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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少年结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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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南道某一仙山,名曰:大匡山。此山美景固不待言,然之所以称其为仙山,乃是世传有仙人居之。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故常见有前来顶礼膜拜之人。不知流言起于何时何处,意指大匡山仙人乃前朝尚书令赵祁,于五十年前便隐居于此,遂不闻其名。
  然无论其身份是何,其神仙之称千真万确。曾有樵夫于山中所见,一男子手持枯木,飘飘然一挥手,登时只听闻一声巨响便将百丈瀑布拦腰截断,樵夫不敢多言,当即跪拜行礼,而当他再看时,已不见其踪迹,同时,一只断翼的胡蜂掉落于樵夫面前。樵夫明白,此乃仙人剑气所伤,即使只是一支枯木,在仙人的手中皆有神威。
  或是受这仙人风骨影响,附近少年纷纷流行佩剑结客,亦学起这仙风道骨来。他们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或孤贫伶仃,或出生豪族,机缘巧合之下碰在一起。其间便有这么一位少年,名为李琳。生于贾商门第,家中第十二,故而亦叫作十二郎,李十二。其父李琦则是商路贯穿剑南道,江南道的贾商,也正因如此,李氏一家皆不能考科举,其余兄弟散落九州行商,唯李十二听闻仙人一事后,配一匕首于闹市结客。
  话虽如此,少年结客也确颇有仙风道骨一二,但更多应是侠气。李十二常与其他少年畅饮于酒馆,喝的乃是这酒馆中最为惹人喜欢的桂花小酿,其为人谈吐不凡,上至数术医卜,下至前朝往事,此般看来,更是颇有淮南王招致宾客的景象。不知是由于李十二不能科举亦或是什么原因,凡提起科举,李十二必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只言道:“官官相护,无师,更无学问。从上到下,腐败至极。”
  “李兄言之有理,当今世道,入了科举便是入了粪坑,所谓身在棋局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等应当清楚,如今的科举倒不如让那些考官直接下来挑人,瞧见哪个红屁股白脸的便可以入朝为官啦,哈哈哈!”一旁的少年说罢,豪饮一口,借着这一酒劲,接着说:“依我看,最逍遥的还是那大匡山神仙,晨起饮风露,夕醉流霞杯,夜中有素琴,若再有佳人一位,吟风弄月,这才是畅快啊!”
  其余人此时也都微醺,纷纷叫好。李十二忽问道:“陈璞兄,那仙人当真是仙人?也就是说,御剑斩龙之事亦不在话下?某生已十六年有余,却还是从未见过这等仙侠人物。”
  “自然,李兄有所不知,某幼时便见到那神仙在山中施展御剑之术,百里也不过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当真是了不得。至于斩龙,不曾听闻。前朝有猎龙人一职,个个身有异术,但也正因如此,世上所有的真龙皆被斩杀,至今已不再有龙了。倘若那仙人当真是前朝尚书令赵祁,那么他确实斩过龙。”
  “细说听听?这斩龙一事,所为究竟?”李十二一边灌酒,一边细问。
  “这可大有来头,据说,前朝皇帝身患奇病,起初只需真龙血为药引,辅以灵参。但随着病情愈加严重,需真龙血泡浴,再往后,衣食住行皆离不开真龙,消耗之巨大,京畿附近的真龙皆被斩杀,遂诏令天下,宣猎龙人一职,专猎天下真龙,供奉圣上。不到十年,世上的真龙便消失殆尽。”
  “那赵祁更是一斩龙高人,据说他曾在长江淮阴一带遇见一千年白龙,那白龙若是再修行千年,兴许便能够遁入空门,跳出三界,可即使如此,这白龙依旧被赵祁斩杀。据好事者称,那一战进行了三天两夜,江水倒流,山河破碎,剑气所到之处,竟连藏于地底深处的木根亦被切得粉碎。也就是那一战后,赵祁拜尚书令,此后便再未有传闻赵祁斩龙。”
