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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陵都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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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泛起了鱼肚白,不久将会有朝霞。
  虽然雪停了,风还是叫得甚急。雪城漫延千里,肃静又肃杀,在远处与天空相接,共成一色。隐约可见远处连绵建筑,露出屋脊、阡陌,都已扫净了雪。
  茫茫雪地上,野兽踪迹少了,一辆机械雄車飞速奔驰,宛如一只幽灵,没命的奔波,丝毫不需喘息。
  车子浑体通黑,壮如牛虎,制作精巧,不需牲畜,全靠机关运作,在软软的雪上运步如飞。谁做的,李来没说,姜瑜也没问。
  白色沙漠上仅有这一辆车,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又好像什么都有。
  愁云叆叇,杀气正苍茫。深不见底的雪地之下,仿佛正藏着些什么,随时都会张开大嘴,吞掉这个孤立无援的小铁车。
  这一路上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姜瑜展展手指,在火炉边上转了几圈,恢复被冻僵的双手。然后他的眼神飘向李来,想问什么,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也没什么好问的。”想着想着,他把话咽了下去。
  突然,天上的一个东西映入眼帘,引起姜瑜注意。
  乍一看,正是长在天上的一本气势恢宏的石头书,缓缓合页,似动实静。千万根锁链将其稳稳拉住,锁链的另一端深入云里,不知去向。
  两山相合,悬在天际,还往下泄着流水,落到人间,就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
  这东西能惊到不懂行的门外汉,但姜瑜眯起眼睛一瞧,心里就有了门路。
  所谓“悬天术”,书中记载,“技艺善长者,可冒险之。”需要用霸道的机关天才设计一个上下出线的枢纽,将天与地连接起来,之后在其数十里外修建入云层楼,作为枢纽的交互承接者,这才托起“天城”,难度确实大。
  姜瑜暗自赞叹,随着车子走远,那石头书变成了一颗星星,看不见了。姜瑜这才收回目光,接着烤火。
  一路上出奇的寂静,出奇的安全。不出三个时辰,已至午时,太阳很弱,李来早已醒了,车子渐渐慢了下来,卡着机关声,“咔、咔、当”。车子停了,停在一条单薄的街上,街上也静的出奇。偶有客商牵着驴子寂寞走过,驴子鼻子里放着“哼哼”声,似乎在表达不屑。
  姜瑜跳下车子,径直步入一户刻着神兽纹的大门。这一进,正好与一个匆急出门之人迎面相撞,那人的头冲撞到姜瑜的胸口,被弹了出去。她的辫子朝上重重一甩,砸了姜瑜一个大耳光。
  那人显然练过,身子还未着地,稍一扭身躯就站了起来。幸亏李来在后面扶了一把,要不姜瑜也得倒。
  “什么人……你没长眼睛呀!”那个女人气哄哄的,脸上写满了嗔怪。
  得,一来就挨骂。姜瑜嘴里赔着不是,眼睛还是往里边瞟,他迫切想见见铸那把剑的人。没想到,对方揪住了他的后衣领,直拽他一个踉跄。那女子上下打眼他一遍,瞅着面生,然后道:“你不会是姜瑜吧?”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识趣的李来已进去了。
  姜瑜没空与她瞎掰,“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聊的。”
  “欸!”女子又拽住他,拉到自己身边,“别着急嘛!你真是姜瑜啊?我叫夏侯月,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夏侯……姜瑜脑中闪出一个名字,然后他看向夏侯月的脸。她的脸上不涂胭脂不抹粉,两颊微微泛红。最富韵味的是她的嘴唇,薄如蝉翼,形容激丹,微微外鼓,小巧而恰到好处。只怕教其内皓齿轻咬,所有男人都抵抗不住,都想轻咬。
  夏侯月显然不擅长笑,此刻她生硬地弯着嘴角,冲着姜瑜笑。虽是在笑,眼神却是冷到了极致。姜瑜的眼波被搅乱了,不知为何,虚伪的笑和她冰冷的眼神,竟有一种奇妙的契合感。牡丹是不会开在冬天的,就像这种眼神和她的笑是不会同时出现的。现在这两者融合到了一起,就是很动人。
  姜瑜“嗯”了一声,自报姓名,留下一句“有缘再见”,往深处走。这次她没有再拉他。走到一半,姜瑜鬼使神差回了一下头,发现她还在。
  脊背瞬间发凉。
  
  不愧是剑器门。姜瑜凭着对机关的绝对掌握,在没有路的地方唤出路,在没有门的地方打开门。李来走得早,看来能不能进入,这是对他的第一道考验。在弯弯曲曲的剑器迷宫中摸索,像个盲人摸索光明,这才找到两匹虎虎生风立着的白玉马。
  李来站在马前,冲着姜瑜勾勾手,领他进入真正的主室。这主室藏得真深,如贵族家族中的少女,生活在离外门很远的庭院里。
  一个老人弓着背,眉头紧锁着,他在与自己下棋。李来不开口,又带上门出去了。姜瑜一个人尴尬在原地,迟疑一会,他决定不打扰老人家。趁此机会,姜瑜贪婪环望着四壁,观察挂着的刀剑、字画等。老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棋阵上传来一道清脆的棋声。
  终了,老人枯瘦的手又捻起一粒棋子,轻轻点到棋阵上。
  老人道:“小子,你过来。”
  姜瑜本以为老人叫他破局,弯下身子仔细观察棋盘上的走路,不意老人又道:“这博局,你来掌掌眼。”
  姜瑜吃了一惊,姜氏不是鼓捣剑器吗,叫他鉴这棋盘做什么?好在他在鉴古方面有所涉猎,因而眯着眼睛去看,这一看可了不得,他简直像个瞎子。
  老人的棋下的很随意,也很刻意。鉴棋盘,瞧边边棱棱瞧不出什么东西。最需看的就是落子点上那微妙的不同,能利用的落子点就那么几个。好家伙,老人的棋子全挡住了,一个不留,滴水不漏。这就好像让他看一个麻袋裹住全身的女人,问他:你看她美吗?
