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次融合

　　来到约定的酒店，已经有三十来个同学先到了，他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牌、下棋，有的则站外面等人。见班长驾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她怎么才来。
　　柳飘飘连连告罪，轻描淡写说有点事耽搁了会儿，随即扫视一圈，见瓜果零食饮料都已经布置好，她哈哈笑着把夜月和晓晓往前一推，转移了话题。
　　“据我所知，咱班也是咱校的两个扛把子，都是S级测试哪！他俩是板上钉钉的神武学院，大家不庆祝一下？”
　　这话立竿见影，同学们炸了锅似的发出惊叹。这可是平均十来年才能出现一次的特招测试，班上一下子出现两个有资格参加的，而且招生院校还是神武！能不让人激动吗？
　　在柳飘飘带领下，大家倒上啤酒举杯相碰，纷纷向夜月和晓晓表达祝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二人很快就把先前的郁闷抛到脑后，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同学聚会。
　　没等多久，所有人到齐，柳飘飘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
　　“我们102班绝大多数同学都是一起学习了六年的老同窗，我荣幸当了六年班长，看到大家能团结一心、共同向上，我很高兴也很自豪。中学时代结束了，我们即将迎来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以后的岁月我们大概率会各奔东西，将来也许很难再凑齐这么多人相聚了。我只愿大家心里永远记得102班，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在哪里，都是102一份子！我们一起唱首《友情无价》来纪念我们的同窗之谊怎么样？”
　　“好！”
　　“分别即在眼前，可曾记得那天……”
　　这首《友情无价》是流传了几十年的校园民谣，在学生群体特别是中学生里可谓无人不晓。一时间包房里歌声震天，大家唱得都异常认真。因为过了今天以后就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见面，充实的中学生活，单纯的同学情谊，这些都将随着年龄的增长离他们而去。就连原本不怎么活跃，互相交流不多的同学这会儿都努力抓住这个机会多说些话，为他们的中学时代划上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
　　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因为事先已说好不准用元力逼酒，喝醉为止，毕竟上大学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都很珍惜，所以到最后能喝酒的都是不醉不归。夜月会喝酒，所以他自然也逃不掉。
　　到九点多散场的时候，夜月已是头重脚轻，走路都晃晃悠悠。他还是第一次喝醉，这种感觉真不好受，不过身体难受心里却很痛快……
　　由于李国强的“限时令”，夜月和晓晓决定步行回家，正好顺便醒醒酒。
　　距离夜月家两三公里远处有个公园，公园很大，属于半娱乐半观赏性的，里面有不少收费娱乐设施，因此白天去游玩、修炼的人很多，晚上一过九点就没什么人了。
　　宁静的公园里，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一头健美的黑豹正叼着一只小奶狗站在那里。这片区域是植被区，因此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会特意从中经过，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黑豹松开嘴巴把小狗放到地上。那小狗毛色全黑，看起来刚满月，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胖乎乎的很是可爱，奇怪的是它坐在地上很安静，居然一点都不害怕面前这个相对它来说是庞然大物的猛兽。
　　黑豹抬头望了望竹林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片刻后它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小狗，小狗欣喜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嘴巴，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它眯起眼睛，充满柔情地低下脑袋碰了碰小狗的头。