  李十二听得起兴,将腰间的匕首拔出又插入,发出蹡蹡之声,他自幼便喜欢这等金石之声。十二郎幼时抓阄,不选锅碗瓢盆的俗事,亦不选纸墨笔砚的腐事,唯独从几件兵器中选出一支匕首,也就是十二郎此时手中所握。这匕首插合的蹡蹡声便是十二郎声律的启蒙之声。
  “容某再多问一句,那仙人餐霞饮露,难道不会饿死?且现如今若是那赵祁还在,恐怕此时已是个皓首匹夫,再无当年神勇了吧?”询问之际,李十二有些希冀,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倘若当真仙人能偷阴阳以延岁,确可以称得上仙人。可往昔多少豪杰,无一不是在历史的冲刷下不见踪迹。每每想到这里,十二郎便感哀伤,只觉得人生无常,只道是,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陈璞沉思片刻后说:“确实如此,彭祖借天地气运,活了八百年,便是例子。以那赵祁的实力,若是不出意外,说不定可以苟活至五百年。但这对于常人而言,已是遥不可及。到也难怪那些帝王无一不追求仙家之道,谁不想让自己的帝王基业再多续上个几百年呢?”一壶桂花酒入腹,暗暗幽香,萦绕于唇齿之间,如同几十里外的大匡山中的仙人风骨一般,挥之不去。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仙家之道,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仙道。
  这时,小二过来:“李爷,怎么样,今儿个这酒,好吃吧?才从益州运来,上等的!不过这价格,自然也比一般的桂花酿贵些……”
  十二郎瞟了他一眼,说:“自然会给你钱,着什么急?我身在这里,还会赖账不成。如何说也在你家吃酒几年,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难怪是个小二,明日我若再见你如此,便把你一家的好酒都买空,看你卖是不卖!”说罢,又是一口豪饮。
  小二霎时惊慌,一边掌嘴一边赔礼道:“是小的多嘴,扰了大爷吃酒的雅兴,还请大人多多担待,从明儿起,大爷您想吃什么酒便吃什么酒,小的绝不敢再多嘴。”说罢,便提着个猴屁股样的脸退开,留下满间笑声。
  “倘若有机会,定要去访一访这大匡山仙人,好一见其真面目。”十二郎笑道。话音刚毕,只听闻街头喧哗无数,探头观望,有几位山贼手持砍刀,正劫持一位豆蔻少女。街市上无人敢出手,只怕激怒那山贼,反害了那豆蔻少女。故而即使是赶来的官兵也不能有所作为,只得目送山贼搜刮百姓财物,渐渐远行。
  “他娘的!有种的就放开我女,与我一战!”一屠者忍不住于人群中撞出,冲冠眦裂,手持屠刀,恨不得冲上去饮其血,啖其肉。但终是被其母亲拦下,那屠者若是再往前一步,恐怕先看到的便是其女儿的头颅滚到他面前的模样。众人惊慌无措之际,只听闻如竹木扫空的轻声,便见一支匕首贯穿山贼脑袋,一击毙命。县尉乘此机会,让县兵上前将其余人制服,救下少女。
  “当真是好险,若是一步出错,便是香消玉损,论谁都不愿见到这样的景象。”十二郎道,方才那匕首便是他所甩出,不偏不倚地从山贼的太阳穴射入,眉心穿出。好在今日所饮乃是桂花酒,酒性非烈,否则这匕首现在有可能便在那少女的脑袋上亦或是周围其他什么地方了。说罢,十二郎走出酒馆,其余人紧随其后。
  “陈璞,近来山贼似乎增多,每隔几日便有这乔装的山贼进城祸害人命,当真是防不胜防。说实在的,我看不下去……”话未说完,便见那屠者冲上来跪拜在十二郎面前,大户其再生父母,救命恩人。紧接着,那屠者的妻子,豆蔻少女皆一同向十二郎跪拜下去的,十二郎这才将他们一一扶起,周围官兵见此状皆不知谓何,见是巨富贾商李琦之子,便带着其他山贼离开。别说此时是为民除害,于十二郎而言,仗其父亲威名,就是将县令杀了,也有把握毫发无损地走出那县府。
  李十二见少女生得精致,便又给他们一家几两银子,以供补偿。
  “不愧是李兄,这才是侠之大者,见路有不平,拔剑而起,不为别的,只为匡扶正义。”陈璞说着,将十二郎的匕首从山贼的身上拔出,又用随身的帕子擦拭几遍吼交还给十二郎。“山贼一是,历来久矣,李兄未尝远行,故而不知。早在几年前,便不知从何吹来妖风,山中贼人各立门派,其威名甚至远超县城,与县令谈约上贡,若是不贡,则进城屠杀。至此已有许多时候。然县兵多为耕夫,凡遇山贼则溃不成群。想来这里之所以没被山贼占领,大抵也就是托了那位大匡山仙人的福吧?”
