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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七年,北京。
  和硕特贝勒使者入京面圣,痛斥准噶尔汗王藐视天朝治藏政策,以正教之名入侵西藏,意图分裂西藏。
  康熙帝龙颜震怒,拟自陕西,四川,调兵1万,分兵两路,直插拉萨。并调荆州,山西满洲兵2500,归入四川提督统辖,协防川陕。正将下旨调兵之时,驻守巴尔库尔的靖逆将军与驻藏理藩院尚书联名启奏的奏章抵京,奏章释明准噶尔入藏正教情况,认为准噶尔入藏军力有限,只能通过扶植傀儡的方式保障统治。且理藩院已经找到转世活佛,如若得一支天军入藏,料想西藏傀儡政权抵挡不过三月。理藩院尚书另附一道密奏,请清帝定夺英国渗透西藏一事。
  见此奏章,皇帝面色稍霁,压下了之前定下的大兵压境的计划,留待次日早朝再议。
  早朝。
  和硕特来使长跪于朝堂,叩请皇上派重兵平乱。“康熙帝朗声道:“叛军突袭入藏,辎重有限,兼有藏区地高致病,此为疲兵;其清剿异己,以正教之名,行杀掠之实,此非义兵;其军力有限,驱僧兵助叛,此为散兵。如此疲弱散乱之军,于偌大西藏,实乃藓芥之疾,和硕特贝勒经营多年,较之叛军胜负竟在两可之间。朕,很惊喜啊。”
  使臣噤若寒蝉。
  “朕念及贝勒苦劳,不忍责罚。你回去告诉贝勒:’待王师入藏后,回京述职。’。”“臣,遵旨。”使臣瘫软在地。康熙帝给大太监一个眼色,大太监会意。旋即操起公鸭嗓:“还不退下?”殿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使臣出得正殿。
  康熙帝看了看两厢,说道:“此番入藏平乱,朕心中已有成算,不过,入藏先锋官、主帅的人选需要与众卿合计。”“朕以为,此去平乱,兵分两路。凭西宁大营做主力足矣。一路直插西藏,一路突袭准噶尔汗帐。西藏线为南路军,伊犁线为北路军。北路为主力,奔袭汗帐,生擒准噶尔汗;南路定西藏,如若发现准噶尔主力,便将之拖死在藏区,切不可令其回援汗帐!”
  “陛下,臣有一言!”,兵部尚书匆匆出班跪倒:“陛下仁惠,爱恤民力,不愿大动干戈。然,叛军疲弱散乱,却胜在意气,入藏以来势如破竹。倘重挫叛军于西藏,破其军势,便将一鼓而定。”鬓角斑白的兵部尚书换过一口气,开口道:“陛下所言围魏救赵之计精妙有余而时局不同。魏都大梁,重兵围之,其唯有固守待援。汗帐伊犁,重兵逐之,其茫茫草场何处去不得?如若统兵一处,西藏可定。”
  “爱卿此言,甚合朕意。不知这主帅与先锋的人选,爱卿意下如何?”康熙帝身体前倾,看着跪在下面的兵部尚书。
  “臣万死,不敢斗胆揣测上意。”老尚书连连叩首,“不过,主帅应当熟读兵法,了解准噶尔治军方略。或许湖广总督额伦特可堪此任。先锋官应当忠心耿耿,万军莫敌,甘为陛下捐躯。臣忝列兵部,心中未有人选,请陛下定夺。”
  “豁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爱卿。”“这么多年,你在兵部可谓兢兢业业,殿前慧眼荐才,朕要重重赏你啊!”
  “老臣有愧。”尚书朝上拱手。“若不速速选定先锋官,恐怕贻误战机。请陛下圣裁!”
  “好,色楞何在?”
  殿角闪出一人,盔甲鲜明,怀抱皮盔。“臣在!”
  “朕思及你的骁勇善战,做这个御前侍卫,屈才了。爱卿历经烽火才能成为国之栋梁,此去西藏,做好朕的先锋官。”康熙帝对着大太监点点头。
  大太监从后面端出一个檀木托盘,上衬黄绸,盘中一方玉印。
  行至色楞面前,道:“大人您可拿好了,这前部先锋印乃是万岁爷调私库玉料制得,这般恩宠可谓世上难寻。”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色楞连连向上叩首。
  是夜,色楞带50名亲随消失在北京城外的蝉鸣中。沿线调集人马,与理藩院汇合之时以有精锐士卒2500人。
  仓央听说清军先锋抵达,便出示理藩院尚书留下的信函,加入了先头部队。而后随军潜行入藏,秘密驻扎于巴彦喀喇。
  一月后,额伦特密函抵达先锋营,表示主力已经于通天河沿岸秘密集结。正在制作渡河用船,希望色楞会师共进。
  先锋营即日拔寨,启程会师。
  两日后,先锋营发现地图老旧,前有大河拦路,无舟可渡。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仓央表示,自己可以引路。有一条小路可以超到会师点前的齐伦郭勒。但山路凶险,还要注意隐蔽,地图也不够精确,只能抵达齐伦郭勒之后再行联系主力。色楞大喜,派员传信主力,5日后于齐伦郭勒会师。
  谁也不知道,正是这会师地点的改变,牵动了整个战局。
  为了赶上会师的时间,额伦特在率先头部队1200人渡河后直追色楞部,却在途中遭遇叛军,在3000叛军的手下苦苦支撑,额伦特收拢残兵400人向齐伦郭勒败退。至此,先锋营孤军深入已经4日,然而色楞浑然不觉。
  待得第5日傍晚,色楞意识到情况有变,派斥候向齐伦郭勒方向打探主力位置。
  当夜,仓央入睡时听得心中那尊法身神色肃穆地告诉他:大难临头,色楞可以护你突围。仓央猛然惊醒,只听得蹄声骤起。
  夜袭!