　　“你很奇怪啊，怎么不碎碎念了？搞得我都不习惯了。”黑豹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自从来到这里，都过去五分钟了，她居然没说一句话，这让他有些好奇。
　　它抬起头，嘴角微翘做了个笑脸，在脑子里回应道：“习惯我碎碎念？那好，你就给我解释解释小小黑小时候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这可是一条如假包换的狗狗啊。”
　　说完它坐了下来，等着那个声音回答。
　　“观察者九十九号我只见过它的成年体，就是我们这样子。至于它小时候，当时我还在异度空间沉睡，并不清楚它长啥样。”
　　“……好吧，那你说我们跟它融合后会变成什么样？”
　　“按照能量级别来看，它被我们影响的几率要大得多。”
　　“这么说它最终还是会变成我们的模样？”
　　“我只能说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那就奇怪了，它是后来又遭遇了什么吗，怎么长着长着就变相了呢？”
　　脑子里沉寂下来，她知道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好一会儿之后，她听到一阵叹息声，但他却没说话。
　　“怎么了？”她问。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刚才分析了它的壳力场和生命能量，得出的结果是自然生长下去的话它还是一只狗。另外，以元老会的技术，宠物型观察者壳力场等级很高，非常稳定，是很难被外界环境影响而改变外形的。”
　　她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小小黑正常成长下去，最终应该还是一条狗，而且即便中途它遇到什么意外，除非极其强大的因素，否则根本不可能改变它的样貌。
　　但事实是，未来小小黑确实因为某种原因外形发生了变化，从狗变成了黑豹模样，然后才被这个时代的莫尔·王融合……
　　那么，小小黑又是在什么时候，遇到了什么意外，导致它外形改变的？她仔细回忆着未来两年间小小黑在夜月眼里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明显变化，除了长胖了些……
　　不对！印象中夜月曾抱怨过小小黑的爪子越来越尖了，好像还有胡子也变长了，他还开玩笑说再这样变下去就要狗不狗猫不猫的了！
　　黑豹不就是猫科动物吗？她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正是今天即将进行的融合，才导致小小黑外形埋下了变异的种子。
　　这么说的话……她顿时不寒而栗！
　　“看来你也猜到了。”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很可能那时我融合的成年观察者九十九号就已经是融合体……我耗费大半本源逆转时空，本以为能改变结局，没想到却是掉进了时空循环陷阱……”
　　听出他言语里的苦涩，她只觉心往下沉。
　　果真如此的话，那今天他们跟小小黑融合根本没有意义！因为记忆没有传承，未来这个时代的莫尔·王醒来之时，依然只会看到一个浑浑噩噩的观察者九十九号，随后那个莫尔·王还是会跟它融合，再行逆天之举扭转时空试图改变那个惨烈结局。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周而复始……
　　看着趴在腿边酣睡的小小黑，她不甘地问：“那我们放在它体内的记忆种子呢？为什么没有被开启？难道待会儿融合的时候会发生意外？”
　　“不知道。”他缓缓回答，“宠物型观察者生命等级介于涅槃级和裁决级之间，九十九号自己没有实力破坏记忆种子。但是如果融合时触发了元老会设置在它身上的保护机制，那种保护手段却是主宰级甚至创世级的，就有可能毁掉种子了。”
　　“另外，由于我本源受损，无法使用创世级的手段，如果九十九号遇到了审判团的创世级强者，也有可能发现它体内潜藏的记忆种子。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总之除非我恢复到巅峰状态，否则就没有办法保证记忆种子一定能顺利传承。”
　　她有些无措，等了四百多年就这么个结果？到头来都是白费心机？一股无力感涌便全身，她趴到地上，这个动作惊醒了小小黑，小小黑已经把她当成了母亲，见她趴在地上便欢快地摇着尾巴凑了过去，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她下巴。
　　默默看着小小黑撒娇，她用头轻轻蹭了蹭它，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们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