  看是绝对看不出了。但他还有一个独特的法子,如果老人此举就是为了验他这个法子,他也非使不可了。
  姜瑜也捻起一粒棋子,落到空闲的一个点上,听声。
  老人也闭上眼睛听,力度不准,就算失败了。
  沉吟片刻,待声音消去,姜瑜肯定道:“至少往前推一百三十年。”
  老人微微点头,露出慈祥的笑容。
  “小瑜啊,你可算是来了!”老人亲昵地轻拍姜瑜的双肩,然后热情招呼他坐下。
  “小瑜,我叫姜无异,是你的二爷爷。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束。刚才那个验博局的方法还是我大哥,也就是你爷爷姜不同教我的呢。在这里看到他的孙子,也看到了他的影子。我很想我大哥,我知道他已经走了……”姜无异不知是沉浸在回忆里,还是沉浸在痛苦中。
  “你爷爷只求葬的简单,倒也符了他的风格。他的墓我去过,实在太过简单。他是最好的剑匠,无人可比。这样的墓,实在太过简单。”
  姜瑜道:“我爷爷安排的,他不喜欢奢华。”
  “是,是。”姜无异点头,然后向姜瑜陈述那段往事。
  “当年,由于种种原因,姜氏剑器门总匠只能留一人,你爷爷的能力高于我太多,我本想离开,可是我大哥太过大义,而且早就有了归隐之心。一代天才,可惜,可惜!我到现在都为他可惜。”
  姜无异说着说着,不禁摇了摇头,垂首顿足:“从此他没了消息,只为了让我这个总匠做的安定些。自他走的那一年,我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竟得了病,他以前是多么健康的一个人……”言下满是遗憾。
  姜瑜嘴唇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道:“我爷爷不会做后悔的事。他不争,就是真的不想争。”
  “但愿吧。”姜无异拧在一起的眉毛稍微舒展了,“小瑜,你既来了,我与你谈谈五陵。”
  “从青丝到白发,我一辈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姜无异说着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许他自己都未察觉,这丝笑容温柔至极。
  姜瑜注视着姜无异,等他继续往下说。
  “自三国始,五陵的雏形就已存在。当年诸侯争霸,各自为敌,各大家主们只能在暗中活动,搬不到明面儿上来。
  “诸葛孔明首谙机关学道,长于巧思,始创元戎连弩,一弩十铁矢俱发,所至无不摧陷,惊了各武器世家,时称‘万钧神弩’。神弩之功,一何微妙。木牛流马不食粮草,随征运粮,上山下岭,各尽其遍,昼夜运转不绝。牛马之奇,则非般模。再者反复八门,剑鼓石阵,每日每时,变化无端,比十万精兵。推子八阵,不在孙吴。机关之术,神乎于心。诸葛当属一陵,到了后世,此一陵为‘卧龙机关会’。”
  姜瑜听得入神,喃喃自语:“神弩之功,一何微妙。牛马之奇,则非般模。推子八阵,不在孙吴……”
  姜无异接着道:“另一位复姓司马,自然是司马懿后裔。晋朝时于皇室潜心钻研,不喜浮华富贵,不争皇位重权,只伴着一位姑娘,与楼阁打了一生交道。
  “其作不朽,其名不朽,望楼‘谈星’,飞阁‘冢虎’,皆出于他手。因其志高远,最后埋名退隐,焚书毁器,只留下手段。所以司马家的技术,没有典籍可传。只有智慧,只能一代一代往下教。司马为二陵,今世居于飞阁‘冢虎’。”
  “望楼飞阁,空术无书,……”
  “另一位为魏将夏侯妙才,夏侯妙才这一行,倒不是很君子,他发展的暗器。暗器伤人,至狠至毒。将要衰落时,夏侯世人浪荡江湖,大隐于市,或制作暗器神兵,或研究暗室机巧,波橘云诡的夏侯暗器,杀出江湖一条血路。
  “暗器专家多死于暗器,因此夏侯世人分外小心,他们所居的蹑风堂,隐于市井内,却令人发现不得。实不相瞒,除夏侯氏人,甚至其他四陵还从未有人入过蹑风堂。夏侯为三陵,居蹑风堂。”