  “唔……”十二郎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头看向大匡山深处,对于这个少年而言,此时心中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少年同样明白,这或许将会改变他的一声。然而少年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父亲李琦便正往大匡山去,所寻恰是那大匡山仙人,亦是前朝尚书令赵祁。
  想着,十二郎顺口诵出一首诗来。
  诗曰:
  三年素意怨无功,临羡朱墀一老翁。
  华发星星催岁去,苍髯缕缕笑东宫。
  徒劳《白雪》无人和,高咏《巴人》气盖嵩。
  遗响高飞托银汉,吞声挥泣与春风。
  ……
  大匡山位于县城之北五十余里,进了大匡山,便能见桃林无数,此时正值桃花开放之季,洋洋洒洒,飘落于长溪之中,飘落于甘草之顶,飘落于一位登山人肩上。那登山人,便是李十二之父,李琦。李琦抹去肩上的桃花,顺着一条幽径独自往大匡山深处前去。此番前来寻那仙人,缘于其子李十二不受管教,常结客闹市,长此以往,当真成了朝廷官人口中的“侠以武犯禁”。好在当下有这个富商为他倚靠,否则李十二早已横尸街头。
  李琦来到山崖转角处,有一百尺飞瀑悬挂崖间,瀑布之中有一暗洞,其间便是仙人居所。李琦曾多次拜访仙人,亦算得上是私友。只听闻李琦连着大喝几声,便有一素衣男子从瀑布中走出,奇妙的是,这瀑布之水在男子周遭便散开,仿佛撞击到什么巨石一般,李琦对于此事也早已见怪不怪。
  “许久日子没见,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呀?”赵祁见是李商,便朗声笑道。
  李商未曾理会,只是转身从骡子身上取下厚厚一沓纸来,看起来足有五十斤上下,道:“早先年听闻仙人抄书,未有纸,某恰自江南道苏州来,便顺带这物,还请仙人眄一眼,合用否?若是合手,便当做某赠与仙人的礼品。”赵祁扫一眼便知,此乃流行江南一带,专供于那些个风流才子的用纸,名曰:“相春纸”。这纸与其他粗劣制造的纸不同,工法新颖,冠绝群伦,较之赵祁自己在山中所造的劣纸,真真是好上不少。赵祁大喜,伸出手掌,往纸面上轻轻抚摸,道:“此纸某闻名已久,然隐居多年,尚未用得,想来应极贵重罢?”
  “诶,无妨。哪有仙人自己造纸一说,毋宁忒俗。”李商将一沓纸收好,缓缓置于赵祁臂间,随即道:“既然是好纸,就凭仙人说长道短,尽用不妨。”见这纸价值不菲,赵祁知道应当是躲不过李商的央求了,便试探着一问:“可是因为贤郎?”
  “以某行商江湖多年所见,唉!”或因是谈论到了正题,李商顿时严肃,“而今天下选才,考科已是不行,此子天资是有一些,奈何不安分读书,甚是奇怪,竟整日去学一些仙家之道,近些年来竟还携短剑入市,要知道,此类人无一不是侠猾之辈,倘若我这小子不得安宁,恐怕往后定有一日要横尸悬首于他人异处。故而恳求……”
  李商虽没有点名,但赵祁却听出来了,李商实际在说是赵祁这位仙人导致了儿子如此风气,然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赵祁不能否认,道:“侠以武犯禁不成,便想要以文犯禁吗?倘若此子当真如你所言,那么便也无药可救了。且说,这神仙亦没有什么好的,看着风光罢了。听某劝言,此子还是老实行商的好,碌碌一生不过如此,营营劳累,所为何求?”
  “仙人哪里不好?”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那,此子姑且还会作诗,仙人你就收了他罢!”
  赵祁听了随机发笑,笑得阖不拢嘴,道:“当今天下道州府举荐科举,舞文弄墨者重,君不见也皆曰‘汝小子能诗否?’‘汝小子能诗否?’当真是贻笑大方。倘若此子真有诗才,恐怕也早已被所谓科考协律所缚,难成大器焉。”
  李商似是早有预料,接着从骡子身上取出一沓纸,有些已受潮发霉,但依稀能见其字迹,说道:“此乃小子诗文一卷,还请仙人过目,如若当真不是个诗才……便当某教管无力,恳求仙人教训教训小子,倘若再过几日,恐怕我便再也管不了这逆子……”说着,李商将诗文呈上,供以赵祁阅览。
  赵祁接过诗文,登时又笑道:“汝且看,此小子之诗,看似平仄有序,然却是随手之作,显然是视作玩物,这如何能说是作诗呢?不必多言,今日你且当我是大盗,平白夺了你好纸一沓!”说罢,就要回去。
  李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无可奈何,便只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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