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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我记你作人间,记我作风烟
————人间何处不风烟
人生是许多个不圆满的圆,兜兜转转终究会在某一天路过起点。有的人将起点当做归程,蹉跎半生后,又为之执着余生。有的人将起点埋尽深渊,穷极一生都不忍回看。
有的人路过许多人,穿林过雨,说是不曾。有的人相顾一眼,却负尽此生,叹实非良人。
薇芷便是如此,她心有一人,但她不知是何人。如同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片湖泊,却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只留有湖床空空落落。
只是有一点,她始终记得,如刻在灵魂之中:那个人,需要极纯粹的人间气。
所以,她跟着守节来到了这处圣人陨命之地。
而这两天她心中的失落感越发强烈,就仿佛那个人就在这里,只是她没有见着,此刻亦然。
慕白将何清拉到身后:“不愧是林先生的心相,果然空无一物。”
心相三境及以上的修士都有,凝神,凝聚的就是心相。心相是修士的意念的体现,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修士的追求与品行。譬如,以风花雪月为心相的修士大多不是奸佞之人,而以妖魔邪妄为心相的修士也很难会是正直之士。当然,凡事均有例外,此处只讲普适现象。
而像林嵬这种心相外放的神通,就只有七境以上的大修才能悟得。
而起誓要教天下修士不得干预世俗的林嵬,心相却是一片虚无。
林嵬笑道:“立于天下修之对立面,自然要从无中觅所有,在死里谋前路。”
慕白点点头:“可是何清我不会给你。”
林嵬点点头:“君不与我,嵬自取之。”
“请。”
“请。”
李秋怀平生有三个最不想见到的人,今日便来了其中之一。
无他,只因他当时冒然出手斩去守节半截龙身。所以这些年,只要守节到处,他皆退避三舍。
可是此次终究不一样,李秋怀面色复杂,拦在了要出手的守节面前。
“这就是静玄山天师?”守节嗤道。
李秋怀长叹一气:“事关大道,不得不争。”
守节冷哼一声:“道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李秋怀轻挽剑花:“多说无益,我不会留手。”
守节又是一声冷哼:“囊虫。”
天地间剑光乍泻,将夜幕照彻,如同白昼。李秋怀,剑如其人,剑光如同秋水,绵长冷冽。固李秋怀亦被称之为秋水剑。不过这位秋水剑的名声却毁誉参半。
不涉及己身大道或是约束别人的时候,李秋怀便是当之无愧的道家天师。而涉及到己身大道之时,李秋怀便如守节所言的“囊虫”,纵损万人而利己亦在所不惜。
所以这位天师在民间亦有李秋鹅之称。鹅,众所周知,不许他人逞凶,只准自己横行。以道德高标要求他人,而于己身却不然。固上山盛传一句话:“天下苦鹅久矣。”
话虽如此,李怀秋剑道却高,守节身躯猛然变大,鳞爪飞扬,横眉怒目,腹生双足,分明是一条百丈青蛟,哪还有半点蜥蜴的样子。
守节盘旋起,险之又险地逼开了这惊魂一剑。
旋即恢复作人身,却是青发碧眼青眉的侠儒状。
“当年之辱,今以馈之。”守节手中突兀出现一支玉笔,晶莹剔透,如同翠碧。
“手持三寸笔,当写千字言。”空中便洋洋洒洒出现了千字真言,字大如斗,如陨石般向李秋怀砸去。
李怀秋横剑于前,剑光瞬间分化数千迎向了守节的千字书。
自古剑术就分为飞剑与佩剑两种。飞剑大多不过手指长短,擅千里之外取敌性命,神鬼莫测。而佩剑则是持于手中,以剑气御敌,或修三尺不败。
而世间剑修除远山外,大多是修佩剑御敌。李秋怀所修的静玄山道剑亦如是。
天地之间,文字、剑气肆虐。
守节挥毫泼墨:“昔日随圣贤读书,见过沧海,而今观汝,不过蚍蜉尔,也敢争辉?”
守节分明仍在书空,但随着声音响起,天地间仿佛有清风扑面。
李秋怀道袍瞬间开裂开许多道口子,血流如注。静玄山天师羽法衣,刀剑尚不能破,不曾想在这风中竟形同无物。
“浩然气?”
“浩然气。”
“快哉风?”
“快哉风!”守节开怀大笑。
浩然气、快哉风是大儒才能修得,心念纯粹、学识高深、巍然正气缺一不可,守节异类之身却跻身大儒之伦。
李秋怀面色一片肃然,祭剑于空。任剑气与空中文字相互抵消:“弦。”
李秋怀非是远山剑修,剑术不过是他寻常傍身之术。他立身根本还是控弦,他说要有弦,天地间便出现了无数根弦。
儒家术如何?浩然气又如何?他李秋怀当年能斩守节龙身,如今亦可斩得。
余婉看着远方战场,她没有理由出手,当然她也没有出手的想法。
“姑娘可否帮忙一二?”忽然一道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余婉大惊:“你记得我?”
“自然,白虽不为何如此,但白确实记得。想来,能记得姑娘的人应当不动,不知姑娘可否看在此处,略施援手?”
余婉沉思片刻:“我要如何做?”
“我困于山鬼心相,姑娘可否由外部施压,我于内应和,以谋脱身之机。”
山鬼,自然便是林嵬,虽然其化身青龙,但究其根脚却是山灵,也称山魄、山魂、山鬼。乃是山脉在万万年积累与机缘的作用下,形成的独特生命体。
荫北此地,在上古时是某处屠龙地,固林嵬化身青龙也并非没有依据。
余婉正待出手。
“姑娘可是要出手助慕白脱困?”突然,一个华服公子哥于无声中出现在余婉面前。
余婉并未回答。
“姑娘若是要出手,叶某也只有出手拦阻了。”
“你之前出手救过那个孩子。”余婉凝声道。
“某固不想林嵬得偿所愿,但也不想慕白活着离开。”叶拓嘴角微勾:“姑娘不如就与某在此观望可好?”
余婉摇摇头。身上光辉流转:“不好。”
叶拓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印鉴:“这就不太善咯。”
余婉瞳孔巨震,未待出手,便跌倒在地,嘴角已有血迹。
“大概是放你离开太久了,你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出身。”叶拓眼中满是嘲讽:“你只是,我们叶家的一条狗啊。”
余婉身色平静,大口喘息:“可你们却杀不了我,你敢吗?”
叶拓笑得病态:“贱婢,你且好好活着罢。毕竟,你的时间不多了。”
薇芷飞身急略,是这边,快了,快了。
突然,薇芷远远看到,半跪在地上的一人,湿了眼眶,是了,就是她。
许多年前,大概是十年,那时薇芷二八年华,鲜衣怒马。曾于城头观落日,见着一莲裙女子。女子赤脚,如出淤泥之青莲,遗世独立。
“你叫什么?”薇芷越下城头。
女子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叫薇芷。”
“你要去哪?”
女子还是不答,只是沉默远走。
薇芷追了上去。
原来,这一追,就是十年了啊。明明那般刻骨,却又记不得。
“我见过你。”薇芷忽视了叶拓,这一刻,她眼中再不见世间。
“你记得我吗?”薇芷蹲坐在地上,声音轻柔,却微微颤抖。
你记得我吗?
若你是人间,记我作风烟,人间何处不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