　　脑子里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她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道：“要不我们主动露面，通过镜界接触审判团，然后向他们说明情况，或许他们能被说服呢，试一试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强。”
　　“不行，说得越清楚反而越适得其反。”脑子里传来明显的拒绝，“审判团若是明白了你们人类先祖所做的事，他们不仅不会认可，更会把人类的威胁等级提升到最高。到时候地球人类肯定是保不住，而且镜界也会跟着遭殃……”
　　“为什么不会认可？”她不解地问，“身为宇宙中最高级别的智慧群体，反而更不讲道理吗？”
　　脑子里传来一阵嗤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讲道理？用你们地球人类的？”
　　她被问得满脸通红，半天憋出一句：“可总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吧？我们双方有共同目的呀！这就有了谈判基础不对吗？”
　　“有共同目的不见得就能合作。”他一心二用，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向她解释，“那我就用你们的道理来说：这个宇宙还很年轻，目前元老会里最高等级的智慧体估计也就跟我全盛时期相当，离道主级别还差的远。他们对宇宙源芯的存在毫不知情，也没有实力去探寻位置。而你们人类先祖……仅剩的九位传薪者又都身死道消，现在就只有离经叛道的前首席道研一家之言，换成是你，会相信我提供的资料？”
　　“而且宇宙源芯之事牵扯太大，元老会即便信我说的，也不会容忍道主在你们地球上诞生，毕竟只有道主才能找到源芯，天知道到时候你们这些外来者会做些什么？再说自己的宇宙却要由一个外来道主掌控，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所以我们找上门去解释反而只会坏事，除非传薪者们的遗志继承者有办法让元老会也有机会快速培养道主，大家既合作又公平竞争，谁先培养出道主就听谁的。”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接着道，“只可惜快速培养道主的方法仅适用于你们，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元老会知道，否则人类必将招来灭顶之灾。”
　　“呵呵！在存亡大义之下不寻求同心协力，反而去算计道主产自谁家……身为主宰、创世级的高阶智慧体居然也有这样的私心？”在绝望和无助之下，她冷冷讽刺，“真是颠覆了我对高等文明的理解！”
　　“你本来就误解了智慧体。”他并不生气，淡淡道，“不要用所谓的道德去衡量智慧体等级高低。一切生命形式的诞生都源自于两条底层法则：存在以及持续的存在，你也可以称它们为本能。而高等生命，即智慧体则由此演化出生存与发展这两个本能。即便是道主，甚至宇宙本身，其实都无法超脱它们，这种本能你要视为私心也行，但这个词并不是贬义。”
　　“难道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不顾他人，也没错？”她气笑。
　　“……虽然话题已经偏离了我们面临的困境，但时间还够，那就多聊会儿吧。”出乎意料，他今天的耐心极好，“资源有限，而且不可能做到平均分配，这是大道所决定的。因此必定会有竞争，优先个体的生存和发展是本能，优先集体的生存和发展同样是本能，本能的冲突便是道争。”
　　“只有个体本能与集体本能发生冲突，并且个体行为可能导致集体的生存与发展受到阻碍，这样的道争才被视为有违天道，智慧体应当支持集体本能。除此之外，个体之间或者集体之间的道争均视为同道竞争，这种竞争本质上不存在对错，只是它有一个限度，限度内均为正常，超过限度才需要干预。”
　　“你可以把一个智慧体种群视为个体，宇宙中便存在无数这样的个体，而你们地球人类只不过是其中一员而已，所以争夺道主再正常不过，毕竟那意味着巨大的资源优势。而且你们先祖所做的试验过于冒进，控制不好便会导致整个宇宙提前迎来终结，再加上你们是外来者，难免会受到猜忌，一旦被判定威胁到了其他大部分智慧体种族的存亡，换成你是本土智慧体，照样不会允许对方用那样的方式去培养道主。”
　　莫尔·王的话她无法反驳，但心里又憋得慌，于是丢出一句气话：“你不就是本土智慧体吗，为什么你能接受？”
　　他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的问题勾起了某些遥远记忆，半晌后他幽幽道：“一开始我确实没有接受，跟你们先祖爆发了一场持续数天的惨烈战斗，最后我伤了本源跌了级，你们先祖更是死伤无数……正是由于那场战斗才导致你们先祖最终只剩下九位传薪者，这是我的过错。”
