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城主之女

　　就在两人交谈中，洛司已是进入城门，与刘铭告别后，两人相约五日后再去挖宝，洛司怀揣着李宙声赐下的秘笈，自是不敢在街上多待，眼见天色渐晚，已是黄昏尽头，酒楼那边还未告假，掌柜的人好，知道洛司需要照顾家中母亲，只是让他每日晚上过来打杂，晚上打烊时有些什么干净的剩饭剩菜，掌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说些什么，任由洛司处理。
　　洛司心想现在往酒楼赶去已是来不及，但不对掌柜的说一声委实不合适，只得先回家将母亲照顾好后再去酒楼帮工，回到自家所在的巷子里，只有一户院中在冒着炊烟，原本九户人家，现在只剩两户了，去年发生了那档子事后，玄空寺和官府都没来管过，更别提重建了，洛司穿过巷口那两家的废墟后，向自己家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虽说今天不在家中，但拖邻居樊婶照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母亲的药要煎完了，晚上去酒楼的话看看能不能先预支点俸禄，先买来几贴药来吃，另外家中的米也不多了，趁早上的东西便宜，明日早起去粮店买些旧米，等将那块鲤血石卖了后，家里应该能过几天好日子了。
　　边想着边走路，还要留神哪家废墟的碎石，免得扎穿草鞋，跳下一个台阶，说是台阶，其实应该是洛司以前邻居家的房梁，就到家了，一推开门，就见王婶正在给母亲煎药，见到洛司后王婶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你妈都问了我好几遍你去哪了，可算回来了”洛司走上前去，将王婶手中的碗拿下：“王婶，这次多谢您了，您赶紧忙去吧，这边有我照顾”
　　王婶说：“好，你王叔就要回来了，我得赶紧给他做饭去，那这样，你先给你娘煎着药，我回去连你们的饭一起做了，一会你喂你娘把药喝了后过来端饭”说着又唤自己女儿：“丫丫快过来，咱们回家了，你洛司哥哥回来了”
　　扎个朝天辫，手里拿着个小拨浪鼓，也不知去哪玩了，脸上脏脏的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见到洛司后奶声奶气的说：“哥哥你回来了，你下回玩能不能带上丫丫”
　　洛司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说;：“好，哥哥下回带你去玩，等哥哥的月钱发下来后，给丫丫买个更大的拨浪湖好不好？”这二人虽不是亲兄妹倒比亲兄妹还要亲密，将王婶和丫丫送出后，药也差不多煎好了，将药锅中的药倒到碗里后洛司向屋里走去，“娘，药煎好了，今天回来晚了，做饭有点来不及了，王婶让我一会过去端饭”。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这人就是洛司的母亲，名叫林巧芬，本来洛司的母亲在没经历去年那件事的时候也是一个心灵手巧，吃苦耐劳的女人，即便是洛司的父亲早逝，依旧将洛司独力拉扯大，只可惜，现在只能在床上了，妖族祸乱下，这只是一个极小的缩影，还不知有多少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屋内再无欢声笑语，院内也再无炊烟袅袅。
　　“小司你回来了，唉，你王婶家也不容易，娘不饿，都怪娘没用，这饭还是留着你吃吧，”洛司为了宽林巧芬的心告诉她，自己晚上还能去酒楼，饿不着自己。
　　其实这个世道下，那个平民百姓的日子不是缝缝补补就那么过着呢，将药喂好后，洛司去王婶家端了一碗饭回来，将饭喂给母亲后，将碗洗漱干净还了回去。现在到去酒楼的时间了，正要出门时碰到了王叔。
　　“回来了王叔？”
　　来的男人正低头走路呢，闻言向洛司也打招呼：“去酒楼啊小司”
