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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打了两壶酒,一壶安慰二爷姜无异,一壶感谢李来。对于他的经济条件,这算大手笔。所幸钱都花完,一文不多一文不少。送完酒后,他接到一个命令:
“去见一个老人,罗绍荣。”
姜无异正言道:“他是我们五陵的器存少府,一把年纪了,一直对五陵尽心尽力,是个值得尊敬的老前辈。”语气中洋溢着敬佩之意。
姜瑜有点疑惑,问道:“二爷,您说的‘器存少府’是做什么的?”
姜无异略一思忖,答道:“说简单点,就是五陵的管家,五陵有五个分支,各自都做的很大,若把五个分支比喻为珠子,器存少府就是串珠子的线,没他五陵就可能不一心,就散啦。”
姜瑜“哦”了一声,跟二爷道一声别,随着前来接人的罗院家仆上路。车马极稳,经过上次被劫持的惊吓,他正好在车上躺会儿定定神。
到了。
不知不觉有人拨他的帘子,他才蓦然醒来,原来已经睡着了。这一路真是超乎想象的远。
门口有两只微张着嘴的小石狮子,几只闲鸟落在上面,很是无聊。见有人过来,小鸟们跺跺脚,欲飞不飞。
那个家仆伸出手掌,做了个引路的姿势:“姜公子,这边请。”
上次去剑器门,真是被它迷宫似的机关障碍好好摆了一道,没想到罗少府的大院简单的很,一条路直通。院中陈饰也及其简单,青石路旁边摆着水缸、花盆,还有几把椅子,除此再无他物。树秃花败,视线很开阔,显得有点凄凉。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尔能看见几个零落的婢女搓着抹布打扫尘土,拿出非要一尘不染的架势。
大步流星的走,两人很快来到一间大房子前,那家仆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让姜瑜进去。
进屋后,姜瑜第一眼看到一排巴掌大小的武器陈列在桌上,凑近了看,才发现是缩小了的仿制有名刀剑。这些玩意不开刃,纯粹收藏品,拿着玩的。
一个老人坐在桌子后面,想必他就是罗绍荣。
老人满头华发,和蔼可亲,身着一件灰白的布衫,从桌角残香来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看到姜瑜来了,起身迎面走过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你就是姜瑜吧?”老人的语气很亲切。
“是。”
老人笑眯眯地打量了姜瑜一番:“很年轻嘛,今年多大?”姜瑜冲他颔首,恭敬回答:“二十五岁。”老人道:“不愧是不同的孙子,真是仪表堂堂,不枉小月夸奖。”
小月?姜瑜心里咯噔一下,“夏侯月?”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哦?你们见过了?”
姜瑜道:“一面之缘。”
老人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小月一会过来,你们也不用太拘束了。”刚一转头,又道:“对了小伙子,老夫姓罗,你叫我罗爷爷就好了。我比你爷爷刚好大十岁,他当年叫我罗叔,真是把我叫老了。”
“罗爷爷好。”姜瑜挤出一丝笑,还是有点拘束,老人轻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不必紧张。又唤了一声家仆,叫他送来一台茶。
老人让姜瑜在他对面落座,亲自为姜瑜斟上茶,还吹了吹上面的水汽,然后缓缓道:“周途劳顿,先喝口水歇息歇息。其实这次叫你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你帮老夫一个忙。”
五陵器存少府这么大的身份,叫他一个毛头小子帮什么忙?
饮上一杯茶,没等姜瑜开口,罗绍荣指着那排小武器道:“小瑜,你能看出这些有什么不同吗?”
原来大老远叫他来一趟,就是来鉴定玩具的,这叫姜瑜稍微放心了些,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关于作为收藏品的小武器,他不仅听爷爷说过,还真真正正见过几个有价值的,和爷爷一块做了细致的研究。看出来是真是假,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姜瑜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心里有数。可是看到罗绍荣和善的面庞,他又从心里升起一层怀疑,重新挨个鉴了一遍,把那层怀疑压了下去。
这些小武器都是最近新制的,没有年头,更谈不上什么设计和铸工,应该都是器访批量烧铸的,因而没什么大价值,简单来说,都是假的。罗少府会连这个都看不出?
姜瑜犹犹豫豫道:“这些,我看没一个真的。”
罗绍荣抿了一口茶,逐字逐句道:“小瑜,你太心急了,老夫没叫你鉴真假。”
姜瑜有点尴尬:“那您......”
罗绍荣爽朗笑了两声,指着桌子道:“别紧张,你再瞧瞧,它们有什么不同吗?”
听见罗绍荣的话,姜瑜重新低下头检查,从头看到尾,一个细节也没放过,收获颇丰,然而看起来没一个有用,罗绍荣既然问了,就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形状不同,样式不同,刀工不同,材料不同,投到市面上的时间不同......还剩什么不同?
姜瑜头上滚下了一粒汗珠。
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罗绍荣倒了凉茶,为姜瑜换上一杯热的,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专注的样子,让他想起他的故人。
注意到目光,姜瑜动了动嘴唇,心里好像还有顾虑。罗绍荣看出他的犹豫,大手一摆:“没事儿,你大胆说。”
姜瑜咽下口水,斟字酌句道:“......这其中有的被用做过别的用途?”
罗绍荣展开笑颜:“聪明。我告诉你,这些东西中,藏着一把杀人凶器。”
姜瑜心脏骤缩。
“杀人凶器?这东西怎么能杀人?”
