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浓雾

　　“黄宇辰，黄宇辰……黄宇辰！”
　　老师厚重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少年猛地从发呆中惊醒，他有些惊慌的挪过刚刚一直盯着窗户外的脑袋，正发现整个班级里近四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黄宇辰挠了挠眉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班级里死气沉沉，高二下学期，地理老师在黑板上几乎徒手画了一个世界地图，讲台和黑板之间散落的粉笔屑堆积成山，黄宇辰端着被拿倒了的地理课本，等待着老师的训斥。
　　老爷子先是张了张嘴，随后摇了摇头，没有让他回答问题也没有让他坐下去的打算，他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这个年至退休年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佝偻着腰转过身，继续拿了一根新的粉笔在黑板上写着讲义。
　　“马上就小高考了，请某些人把自己飞出去的小心思稍微拉回来一些。”
　　黄宇辰咂了咂嘴，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天幕已经开始慢慢变黑，学校坐落在半山腰上，虽说是一座公办的高中，但是在星级评选上并没有在市内夺得多大的名次，“中规中矩”是这所学校的代名词，但是入学之前总是听说这所学校的师资力量多么强大，黄宇辰的爷爷花了大代价才把他安置了进来。
　　可是已经两年过去了，马上就要升到高三的黄宇辰并没有感觉到这所学校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除了放学都要走的那条下山的路格外瘆人以外，这学校唯一让他有些记忆的，就是这位平时不怎么发火的地理老师。
　　今天难得能看到老师有些不开心，黄宇辰显得有些不自在。
　　教室内还弥漫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压抑感，小高考迫在眉睫，这些学生们每天起早贪黑，现在又是晚自习前的最后一节课，显然每个人都处于饥饿和嗜睡的阶段上。
　　老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节课还剩下不到二十分钟，老人索性将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然后把课本何时，双手撑在讲台上。
　　“大家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么？”
　　前一刻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几大洋几大洲的地理老师突然话锋一转，让在场的每一个学生以为自己串了台。
　　但是很管用的发现，教室内刚刚还一片死寂，现在开始逐渐活络了起来，就连趴在最后一排的几个睡神也逐渐睁开朦胧睡眼。
　　班级上也不乏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一个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做着笔记的女生扎着漂亮的马尾辫，干净的校服趁着白皙的皮肤，那不夹杂着半点化妆品的青春气息下的，是这个年龄段被称为漂亮的代名词。
　　黄宇辰上课除却无聊看窗外之外，就会偶尔偷偷看着这个坐在斜前方女生的侧脸。
　　黄宇辰没有什么女人缘，平时虽然不属于沉默寡言的主，但是也绝不是那个活络气氛的那个，他只和自己处的好的人玩得来，但是很不巧，他并没有几个朋友。
　　所以像他这种人，说不上孤僻，却也引不起来他人的注意，所以说对于漂亮女生，要说喜欢吧，他也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哪怕一句话，但是黄宇辰就喜欢借着窗外的光远远的看着，也许这不算是喜欢。
　　他只喜欢类似这样美好的氛围。
　　女孩叫做孙迎春，名字应该有着某种寓意，也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在高中里，能够得到这种头衔的，在学习方面可都是一些狠角色，她托着腮，慢慢的语气接着老师的话题，笑起来像个精灵。
　　“我相信有，宇宙这么大，不可能只有地球有生命。”
　　老师对孙迎春点点头：“迎春说得很好，大家也说说看。”
　　老师点头，俨然一副开班会的意味。
　　不到几分钟，班级里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什么宇宙真理，什么光怪陆离。第一次见到地理老师这样，班级里开始七嘴八舌，也有不少起哄的人在那故意逗人笑。
