇人愣愣地打量着这个人。那个不友好的男孩站在她的身后，个子快赶上妇人高了，穿着对襟儿小袄，脸圆圆的，肤色黧黑。
“这是小宝吧。”他声音颤抖地俯下身去，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妇人突然像失了火似地惊叫起来，“小宝，这是你爸。”这时，酒席间爆出了火热的掌声。黄一灰说，“谁拿我来开涮呢？陆蓉蓉美女哪会瞧得上我呢？”陆蓉蓉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她说，“那上瞧不上。”
黄一灰听了，气不也知打哪儿出。他的自尊心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豁地站起来，刘小克去拉着他，谁知黄一灰钻了个空地，脸色煞白地跑出了饭店。“怎么会这样呢？”卫小红说。
陆蓉蓉说，“当班长的人，气量也太小了吧，怎么在人世间干事业呢，遭受挫折后，那会如何呢？活在世间嘛，得顶天立地呢，脚插在地里，头能伸到云雾中。”白子龙笑了，他想，能活成那样，不是人，而是魔鬼了，看来她那个第二恶魔头的称号也不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