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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中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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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鼓声响,已是三更了。
  恰是冬月既望,却恰好无月。外头黑蒙蒙的,一眼无边。在这个时候,小老百姓们都歇了脚休息,万籁俱寂,一家小店却亮着灯。店头挂着一道木匾,上面刻墨了三个字:狩百器。
  店面有头有脸,算得上古河县一条小虫。要说这古河县,传奇色彩蛮丰富的。传说上古时有位古河神,戒杀伐,主善道,与万物生灵同生。奈何人心难测,最后难免被冤枉,于是“醉饮着浓醇黄昏,斜倚着青山古道”,百感交集,轻叹一声,坠入古河流水,随落日相去了。之后古河有了灵气,养出一个古河县。
  而这“狩百器”,就蹲在古河县边上,店主姓姜名瑜,鼓捣武器,做着出入刀剑的买卖。后来因为行情不好,转行打磨菜刀农具等,接近民生,也就接近了钱。原来他叫自己“武器匠师”,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铁匠”。小姜铁匠挺神秘的,好在这里的人热情,对神秘的人并不排斥。
  房上的猫在跑动。
  夜幕天寒,愁云酿雪。在这样一个无人打扰的雪夜,最适合琢磨自己的事。姜瑜刚刚兑好一个狮子型飞线器,眼圈又加了一层。然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困,甚至很兴奋。
  踱出室外,他洗了把脸,整好仪容,然后收起一身装备,打开一条古黑匣子,忘我地欣赏。匣子里躺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剑,剑的中央,有一条深深的纹路,几乎将其全部分裂开来。
  “这把剑里,藏着一个灵魂。"
  双生不现,百器猖獗。
  一剑既出,万器厄声。
  姜瑜在心里默念着,将其收好,朝着面前的古黑匣子拜了三拜,然后搓搓手,在本就不大的小店绕来绕去,从西墙上抓出一个金属旋钮。
  哐。
  古黑匣子陡然消失了,但这声音并不是那里发出的,姜瑜不会有机关上的失误。
  门开了。
  “吱呀——”
  一只白嫩的手伸了进来,然后是一只胳膊。手指弯了弯,又突然舒开。
  如此白净如玉的一只手,此刻扒着门缝,而且还是最下面的门槛,好不自然。
  姜瑜瞪大了眼睛,豁然把门打开,脸色“唰”的变白了。
  仅有一只胳膊,一只孤零零的胳膊,煞白的胳膊,然而它的主人已不知去向!
  纤细的胳膊,血还未干。
  它或许是在求救,或许是在告知着什么,无论如何,都寓意不祥!
  姜瑜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攫起某一个机关武器,贴紧圆柱立住,将自己隐藏在别人视线之外。
  迟了。
  一阵笛声,幽忽飘来……
  黑夜中的笛声……千里之外的摄魂笛声,近在咫尺的轻声细语……悠悠扬扬。
  笛声像一把小刀,声声钻入姜瑜的意识中。模模糊糊中,他意外地看到,那只孤立无援的手,手指起起合合,竟然在随着笛声拨弄!似乎在挑拨着一根弦!
  姜瑜的双腿软了下去,脑中一片空白。
  ……
  隔着眼皮,姜瑜都能感到那剑光一闪。
  他醒了,视线却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待他将要恢复意识,那人已经收了剑,转过身来。
  姜瑜这才真正回过神来,面前的大汉已慢慢蹲下。
  他严肃面色,满脸胡茬,粗眉阔鼻,脸堂黑瘦,精练的很,形如“古之恶来”。仔细瞧瞧,后面还背着一柄剑。
  看到这样的人,谁都难免被吓一跳。
  姜瑜下意识地摸摸武器,嘴唇哆嗦:“你是谁?”
  他的脑中出现那只苍白的手,那股恐怖的笛声。
  大汉确定姜瑜已经醒了,接着站了起来。“哦,我叫李来。木子李的李,来去的来。”
  他的语气之中,给人一种纯如冰雪的信任。
  “李来?”姜瑜支撑起身体,警惕地向后缩了几步,双腿软软的,差点歪倒下去。环顾四周,小店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来,问道:“你私闯民宅,意欲何为?”
  这个人面相不凡,一看就武功高强。他姜瑜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说明这个不速之客并非谋财害命,而是另有他图。
  李来没有说话,向后一转身,盯着门后。看了有一会,又踱步走了过去,后背挡在门旁。
  他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声音,每一步的分寸都有规矩,踏踏实实,不浮不虚。这样严格的职业素养,姜瑜只想到一种人:军人。
  确认安全后,李来凝重道:“奉命行事,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姜瑜满头雾水,“去哪?”