　　可是站在原地的黄宇辰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在透着窗户看着教室外逐渐拉下黑幕的操场。
　　哪有什么外星人，倒是他经常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黄宇辰眼皮开始跳动，他好像可以看到操场上正在起雾，一点点红色的光点在雾中微微闪烁。
　　“又来了……”
　　寒意袭来，黄宇辰甚至打了一个哆嗦。
　　黑雾、红光。
　　这不是黄宇辰第一次见过这东西了。
　　从小，黄宇辰就可以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幼儿园中午睡觉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他小朋友的床边蹲着类似人形的黑色怪物，小学放学路上在河边看到过饮水的不规则生物，这些东西一闪而过，甚至在眨眼之后看不到第二眼。
　　但是每次这些东西映入眼帘，周围总是会起雾。
　　和这一次一样。
　　“黄宇辰，你来说说看。”
　　也不知地理老师怎么会把话题扯到自己的身上，他先是有些失神，然后随便的说几句糊弄了过去。
　　大体意思是人类还是应该把目光先放在地球本身上面，好似人类对海底的探索度才达到百分之五不到的地步，就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宇宙和外星人上了。
　　说的也挺好的，满哲学，至少黄宇辰这样想，看着孙迎春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他决定至少有这么些道理。
　　说完这些黄宇辰又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
　　浓雾变厚了。
　　那些在浓雾中不断闪烁的红光也越聚越多，不仅如此，一些怪异的不规则的物体轮廓好像在雾里若隐若现。
　　“吱啦……”
　　黄宇辰甚至可以听到浓雾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叫出声，亦或是，嘶吼。
　　黄宇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从他上高中之后他已经很少甚至再也没有见过这些浓雾以及伴随着雾气出现的东西。
　　整间课堂好像只有他注意到了窗外的异动，而且也只有他感觉到了这种渗透皮肤的冷，虽然以前也经常遇到类似场面，但是和这时候比起来还是要显弱不少。
　　而且最主要的，是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黄宇辰的鼻子被刺激的异常难受。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
　　“好了同学们，下课，今天就讲到这里，早点回家休息吧，住校的同学就不要都出乱跑了，晚自习期间如果不想来的就别来了，在宿舍里洗洗睡吧，反正接下来的三节自习课也是地理，我准了。”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老师提前下课还特许晚自习休息，这种好事可从来没有过，整间课堂瞬间沸腾了。
　　也不管其他班级里的学生如何投来或羡慕或疑惑的目光，这些学生们率先冲出教室奔跑在走廊上，发出的轰隆的脚步声预示着本班级里的住校生可以率先前往食堂。
　　能够夺得先去食堂的权利，这在学校里可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
　　毕竟同一时间下课的话，他们并不一定能抢到好时机。毕竟去食堂可是“人生大事”。
　　黄宇辰是走读生，整个班级里一共就两个走读生，好巧不巧的，另外一个就是孙迎春。
　　待得整个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能看到两个走读生在有条不紊的收拾书包。
　　黄宇辰率先收拾完毕，平时他都会有意无意的等孙迎春一起走，哪怕能听到女孩对他说句话也罢。
　　但是今天晚上有点不同寻常，少年拽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黄宇辰，起雾了你要不要等等迎春和她一起走？”
　　身后是地理老师的声音，可是黄宇辰已经率先一步消失在走道上。
　　“不用啦老师，没事的，老师再见。”
　　女孩对着老人深鞠一躬，随后背着书包慢慢的下楼。
　　老人对女孩挥挥手，随后目光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学校依山而建，走出校门有一条长长的马路，教门口就有公交车的站台，平常放学之后只需要等五分钟左右2路公交车就会如期而至。