  “怪阵机幻,啮人血肉……”
  “第四位姜伯约剑痴一生。小瑜你应知道,此‘剑’非常剑,咱们的祖先姜伯约在铸剑上独出新道,后又受孔明指点,将机关融入剑中,造就天下非凡的机关剑系。
  “自然,传统铸剑我们也是炉火纯青。传世的青釭、倚天皆在我幼麟祠中!倚天镇威,青釭杀人,因双剑传世,不肯用机关相合。姜氏剑器能入五陵,必有其超凡之处。世上虽也有其他势力暗做机关剑,终不如咱们技艺精纯。小瑜,姜氏为四陵,你的族人们现住幼麟悬刀楼。”
  “幼麟独道,剑器纵横,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这第五位,为东吴大将鲁肃。鲁肃乐善好施,广散钱财,因而网罗天下异士,然后众人积力,精研舟舆。可以说上天入地,飞影如鬼,皆不为神话。轻舟携重器,广轮飞如星。
  “鲁家这一脉,为五陵的发展提供了极大的推动,真正将五陵与外界相连。另外,鲁氏虽为一脉,绝活却有二。这第二个,便是傀儡术。鲁氏机关偶人的傀儡门,绝为精妙,已达能使傀儡具有生命的最高境界。然而这是外传,无凭无据,也只有行内人知道。鲁氏为五陵,现傍江河,居于鲁氏散庄。”
  “大器无方,大德无常,鬼神机变,天地造化……”
  “晋统一后,路子亮堂了,天下明快了,五家这才合成一个‘五陵都阙’。如今到现在数百年后,五陵的传承也压在了我们后人身上。”说完,姜无异灌了一口茶,递给姜瑜一杯。
  “我们这些老家伙行将就木,五陵的担子应该是压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啦!尤其是你,小瑜。”语罢爽朗大笑。
  “二爷您言重了。”
  隔窗望去,外面又下雪了。刚刚扫好的路又结下一层白蜡。说话间,外面起了什么动静,姜无异和姜瑜正要起身,有人冲了进来。
  
  门外的风愤怒嚎叫着,天地一片混沌......随着雪花下得更大,风的声音像是变成了啼哭,尖利而凄惨。
  巨大木板门的震动突然停顿了,风像被扼住了咽喉,叫的更厉害了。
  两条人影,随着雪花被狂风吹到了街上。当头一位紫红脸约莫半百,手里颠着一个酒壶,左右翻动。后面一位年轻人身形刚健有力,面容黧黑,却分外俊俏,长着幼兽一般的大眼睛,雌雄难分。
  年长的那位用拇指拨开酒壶,灌了一大口,又熟练地合上。
  然后开口,发出令百兽震栗的声音:“为我闺女打把刀。”
  侍人阿福不答他,似没听到似的。
  紫脸汉子皱眉,又简短重复了一遍:“打把刀。”
  阿福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对方瞧瞧上头:
  一条亮黑悬匾,四角咬合七条铁链,偏左三角各两条,独右底角一条,还是断链。
  紫脸汉子眯起眼睛细细端详,一字一顿道:“姜、氏、剑、器、门,不错,是这儿。”接着又重复那句话,“打把刀。”
  阿福叹了一口气,“无刀可打,唯剑可铸。”
  怔然片刻,紫脸汉子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屑道:“刀,剑,都是伤人的兵器,有何区分之理。”
  阿福道:“智者自分。”
  “哼。”紫脸汉子严肃的脸上忽的显出一抹邪笑,然后他打开酒壶,将里面的酒全都倒在地上,一滴不剩。
  然后他扔了酒壶。
  
  江湖上有这样两个人,一个大汉领一个小孩。大汉屠人,小孩搜身。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抓也抓不到。大汉杀人前,总要把酒倒在地上,然后扔了酒壶,换一个新的。你莫要说他奢侈,这是他的风格。在江湖上混,谁不要点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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