  梆子声炸响,夹杂着哨兵的惊呼。中军卫兵高喊一声:“圣僧随我来!”自马厩中牵出一匹高头大马,将丝缰交予仓央。道:“先锋说了,他要整军凿阵,突围后你可以自己走,也可以随队回齐伦郭勒。”
  军营乱作一团,只听一声枪响,色楞高呼:“鸟枪队压阵,骑兵随我凿阵突围!”
  流矢漫天,长嘶、血溅。
  仓央整个人瘫在了马上,任由四溅的鲜血染红衣衫。他嘴唇哆嗦着,瘦弱的双手抱住了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如癫如狂。”“不如归去。”还是那道声音。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我的佛心吗?现在要劝我弃苍生,将来想置我于何地?”那道法身笑而不答。反而换了一个话题:“你自问你前世有过佛心吗?”法身说:“我是历代先师共同的佛心,唯独不是你的。”“我要救苍生,平息战火,你可以帮我吗?”仓央问道。“战火会息,但不是你能息。苍生有救,唯独救不回你。”法身还是那般拈花一笑的姿势,亘古未变。
  为期两天的溃败过程中,凿阵和断后的人手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色楞都一去不回。直到分去保护仓央的卫队迎头遇到额伦特派遣的接应部队。仓央才虎口脱险。
  此时,精锐尽失的清廷平叛军已无力直捣拉萨。
  布达拉宫
  “殿下神机妙算,当居此捷头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殿门人影一闪,正是小白。祂发髻高绾,纨扇遮面,端坐上位,恍若盘坐云间。声线清冷:“哥哥有心随军出征,助清帝伐我,可惜他还有转世灵童的身份,乾德,乾顺都能锁定他的位置。反而是帮了我等一个大忙,你这次把他放走,我很满意。”
  “我此番来,是得到一宝物想与殿下共赏。”小白在袖中摸出一匣,猴子献宝般将那匣子置于祂的眼帘之下。祂接过,小白又开口道:“这是前部先锋正印改制,这方印可是那清帝私库藏的宝玉。龙气所钟之玉,赠菩提所选之女,便是一双璧人。”
  “我们打赢了,琼浆玉露在哪里?”小白感觉她表现得冷淡了许多,便用言语试探着她的心情。
  “还没打赢,我在等消息。”祂说。“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们的人在和清军战斗吧?”小白一激灵,“你是说,乾顺叔和普布那家伙?”