　　这条路是黄宇辰和孙迎春经常出没的地点，黄宇辰能和孙迎春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在教室，而是公交站台下。
　　黄宇辰平日里只会和孙迎春一起等车，但是等到车来了之后，他就会看着少女上车，自己再等下一班来，虽然下一班车至少还要多等二十分钟，但是他并不想要和少女一起登车。
　　这是属于男孩特有的倔强，他感觉只需要一起等车就够了,在多一丝的交集，就会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
　　可能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总会想的这么多。
　　喜欢和女生待在一起的感觉，却又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矛盾的让黄宇辰自己都觉得头大。
　　但是这一次他们提前放学，这就导致他们最起码要等上十五分钟的公交。
　　孙迎春是在黄宇辰到达这里之后的两分钟后到的，女孩每次等车的时候都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黄宇辰也像之前一样离女孩远远地，隔着两到三米的距离。
　　两人依旧没有说上一句话。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近乎二十分钟。
　　天气开始骤冷，浓雾弥漫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雾气笼罩，黄宇辰拿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但是手机却恰到好处的没电了。
　　他探出脑袋想看一看孙迎春那里。
　　好像知道少年的意图，孙迎春也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
　　机，漆黑一片的屏幕和黄宇辰的如出一辙。
　　按照道理来说这过去的时间应该已经来了两辆车了，可是现在连公交的影子都没见着。
　　而且最让黄宇辰担心的，是浓雾开始变大，大到能见度只有一米之隔。
　　周围只剩下头顶的路灯照射来的淡光，黄宇辰甚至看不见身侧只有两米之隔的女孩。
　　“黄，黄宇辰，你在吗？”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莫说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就连黄宇辰这样的，也忍不住直打哆嗦。
　　黄宇辰大步上前一步，眼前顿时出现了孙迎春焦急的脸，当黄宇辰出现在视线中，少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女孩紧绷的情绪稍作缓和。
　　但是根本没有给黄宇辰开心的机会，他只觉得如芒在背！
　　红光！
　　那些无处不在的红光。
　　泰国东北部，乌隆府上空。
　　云层上方忽隐忽现的闪烁着点点红光，飞机的尾流悄无声息的从两朵云层中掠过，这架通体雪白色的私人飞机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合法的航线列表之内，并且随着飞机速度上升，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正慢慢悠悠的往中国边境飞去。
　　按照航线来看，它的路径会到达中国的东部沿海城市。
　　飞机内部，造型独特的茶几上横着几本被女歌手霸榜的杂质，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还在微微晃动，黑的发光的黑色的皮靴富有节奏的打着节拍，这双StefanoBemer型号的皮鞋随着飞机内音响中放的老歌而富有节奏的画着圆圈。
　　StefaniBemer是非常着名和昂贵的鞋子品牌，也负责为Gucci等品牌制作优质产品，听说完成一双鞋至少需要3个月的周期，这双鞋的价格，至少在两千多美金之上。
　　财大气粗的鞋主人放下手中浏览的报纸，露出那张精练的脸庞。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但是那优雅而又自信的模样，却很难让人将这种年纪灌于其身，仿佛年纪在这个老人的身上失去了该有的定义。
　　老人一头白发下，蓝色的眸子显得格外精神，欧美人特有的高鼻梁上带着金色镶边的金丝眼镜，随着飞机内暖意的光线游离，眼睛上泛着点点星光。
　　老人捡起茶几上的Ipad，眉毛跳舞。
　　“最近总部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老人自顾自般的说着话，手指不断的在iPad上划着相关信息。
　　“或者我应该说……教会那帮家伙们。”