  李来一字一顿道:“马惢都城,姜氏剑器门。”
  李来一边说,一边歪头瞧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实在安静的吓人,只有落雪声。他问:“你听说过‘五陵’吗?”
  “嗯,我爷爷讲过。”姜瑜扭扭脖子,疼得直呲牙。
  “是,你爷爷应该讲过。”李来耐心道,“那是你爷爷以前的家,我来接你回去。”
  姜瑜面色很不好看,他拉下嘴:“这里好好的,我为何要‘回去’?五陵这个概念,我也只是听说,现在跟我半两银子关系都没有。”
  “有关系。”李来肯定道,“而且还是莫大的关系。姜氏是五大家族之一,产剑。我知道,这是你的绝学。而且,剑器门的总匠,四侯姜无异,是你的亲二爷。”
  “亲二爷?”姜瑜略微惊讶,“就算有,你们干的这么大,拉我回去干嘛?然不成你们总掌柜没个一儿半女,叫我去继承家业?”
  李来并不生气,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虽有人在,无一可堪重任。”
  “重任”二字,他说的很重。
  聪明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姜瑜嘴角一阵苦笑:“你们是觉得,我能堪‘重任’?”
  “你能。”
  “何以见得?”
  “因为你仿着你爷爷姜不同的样子,做出了第二把双生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轰顶,震的姜瑜全身发麻。
  
  “不说了,谈谈眼前事。”姜瑜拍拍疼的发昏的头,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又问:“那胳膊呢……笛子,又是怎么回事?”
  “从现场来看,那个人是被水晶虫吃了。水晶虫是生死冢七大枯毒之一,它们啃食掉一个完整的人,仅需一个弹指的时间。奇怪的是,”李来两条剑眉斜向下指着眉心,眼神疑惑,“那些虫子看到你,一下子就全散了,所以才会留下一条胳膊。笛子的事,我也不甚清楚,我到时,它已经没了。”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李来皱眉道:“不然。你只是躺在这里,还没人来过。或许想要加害你的人还未来到,或许不来了。”
  姜瑜长吁一口气:“可我看到你出了剑……”
  “因为我看到了一只乌鸦。”
  “乌鸦有什么好怕的?”
  “乌鸦自然是不可怕,可它后面跟着人。”
  言讫,一道香风扑面,房外下着雪,响起了异样的沙沙声,雪花冲入门中,一个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剑在后面跟着她。很明显,要么杀人,要么抢人。
  少女抖抖腿,抖抖剑,抖掉上面的雪花,又甩了甩辫子。天冷,她穿的很厚,不过看起来仍然很瘦,线条仍然很明显。
  外貌与内心,时常会成反面。她面容娇美,手里却握着一把杀人的剑!
  少女没有说话,她从不多嘴。她的眼睛在替她说话,她盯着李来。毒蛇咬人时,总要先观察。
  然后她的剑微微晃动,蓄势待发。
  少女的剑悬在身前,只待风起,雪花又吹了过来,她的纤指突然将它握住,平空一切,雪天中出现一道裂缝。
  李来没有躲闪,因为他知道这一剑只是示威的。
  可下一剑却非也。
  嘶!
  是蛇的吐信声,却是从她的剑中发出来的。
  隔着雪看她的身影,不像在运剑,更像是在跳舞。杀气腾腾,婀娜多姿。雾里看花,最是销魂。
  她的剑在空中游动,忽消忽现,连残影都消失不见。突然,少女飞身上前,又突然发力,霎时,剑光已闪到李来咽喉。李来急急后退了十步,她已近了十一步。
  那把剑像长了眼睛,竟然牵引着少女的胳膊,不偏不倚刺到李来的脖颈上。眼看将要鲜血飞溅,奇怪的是,那剑锋始终离李来要害很近,又始终碰不到。李来向后飞跃出去,燕扫过隙,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少女的剑尖穷追不舍,狠狠指着他的咽喉,总不及十寸。
  李来后背上的剑开始抖动,嗡嗡作响,不及它出鞘,李来的身子突然慢了下来,噌一声,少女错了几寸,插剑入土。再拨土回挑时,李来已经站在百步外了。
  李来挑眉道:“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少女擦了擦剑上的土。“打架还讲道德?胜者居上,我不杀你,就是想看看你身后那把剑是什么来头,”擦的亮堂堂,少女道:“本姑娘这把剑乃姜无异所铸,无坚不摧。而且不加重饰,最合我手。巧、韧、锋皆属上上品。和它一斗,只怕你的剑要废了!”