  祂颔首:“你虽然是最锋利的剑,但挥剑的方法还是嫩了些,化解不了我对清帝的恨。所以我还得自己动手。”小白惊道:“你是说?”“我要把清帝的鹰犬全都留在这片雪域,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我在这种状态下,可以用秘术与乾顺隔空施展“通心咒”,亲自指挥今天的袭击。你下去吧,等我出了这口气再给你奖励。”
  次日黄昏。
  乾德叩响小白住所的房门,说道:“旺波让我跟你说,去她殿内吃饭,晚上出宫玩。”“啊,谢了啊乾德叔!”小白应道。
  月色入户。
  小白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旺波房里。旺波把玩着纨扇,指间风动,一时房内暗香蹁跹。见小白坐到近前,旺波嫣然一笑,道:“听说你们蒙古勇士都是海量,小女子今日斗胆与将军一醉方休。”她轻轻拍手。外面走入几名觉姆,端来餐具、斋饭与几个泥封坛子。旺波接过酒盅,挑开坛封,倾皓腕,斟琼浆。“小白,来喝。”
  小白端起酒盅,提鼻子一闻:“???”旺波嘻嘻笑着,自斟自饮。“我可以肯定,这将是你喝过的最特别的佳酿,天下别无二家。”说着,旺波亮了亮盅底。
  小白一饮而尽。埋怨道:“这寡淡的味道不就是水吗,干嘛故弄玄虚。。。”他不耐烦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花,倒在椅子上。
  一片黑暗,小白摸索着向前。很快,看到了如豆大小的温吞烛光,看到了黑色的扎那,简陋的牛棚,以及漫天飞雪。他走进扎那,两个婴儿并排睡在榻上。“好看吗?”耳畔传来清越的女声。小白循声望去,只见旺波站在他身后10步,一手提灯,一手携扇。杏黄的绸衣修饰着窈窕身影,在这个世界中,旺波褪去了稚嫩的颜色。小白看着旺波走来,擦肩而过,蹲在榻前。双手捧起左边婴孩的脸,仔细地看啊看。长长的睫毛跃动着,似在遮掩眸中酝酿的清光。“我此生都没看到过哥哥的样子。我们出生不久,我就被送来做喇嘛。我爸爸为了留后,把女儿身的我送来宫里。根本没想过喇嘛愿不愿意破例收一个女孩做达赖,根本不去想我的死活。”
  “你恨他吗?”小白问。“当然不,因为我活下来了。他费尽心思,却还是绝了后。我不用与这个苦命人计较。”旺波起身,阻止了小白去捏女婴脸的念头,牵住他的手,扯开扎那的毡毯。
  天光大亮,雪山反射而来的光芒很是刺眼,山脚下,三个黄衣僧尼围坐。旺波拉着小白走到近前,倾听三人的对话。“乾德,你说什么?灵童是女孩?”乾顺惊呼。“怎么可能,仓央嘉措转世在女孩身上?”清慈也纳闷。“不,有两个转世身,双胞胎。”“怎么不都带回来?”乾顺问。“那个糙汉子说要留后,否则玉石俱焚。不过我观其面相,他家香火注定断了。说明灵童长大后会来宫里的。大喇嘛那里我去交待,这孩子就拜托清慈了。
  三人上山奔布达拉宫,旺波拉着小白随后。
  三人不久便消失,小白开口道:“我想我们可以一步到位的,别爬了。”“咦,被看穿了,早知道不给你开智慧好了。”旺波掩口惊呼。“好吧,跃迁~”
  小白耳畔传来苍老的叹息,“劫火命,好一个劫火。我早些让她亲政,见识一下劫火应验也是不枉此生。”“诶嘿,用力过猛,咱们跳过头了。”她苦着脸,却被欢快的语气给出卖了。“你就是劫火?”小白疑惑。“那又如何啊,美人都是祸水嘛。”旺波笑道。
  她踮脚,舒臂。将划过天边的劫火捧在掌心。轻轻摩挲,鼓腮吹气。小白的视线被光芒填满,复而化为暗沉的红。旺波咯咯笑着,继续讲着:“这里是我从前和清慈姨住的地方,她说我那时候可气人呢,每每她做功课的时候都在喊她。”“小祖宗,您别整我了行吗。”小白嚎叫,这真的瞎了啊!“小祖宗,您别整我了行吗。”这次是清慈甜糯的声音。旺波:“噗。”
  小白生无可恋。紧紧攥着旺波的手,生怕她丢下不能视物的自己。
  两人并排走着,走过旺波短短的童年。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小白鼓起勇气,冒着被整死的风险颤声问道。“因为与我般配的只有你啊,”旺波不假思索地答道,小白心情大好。“你看,这一路走来,与我年纪相仿的还能有谁?还有啊,你看看你,那么傻,还这么自信,就很配得上我的机智。”小白:“?”“最重要的是,别人对我敬而远之,你就不一样,愿意被我玩,乐此不疲。”旺波答道,“对了,你应该知道我会他心通,比如你现在在想。。。”“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那一定是羞愤欲死。”小白自暴自弃地招供。
  “既然你自己都招了,我就放过你。”旺波捏了捏小白的耳朵,说:“看着我的眼睛!”
  小白视觉恢复,眼睛充血带来的胀痛依旧没有消退。
  旺波舔了舔上唇,魅惑道:“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小白内心狂啸:不是放过我吗?你知道这都是送命题吧!
  旺波笑了笑,“你脸上这是什么,火烧云还是彩霞啊?”
  小白支支吾吾。
  “傻瓜,我懂他心通,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知道。只要我喜欢你,我就愿意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还有,这个地方其实用不了他心通。”旺波戏谑地看着小白。
  “从你现在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三分迟疑和七分懊悔。”旺波接着打击小白,“不要以为没有他心通我就看不穿你嘛,傻瓜。”
  “我的奖励呢?你这个大骗子!”小白呐喊着,似乎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崩溃。
  “对哦,还有奖励,差点忘了。”旺波吐气如兰,“臭弟弟,姐姐给你盖个章。”
  小白疼醒了,或许是旺波这杯酒的效力结束了。
  四目相对。
  “小白,这杯酒喝得值不值?”变回小孩的旺波问道。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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