　　随着老人的话语落下，机内内壁上突然探出好几个摄像头一样的针孔，它们齐齐的喷吐出幽蓝色的光影，不一会儿，一个虚拟的通体呈现淡蓝色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茶几一侧，这是一个身穿服务员服饰的绅士，手上还像样的挂着一条白色的丝巾。
　　要不是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体会时不时露出一连串蓝色的代码本体，这就好像是一个活脱脱的人。
　　“回先生，您想问的是关于什么方面的？”男人的声音完全由电脑特效合成，虽然全为音响机械组成，但是语气中却也带着些许感情色彩。
　　“当然是关于魔王苏醒的。”老人懒洋洋的说着：“七个分部，中国分部、俄罗斯分部、美国分部、日本分部、德国分部、英国分部、法国分部，七位个分部的负责人或是校长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视频会议间吵得不可开交了，可是梵蒂冈教会那群老家伙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老人端起茶几上已经冷却的咖啡，咖啡中映出他蓝色的眼瞳。
　　“九洲，你作为中国分部的最高智能一体化终端系统，肯定主持了那次会议连线的工作，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关于会议的内容可以透露？”
　　老人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不过身侧的被老人称之为“九洲”的“男人”却是微微一笑，那的确应该是“笑”，男人还配合着大笑时候夸张的神情。
　　“我相信不需要九洲特意说明，先生就早已得到关于会议内容的消息了吧。”男人说：“在这些方面，您可是全球情报网的终端，任何情报都是经过您的手操持的，即使九洲的数据库，怕也没有先生大脑内储存的信息全面。”
　　听到九洲这样说，老人倒是也不谦虚，稍作揶揄：“哪有，我又不是学校分部的校长，也不是军事化分部的指挥，散人一个，就是手上有点小钱罢了，哪能得到这些重要情报，有些话可不能乱讲哦。”
　　老人呡了一口咖啡：“那句话怎么说来者，言多必失，你可别想从我口中套话。”
　　“先生的中文进步了不少。”
　　“你的情绪模仿系统更新的也很快，只不过不需要可以的表达自己的言下之意，比如你的笑，说实话那可真是有够恐怖的。”
　　老人打趣的吹了一声口哨，但是他的手指却是戛然而止的停在了iPad的某个地方。
　　随后他伸出手将鼻梁上的眼睛缓缓下拉，这个老人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
　　“九洲，我有没有发布任务的权限？”
　　“先生说笑了，您的权限在全球驱魔人系统中属于最高级别，当然可以。”
　　“那就好。”老人打了一个响指：“你用我的权限发布一个S级任务，然后给我置顶，设置揽接权限在A级以上，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是的先生。”
　　老人摘掉眼睛缓缓的半躺下来，闭目养神了会后，飞机已经飞到了设定好的位置并且稳稳的停在了一处空地上，透过悬窗老人甚至可以看到这个国度刚刚落下山的彩霞得日落，老人拍了拍好似风尘一路的衣衫。
　　“看样子我们完美的躲过了边境检查，干得漂亮九洲，现在，我也要完成一项属于我的任务了。”
　　刚下飞机，一亮雪白的阿尔法罗密欧Giulia轿车就出现在视野内，它停在并不是很崎岖的山路一旁，车旁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女子穿着黑色的黑衣制服，干练的头发束成马尾，露出洁白漂亮的脖颈，堪称极品的身材下，一柄折刀却也明晃晃的别在腰间，再往下看，大腿外侧，女子还随身带着口径0.50英寸的M500转轮手枪。
　　“喔！那家伙估计能一枪崩掉一头大象。”
　　老人看着女子之后拍手叫绝。
　　女人打开车门，服务员一般的站在门前低头颔首，直到老人安稳的坐下，女人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随后坐上驾驶室，点火，放手刹。
　　而刚刚载着老人来的私人飞机此时竟然幽幽的上升，随后消失在浓雾之中。
　　“穿着高跟鞋开车会不会有些危险，要不让我来开？”老人文质彬彬的笑着：“我有着全球所有可驾驶车辆的驾驶证，当然，不可驾驶的我也有。”
　　不过驾驶室座上的女人并没有回答，随着引擎发动机的轰响，这台阿尔法罗密欧Giulia很快就没入浓雾之中。
　　老人扬起嘴角，女人的车技毋庸置疑，阿尔法罗密欧的百公里加速在4秒左右，即便在这种依山的马路上，车身也完全没有收到浓雾的影响，像是一匹飞驰的野马。
　　“啊……每次上雾都让人心情很不爽呢。”老人看向窗外：“学校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