　　“也正因为那场战斗，让我领教了片刻的道主风采，并知晓了宇宙源芯的存在、明白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其实只不过……总之，自那之后我的眼界就更高更远了，早就不在乎道主怎么产生，谁来当道主了。”说到这他一改颓废，变得意气风发，“我所追求的唯有一件事——在宇宙终结之前能有机会跟着道主进入宇宙源芯，去见见那天道之上的存在！”
　　她怔怔无言，以前他从未如此真情流露，也从未透露过这么多信息……
　　良久，她轻叹一声，喃喃道：“可惜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注定都将白费，宇宙还是会提前终结，即便你耗费大半本源逆转时空，也只是让我们再次经历一遍痛苦而已。”
　　“女人，我可是元老会首席道研！”他的声音无比自信，神气，“不要小瞧我的能力和决心啊！”
　　她呆了呆，随即欣喜抬头，“大魔王，你有办法了？”
　　“不敢保证，但希望还是有的。”他恢复了理性。
　　由于观察者九十九号，也就是小小黑现在还是幼年期，担心融合他俩那庞杂的记忆之后会影响它的本源，更担心那样会触发元老会留在它体内的保护机制，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把所有记忆剥离出来制作成一枚物质化的种子，只留下相对纯净的本源去跟它融合。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小小黑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大补能量，除了加速它的成长外并无其他副作用，自然不会被元老会发现了。
　　而二人的本源并不绝对纯净，里面掺杂了一丝残魂，虽然很弱小，但融合后由于跟小小黑已经成为一体，所以照样能跟着小小黑的成长而成长。一旦它成长到某个阶段，二人的灵魂强度就足以自动开启那枚刻下灵魂烙印的记忆种子。如此一来记忆传承计划便顺利完成，到时候小小黑即是他们，他们也是小小黑，不会再分彼此。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那枚记忆种子不知什么原因并未被开启，小小黑直到终极大战也没能继承记忆，所以原计划肯定不行了。
　　莫尔·王仔细分析了各种可能性，经过大量计算之后，想到了新计划。简单来说就是牺牲他自己，把所剩本源的三分之一加持到记忆种子，确保创世级以下智慧体无法破坏，然后种子外置，不隐藏在它体内，减少被审判团强者感应到异常的几率。剩下本源的三分之二刚好够用来制造一个契合小小黑本源的异度空间，这样既能把空间藏在小小黑体内，又不会触发它的保护机制，而且还能把郑丽婉的完整灵魂放进异度空间封印保护起来，一举三得。
　　这个计划成功的关键在郑丽婉，她必须在终极大战之前成长到至少先知级智慧体，否则无法透过异度空间壁跟外界联系，更别说开启记忆种子获得他的完整记忆了。而现在距离终结之战只有三十年左右时间，她要从使徒级进化为先知级，如果只靠自己去领悟，可以说绝无可能。
　　不过这难不倒曾经的创世级大神莫尔·王，为了保险他不能在小小黑幼年体内留下什么记忆，那很容易被元老会感应到，但他能留下自己对大道的解析，郑丽婉在异度空间里可以不受干扰的感悟三十年，就很有可能晋级为先知级智慧体了！
　　“与其按照原计划咱俩干等着小小黑自行成长，那样倒是绝对不会被元老会发现，但结果我们也知道了，记忆没有传承下来，白费劲。所以现在最可行的就只能是这个办法了，只不过之后就要靠你一个人去完成它，怎么样，有信心吗？”
　　郑丽婉沉默片刻，轻声道：“本源若耗尽，到时候我继承了你的记忆，我也还是我，但大魔王你可就是真正身死道消了……”
　　“呵呵，没看出来呀，你居然会舍不得？”他轻松一笑，道，“准确说是未来的我身死道消，现在的另一个我正在沉睡修补本源呢。等那个我苏醒的时候，你把继承的记忆还给我就是了。”
　　“对哦……还有一个你呢……”她眯起眼，心情大好，“那我就没问题了。”
　　毕竟相处了四百年，说没点情谊是不可能的，虽然到时候另一个大魔王即便得到了那些记忆，也不太可能跟眼前这个大魔王一样，但好歹他还活着，也会“记得”自己，更有希望见证道主诞生，然后跟着道主进入那个导致这一切的宇宙源芯……
　　“那么，我们开始吧。”
　　竹林里，黑豹消失了，但它身边的小狗还在。跟之前相比小狗模样有了些变化，最明显的是身体变大了几号，仿佛凭空生长了个把月似的。另外，原本的耷耳朵此刻也竖了起来，而且轮廓变尖了；身体虽然还是胖乎乎的，但是却更修长，尾巴也变细变长了些。全身上下没变的就只剩毛色和眼睛。
　　它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四处嗅了嗅之后，它颤颤巍巍朝外面走去。刚走没几步它又停了下来，好像在想着什么，片刻后它转身快速跑到竹林边上，叼起地上一块黑黝黝的东西，这才又朝外走……