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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彻夜,天地皆白。风刀裹挟着乱雪,在人间肆虐,风急雪紧,不宜出门。
慕白裹着身裘子,推开了用床板顶住的房门,今日,他要出门去。
去见一个将死之人,当然,也是去取一把剑器。
风雪很大,视野内上下一片白。慕白在风雪中走得跌跌撞撞。
随后开始登山,到了山顶,就见着了慕白想见的人。
“来了?”老人枯瘦如柴,鹤发鸡皮,但一身骨架在风雪中却如苍松般巍然挺立。
“来了。”慕白在老人身旁坐下,看着茫茫雪花道。
“你在看什么?”老者极目远眺,并不回头。
“大楚。”
“从今以后,你要看的,是整个人间。”老者淡然道,但神色间却似乎囊括了整个天下的豪情。
慕白站起身,与老者一同远望:“从今以后,这天下,便由我来看过。”
“这是你的天下?”老者低头看向慕白。
“这是我的人间。”慕白笃定道。
“大言不惭。”老者跌坐于地,狂笑不止,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这人间,哪里是世人的人间?
这天道,又哪里是人间的天道?
“我比你们都爱这人间。”老者低声喃喃。
“自然。”
“我,就要死了。”
“嗯。”
“这把剑,你敢接吗?”
老者气息奄奄,但在提到剑时,却威势如山。
“敢。”慕白大声答道。
满天霜雪乱,长气九万里。
天地之间再无其他,日星隐曜,山岳潜形,但见滚滚剑气,纵横肆虐。
老者胸中横生万种豪情,葛袍翩飞,似要登仙而去。:“我走之后,人间若有恙,全在于你。”
老者神色讥讽:“这人间,你敢接吗?”
慕白眼中豪情尤胜老者:“往后人间,白,自一力承之。”
老者脸上隐有欣慰闪过。
“剑在此,酒在何处?”
慕白抽出匕首,割破手腕,灵气载着献血飘向老者。:“此去斩仙三百万,安能无酒酬壮怀?且满饮此杯。”
老者仰天长啸,滚滚剑气撞向九霄云外。
人间剑鸣不止,天上雷声大作。
似有烈焰烧过,天际红如血。
人间雪止,山河哀鸣。
慕白伏地而拜,:“恭送前辈。”
三寸小剑自天际归来,停于慕白身前。
“这便是仙剑纵横九万里了。”中年儒冠踏空而来。
“纵横九万里?不好听。不如,就叫霜天白吧。”
慕白低声喃喃。
老者身前无名,亦死于无名,唯有霜天白。
————
西芜平岭一带,有道观名趋舍,其观主为五境神仙,劈山倒海,挂云拔川,平岭一带,未有能胜者。其下更有四境法师三位,二三境弟子数十。
趋舍山下,酒栈生意惨淡。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百无聊赖地擦拭着酒桌。
有人负剑而入,黑笠黑衣黑袍,看不清面目。
“有酒吗?”却是一口少年音。
老板娘连忙招待道:“客关要什么酒?小店有上好的花雕、梨花酿……”
“烧刀子。”
老板娘愣了愣,烧刀子?倒是好大的口气。
“好教客人知晓,这烧刀子劲大,可辣喉咙。”
“只管上。”客人惜字如金。
老板娘心中暗道,莫不是那不谙世事,离家出走的公子哥?
腹讳归腹讳,嘴上却是没有这么讲:“拿烧刀子。”
酒封拍下,酒杯斟满。
“客人可要些下酒菜?”老板娘躬身问道。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清秀俊逸的脸庞,果然还是个半大少年。:“已有极好的下酒菜了。”
老板娘不怒反笑:“不知下酒菜在哪?”
“你。”
“我?”
“对。”
剑光刺破帘外风雨,一只手臂倒飞出去,鲜血淋漓。
店内两个男子冲出,一人扶着老板娘,一人手持柳叶刀怒视慕白。
老板娘脸色苍白,竟是昏了过去。
“阁下此举何意?”男人强忍愤怒,满脸阴沉。
慕白从袖头拿出卷轴:“嘉兴十一年,商队十三人于平岭一带失踪。嘉兴十七年,平岭一带有五户人家幼子失踪。嘉兴二十二年,扶摇司吏从马册于平岭失踪。嘉兴二十七年,书院弟子郭授于平岭失踪。”
顿了顿,慕白接着道:“这还是记录在案,证实是于平岭失踪的。你们做这等事,夜间可睡得安生?”
“不知阁下何意。”男人将老板娘靠在躺椅上,敷以药散止血。
“我是来杀人的。”慕白本就未打算多言。
剑气掠过,酒栈四分五裂。
“不躲?”慕白看着倒地的男人。
“饶她一命。”男人被一剑穿心而过,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趋舍观这么些年,以活人为祭,为何偏偏放过了你们?”
“我知道的,是我对不起她。”男人生就温柔的眉眼,却满是苦涩。
当年趋舍观将自己掳掠上山,本以为自己区区三境修士,这辈子就只能走到这了。可次日,道观却将自己放了出来。
过了几天,便有道观弟子下山,将掳掠人祀的任务下放给了自己。跑当然是跑不了,死却又不敢死。就只能做了。
只是自那以后,自家娘子每月都要去道观上香,一去便是四五日。
男人一直记得道观那些人看自己与自家妻子的眼神。
这么多年,全怪自己无能。
慕白终究还是放了老板娘一命。
剑气翻涌,如雷似电,直奔趋舍观。
山岭便被拦腰截断,百丈青山,夷为平地。诸多弟子,身首异处。
以上种种,不过,一剑而已。
季渊一身道袍染血,目呲欲裂,向着前方惊天剑气怒吼道:“何方凶徒,安敢害我数十条人命?”
“提人命,你也配?”
慕白再不多言,只是出剑。
季渊道术齐出,撒豆成兵、剪纸为马、掌心天雷、滚石飞冰。
奈何对方皆是一剑了之。
季渊再难抵挡,慌忙求饶:“都给你,什么都给你,绕我一命,饶我一命。”
“好的。”慕白笑得爽朗。
季渊大喜。
可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一剑封喉。
我饶你,泉下亡魂却不想饶你。
慕白回到酒栈,等候他的却是中年儒冠。
“她醒了,自杀的,她说……不怪你。她还说,这些人渣,下辈子她自己杀。”
慕白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子尸首。
“你以为世间如何。”儒冠突然道。
慕白眸光澄澈:“人间很好,只是不自在。”
“什么不自在?”儒冠轻声笑道。
“不知道,只是剑气,它不自在。”慕白认真道。
“为师也不自在,所以想争来一份自在。”儒冠随即远走。
“你且去远山,那里有人可继续指引你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