　　就这么一抬头借着太阳将落未落时那一抹光，洛司看到了王叔脸上的伤，“王叔，你脸上怎么回事？被谁给伤的？”洛司急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哪里是被谁打的，我自己不小心碰的”可洛司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碰到摔到的伤痕，可是王叔都那么说了，还能逼问不成？
　　晚上来到酒楼，照例是服侍二楼的客人，这座酒楼名叫龙泉楼。总高六层，龙泉楼虽不是城内最好的酒楼，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的水平，在大玄王朝评判酒楼的档次只有一个规格，那就是能否搞来妖族的血肉，龙泉楼虽然不是最好的，却也是为数不多偶尔能卖妖族血肉的酒楼，仅凭此，龙泉楼就能在云清城算得上销金窟，楼层越高客人的身份越珍贵，以洛司的能力来说，其实去服侍上边楼层的客人还很吃力，因为不是高官贵人或高品武夫，碟谱道士很难消费的起。再往上即便是杂役最起码也要识文断字，口中以这个勉强吃饱饭的世道，认识字其实也算得上是很高的条件了，若不是掌柜的看洛司不仅认识字偶尔还能说出来几句诗词，只怕洛司想在一楼服侍都难，像洛司这样穷苦家的孩子，又不识字的，大多在后厨帮忙或是干些擦桌扫地的活计，掌柜的一心要让龙泉楼成为云清城第一楼，所以不管人手足不足，拿所有服侍客人的杂役都识字这事也能当个噱头。
　　洛司来到龙泉楼内，找了一圈却没找到掌柜的，在上二楼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很不想看到的人，此人姓由，叫由觅，虽也是杂役，观其气度行为举止却不像是个杂役，若是没有身着杂役这身衣服，反倒是个贵家公子哥。他其实本是云清城中布匹商家的二儿子，因为家族在一次参加宴会时得罪了大玄王朝的一位皇室宗亲，再加上那王爷对他家家产已是觊觎已久，后来随便找了个由头，以通妖族之罪将其家抄家，堂堂由家二公子也就沦落到了来龙泉楼当杂役的地步，其实他还能活着已经是很幸运了，他的大哥和父亲在王府抄家时阻拦，当场被王府私兵击杀，后来听说其实由家想要让家丁和护院拖延一阵子，他们好带上些金银细软留待以后生活，只可惜护院中有人告密，直接将王府私兵带到了由家家主书房前，由觅的父亲与大哥虽是三品武夫，但也被王府中的高手击杀，一家二十多口人除由觅外无人幸免。只是后来王爷听说由家还有幸存者后，派出两位高手将由觅的武功废掉，王爷专门交代，不准杀，就留他活着，让全城的人都好好看看触怒他是什么后果。
　　由觅见到洛司，先不多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先上下打量一番洛司，接着嘴角微斜，漏出一个讥讽的笑，这才慢慢悠悠开口：“这不是洛少爷吗？您怎么来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仗着掌柜的照顾，就连每晚的生意都不想做了。”
　　两个的恩怨其实很简单，因为洛司需要照顾母亲，掌柜的特批只用晚上来，如果有时不太忙的话还可以早点走。久而久之就有人眼红了，只是眼红嫉妒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洛司每天只有晚上才来，那么中午就需要由觅来服侍了，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洛司的原因，由觅其实是可以再往上一步的，三楼的客人其实也就是他父亲那种阶层的，即便不是做生意的，那最次也得是个三品。以那种阶层的客人来说，看小厮服侍的好随便给点赏钱，也够他们开销好久的了。
　　洛司遭到挤兑却并不生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由觅，他知道由觅其实也很可怜，何况这其中也确实有自己的原因，他只是低下头，默默的向楼上走去，由觅见洛司根本懒得搭理自己，不禁更加气急败坏，但却无可奈何，洛司一边走着一边想事“今晚看来是找不到掌柜的了，也就无法告假，看来想要炼体只能明天再说了，得，先去把今晚的客人服侍好”正这么低头想着，一时不察差点摔了一跤，到二楼洛司只一望就知道今晚不会太轻松了，八张桌子围在两周，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不知是哪位公子哥今日豪掷千金，包下来二楼来开诗会，不用想也知道是城中哪位富商或高官的儿子，洛司明白，这些人包下龙泉楼二楼是为了一睹云凤城楼主的女儿，云悠悠，有传言说云凤城楼主的女儿云悠悠不仅相貌国色天香，修行更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四品阵师了，在参悟阵图的时候也没落了体术的修行，不仅是一名阵师还是一个二品武夫。
