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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书局,老树盘根。
约瑟左手扶着茶碗,送在唇边。吹了吹浮渣,仰头喝下。他望着树影婆娑,眉头轻皱,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似乎忘记了骑士的风度。”倚着粗壮的枝干,坐着虬结的根须,约瑟似是疑问,似是自语:“你陪我在清国快五十年了,望着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我带你远涉重洋,将你移栽于此。喝着这里的水,端着这里的碗,平添了一份情感。是我错把他乡做故乡,还是我变了?”
是夜,约瑟寿终正寝,享年七十三岁。散落西藏各地的十字书局,变成了真正的书局,暗账中“圣经”所代指的硼砂再也没出现过。
理塘老宅,碧波粼粼。
乾德、乾顺、清慈正在接待匆忙赶来的达赖与大喇嘛。此时的佛门的执牛耳者,不再如前任那般钟天地之灵秀,在历经变故的乾德三人看来,对面二人似是缺失了什么可意会又不可言传的神韵。黄昏,佛门一行人毕恭毕敬地请走了仓央在理塘悟道时的法器。却不曾想,佚失在地上的一枚衔尾金箍的蛇头松开了口,对一众僧人背影露出了嘲弄的笑。
“看起来仓央成功了,旺波没有信错人。”清慈感喟道。“仓央走时,没有为世间留下只言片语,可惜了。”乾德说,“不如咱们叫上图鲁,为这对兄妹立传如何?”乾顺应道:“传记是给识字的看的,仓央此生立志为众生奔走,没有理由让不识字的人忘记他。我看不如编成话本。”
相视一笑。
紫阳戏班,红袖添香。
台柱子叮嘱下人,伺候好那位廊下喝茶的那位白衣爷。逢着班子里排《文成公主》这戏的日子,这位老主顾准来。别看他情动处总是偷着抹眼泪,但出手阔绰,眼光毒辣。一板一眼,一腔一式都马虎不得,是个十足的戏痴。
旺波留给小白的,是一缕青丝、一条亲绣芳名的哈达和一纸嘱托而已。回伊犁后,小白放弃了准噶尔汗王幼子的身份,入陕从商,只求做一位太平王爷。起初,还有其他王子派来盯梢的暗子在街角徘徊。后来,汗庭出现夺位之争,各方都不舍得在一个富贵闲人身上浪费力量,纷纷收回了各自的暗子。
偶尔,小白对影独酌,常觉得杯中物寡淡如水,不得记忆中那盅的要领。小白哼唱:“愿与你比翼飞,做利益众生的慈悲菩提。。。”影子自然不会回应他的泣诉,院内陷入恒久的沉默。
两情若有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小白明明知道:所谓伊人,藏在那咿咿呀呀的戏文之中;藏在那宿醉未醒的美梦之中;藏在那悠悠众口的祈愿之中。却再难求一面,难执一手,难得一字。
“我将铁衣长枪,星流南望,雪深灯千帐。凛冽风中芬芳,依稀唇上余香。”烈酒燃喉,小白喑哑着嗓:“北风来自远方,人在远方,你此去他乡。踏过一路冰霜,握谁虚无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