  姜无异?李来心里一颤,“那可真是一把好剑。”不巧,他的剑也是姜无异所铸。
  姜无异何许人也?“五陵都阙”中姜氏剑器门总匠,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匠”,外称“四侯”。他手下的每一把剑,似乎都有了生命,有了鲜活的光芒。
  二神器相斗,在剑方面,已相差不大。
  剩下的主要看人。
  
  李来背后的剑也缓缓出鞘,他本可以快速出剑,比任何人都快。但这次他想让那个姓姜的少年看清。
  宝气浮鼎耳,神光生剑脊。
  他的剑上浮刻着一座鼎,乍看在其上,其实在其内。鼎上铭文虽小如蝼蚁,却瘦劲非常,姿态万千。
  剑的龙骨已悄然露出。还未完全出鞘,已经冲来一股霸道的剑气砭人皮肤。
  姜瑜呆呆地望着,似已着了魔。
  少女按住剑,已飞步冲了过来。胭脂色的身躯让人眼花缭乱,剑锋所至,点划圆浑,骨力内含,甚得章法。
  李来脚步动的很轻微,手中却在不停地变换。至简至狠,剑锋一划,如快马入阵,刺入少女防守不备的地处,但遭殃的大多是束缚不便的裙摆。
  几剑交锋,她的裙摆短了一截。她也因此更生气,剑走的更快。
  李来此时也有了动作,诡谲的剑法,使他身如鬼魅。
  山峙而双峰,水分而双流,禽飞而并翼,星缀而连珠。
  少女扫视一圈才数明白,一把剑,竟刺出四种路子!纷纷各行其道,游走在少女布下的无边剑气之间,少女只听见耳边“嗖嗖”声,如小鸟飞过。很轻柔地,在吹着她的耳朵。
  剑路若没有变化,就是任人宰割。李来的路子很多,却很规矩。
  一剑轻轻飘出,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围着少女转了个圈,又绕了回来。
  这是第五路。
  少女虽招架有余,却也甚是惊叹。毕竟对方手中只有一柄剑。一柄剑,足以打出千变万化。少女排空思想,专心应对。
  李来轻描淡写,挥尘如意,一瞬间放出七剑。前六剑毫不起眼,可自从第七剑挥出,少女眼中突然亮起了七颗永夜灿星,真真切切地灼着她的心。
  不相连的剑气连成了一笔!
  如画龙点睛。
  
  所有的变化,都在一瞬间完成。就像流水都已流尽,他的变化也尽了,一瞬间就尽了。
  天上的雪都静止了,空气也静止了,都在震动!
  都在哭。
  天雪栗,鬼夜哭。
  厚重的恐惧感爬满了她全身。糟了!少女暗叫不好,急撤欲逃,后背上猛然受了三剑。她已无路可退。
  那就硬碰硬!
  李来的剑横冲过来,少女也转动手腕去迎。即使她将睁不开眼,握不住剑,她也骄傲放出自己的剑。向死尚有路,后退入棺木。
  就在这一剑刺出之后,少女离他很近了,李来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后果。
  离得这样近,少女望进了李来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只望见深渊。当然李来也望见了她的眼睛,脸上起了一层雾。
  然后李来的剑忽然变了方向,并非舍命般劈削下去,他只减弱了剑势,对着少女的剑尖,轻轻一点。
  一声清脆的玉碎声传出。
  只这一剑相碰,“呛啷”一声,少女突感全身一震,右臂瞬间全麻。她的剑已脱手,直直飞射出去,丢到九霄云外。
  少女向后侧仰过去,脸上充满了惊疑与恐惧,然后泥一般软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再爬起来也已没有任何意义。
  “咳,咳……”她咳着咳着,就咳出了血。她咳嗽的不太剧烈,保持着最后的尊严。血染红了雪地,像开了梅花。
  一声龙吟,李来送剑入鞘。
  少女抿走嘴角的血污,却弄的满脸都是。她美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然后她抬起脸颊,看向李来。
  她干笑了两声,黯然道:“想不到普天之下,还有你这样的人。”语气很微妙,夹杂着遗憾。
  李来问道:“哦?什么人?”
  少女带着笑容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自嘲。血又在她嘴角流出来了。她又抿掉,弄的脸上更多了。
  “你这种人,对对我一个漂亮而柔弱的小女子都下得去手,真够狠的。”
  “一旦握了剑,哪有他情可言。”
  她又问:“大剑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不渴求得到回答,因为对一个快死的人说活没什么用。
  然而李来从不卖关子,爽快道:“李来。木子李的李,来去的来。”
  语毕,又一声龙吟。
  李来的剑被人拔出了,他当然知道是谁,没有他的允许,无人能碰到他的剑。
  姜瑜将剑捧在手心端着,就像一个读经的僧人般虔诚。他的眼神在抚摸着剑,流过每一寸,他的手却不敢乱动,在这雪地中,已经僵直了。他半张着嘴,不敢说话,任何语言对这把剑都是亵渎!
  “车马已备好了。”李来道,“边走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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