　　洛司提着白玉酒杯前去给那帮富贵公子哥倒酒时，有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对着旁边的同伴说道：“听说了吗，云悠悠此次前来是为了在云清城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在云凤城时有位小王爷从都城下查民情时偶然见到了云悠悠，这一见可就坏事了，真可谓是见卿误终生，就那一眼就疯狂的爱上了云悠悠，啧，虽然云凤城城主修为精深，可还是难以抵挡住上面降下来的压力，这不，云悠悠为了摆脱嫁给那位小王爷，特地向她父亲请命出来游历”
　　“云凤城跟咱们云清城相隔三个大城云如城云杭城云洛城，中间更是有深林，恶水，凶山，说不定还有成了气候的妖将，如此危险都要游历到我们云清城，看来云悠悠着实对那位小王爷讨厌的紧啊”
　　“嘘，慎言，咱们怎么还能腹诽皇室宗亲呢，不过云凤城城主云庐鹳已是八品阵师，这么高强的实力都难以抵挡住压力，可想而知，这位王爷的父辈怕不是八王那个行列的？”
　　“大玄八王乃是立国之初就设立的，其中又以乾王和坤王实力最强，这两位应该是九品了吧？震王是八品剑修，虽说未入九品，杀力之大只怕不逊乾坤两王，巽王是神箓宫名义上的领袖，一手符箓使得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虽也是八品，却不能只当一个八品来看待，坎，离，艮三王常年坐镇边疆，三者水法火法雷法已是王朝内顶尖，三人皆是半步九品，不定在哪次大战中就能破境，最后一位便是兑王，八王中唯一一位武夫，且不修任何术法，听说兑王性情极为暴躁，在与妖族对战时常常以肉身对战妖族真身，对上妖族中最为皮糙肉厚的熊罢一族也是不落下风，兑王能入八王这个行列不就是因为当年以七品武夫之力将熊族中那位金骨勇士活生生给锤死，熊王听到这个消息鼻子都要气歪了，可败势已定，仅凭熊族已是无力回天，只得灰溜溜的将尸首拖走，不过熊王应该也没想到，不到十年时间兑王便破一境，成为了与他平起平坐的对手，这个小王爷的身世其实应该猜到了，估计是兑王的子嗣，其他七王云庐鹳根本无法违命，也就是兑王沉迷武道，不怎么理会朝堂之上的事，云庐鹳才敢让他女儿出外游历，明里暗里的表示不同意，云庐鹳也倒真疼它的独女云悠悠，若不是如此，嫁入皇家是他家占便宜才对”
　　“诶，此言差矣，云悠悠天赋异禀，只观其破境速度，未尝没有在四十岁之前就到六境的可能，何况人家可是术法体术两不误，这样的天才何必早早嫁人成为笼中雀呢？”
　　洛司听着别人讨论，内心却是风起云涌，人家和我一样的年纪，却已是大玄王朝人尽皆知的天之娇女了，果然人跟人不能比啊！只是不知道何等天才才能让她委身下嫁，想到这里洛司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又走神了，还是先把眼前的几位公子哥服侍好才是正事。
　　于此同时，在龙泉楼建成以来只开过寥寥几次的六楼，洛司找半天没找到的掌柜的正跪在地上，那把天金楠木做成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将脸埋入阴影的女人，掌柜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着那个女人提出的问题，偶尔借擦汗的间隙想要偷瞄一眼上位的表情，却也难以看清，只得更加谨慎回答，生怕哪个回答错误让那位大人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