“能的。再不锋利,也是金属制品,也有棱有角,也能杀人。小瑜你别怕,听我给你讲讲。前些日子,有一个朝廷命官被人刺杀在室内,官府一直在追这个案子,据说凶手仓皇逃跑,把事先准备好的多把小武器都扔下,混淆视听,然后轻装逃跑。他贼的很,把每个都擦的发亮,血迹自然是没了。这些都来自不同器坊,找不到哪把是凶器,就断了线索。这不,官府请我们看看。”
一丝阴凉笼罩全身,姜瑜脑子有点卡住:“知道哪把是凶器有什么意义?”
“小瑜你有所不知,这对查案非常重要。因为这些模型的来源、卖主、买主,都可能直接指向凶手。知道它的来源,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真相。”
听到这,姜瑜才发觉自己有多么犯傻,逐渐冷静下来。“对,对。我想,我已经知道是哪个了。”
罗绍荣眼中一亮:“哦?是哪个?”
姜瑜指着一把银色的小斧头:“就是它。”
罗绍荣呵呵一笑:“小瑜,你搞错了。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死者脖子上被戳了一个洞,这才是致命伤。明显是刀剑所致吧?这把斧子怎么能造成呢,更何况它面顿,划伤都不可能吧。”
姜瑜道:“斧头不行,却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凶手一定是个铸器高手,他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但是,他忽略了一点。”
姜瑜戴上桌子旁边的手套,以免对凶器造成破坏。他攥着斧头,给罗绍荣看斧柄。罗绍荣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很快发现端倪。
斧柄折了一节,但看起来丝毫没有折断。
断面很平,和没折断一样,但颜色不对。这把斧子的材料特殊,在空气中放置久了就会变质,颜色会加深。斧柄断面的颜色明显浅于周围,这就说明凶手故意把斧子折断。经过姜瑜的提示,罗绍荣也发现了这个道理。
“我想,”姜瑜道,“斧柄原来的断面,应该是很尖锐的。”
“不错。”罗绍荣点头赞叹,“凶手给我们下了一个无形的套子,真正的‘凶器’根本不在这。若是中他下怀,谁也不会考虑这把斧子,这个案子怕是永远查不出了。小瑜,你有心了。”随即唤来家仆,叫他把斧子交给官府,然后又给姜瑜换了一杯茶。
两人喝着茶,静静坐了一会。罗绍荣吩咐下人守在门前头,语重心长地说:“小瑜,我真是没有看错你。”
“您的意思是?”
老人呵呵笑道:“小瑜,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叫你来不只是来破案的。”
姜瑜“嗯”了一声,说道:“这种重要的事情,您完全可以叫我二爷等专业人士来办。没必要在我这个半罐子咣当的后生身上下赌注。”
老人又笑了几声,随即眼神开始严肃起来:“还是瞒不过你。小瑜,那我就直说了。你应该知道,五陵每个都有神通,其中诸葛家的机关术更是一绝,简直冠绝天下。”
“是,二爷讲过。”
老人低下眼眉,有些黯然:“可就在一年前,诸葛家的大家长,诸葛龙兴失踪了。据说——可能是谣言——他身上背着几个不为人知的人命,而且还在继续杀人。因此,很多人将他当做五陵的叛徒。”
姜瑜神情认真,听他继续讲。
“我们派人出去找过,几乎走遍了天下,可连影子都没看见。我们若想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的。既然这样,只有一个可能——诸葛龙兴他不想被我们找到。他是最出色的机关天才,他若不想,就真的没人找得到。”
姜瑜心里犯嘀咕:难道你要我找诸葛龙兴?
罗绍荣接着说:“对了,和他一块消失的,还有五陵的‘天狼星’。”
“天狼星?”
“西北陨落一颗星,人间现身一枚玉。天狼星,是一枚球形的白玉。传言天星陨落,价值不菲。”
“您的意思是,诸葛龙兴卷着钱跑了?”
“不能早下定论,因为天狼星还有更大的用途。”
“什么用途?”
“不知道。”
“......您接着说。”
“后来,诸葛龙兴长期不归,卧龙机关会由他的弟弟诸葛凤游接手。这时就有人说,是诸葛凤游篡位害兄。”
“没证据的事,可不能瞎说。”
“你说得对。其实,不只诸葛家,五陵其他家族也变了味了。司马家的少爷司马原放纵纨绔,人人皆知。诸葛龙兴的出走、天狼星的消失......背后牵扯的可能是更大的阴谋。毕竟,想扳倒或者侵占五陵的,不在少数。”说到这,罗绍荣重重叹了一口气。
肉肥遭狼。
“诸葛龙兴走后不久,有线人报信说在古河镇发现了诸葛龙兴。古河镇是你的家乡吧?”
姜瑜点点头。
“我立刻让小月领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去古河,他们搜了一整天,最终在一座破庙里发现了诸葛龙兴的东西。”
姜瑜想起来,确实有人马偷偷摸摸在古河镇转悠过。
“还发现了什么?”姜瑜的语气有些激动。
“没有。”老人淡淡道,“再什么都没有发现。人早就走了。”
“这至少可以说明,他去古河镇待过。路过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古河镇有他想要的东西。”
“没错。”罗绍荣盯着姜瑜,一字一顿道:“比如,你。”
姜瑜有点吃惊:“我?”
“具体来说,应该是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你还记得那座破庙吗?它离你的小店不远。看来他想在不经扰你的情况下,拿些东西。”
姜瑜突感脊背一凉。那座破庙早就荒废了,连续几年没人问津,到处都是饿肚子的野兽。诸葛龙兴就藏在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方,瞪着眼睛注视着他。
气氛突然阴森起来,罗绍荣依旧盯着他。
这时,“吱呀——”一声尖叫,门开了。姜瑜没有心理准备,浑身一哆嗦,然后回头。
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走了进来。他认得她,她叫夏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